readx; 今天是2014年的最後一天了,姑娘們,我們一起走過了2014,在2015即將到來之時,我且祝大家,新的一年,順順利利,平平安安,合家快樂!
------題外話------
「魏國公想殺人滅口?」
趙樽眸色漆黑,冷哼一聲,搶步格住他的劍。
「造謠生事,看老夫不宰了你。」
夏廷德臉色沉下,揮劍向曾三砍來。
扭轉戰局的關鍵因素,是夏初七的逃離。而決定敗負速度的關鍵因素,卻是曾三在不停的喊,不停的策反,喊得軍心渙散,人心惶惶。
五萬人的北伐軍將陰山南坡圍了個嚴嚴實實,敵我勢力懸殊太大,戰局完全是一邊倒的形勢。
「多給殿下學著點,什麼叫兵法。」
說罷見夏廷德老臉陰沉,他火上澆油。
「魏國公。」東方青玄就在身側,笑得極是妖媚,「先前在營中,是你請求殿下助陣的,殿下原本還不肯,虧得本座替你說了不少好話。你啊,邊上瞧著吧,你陰山軍用了一日都攻不下的南坡,看晉王一刻鐘為你改變戰局。」
「老夫,老夫何時……」
「不是魏國公請求本王助一本讀-小說 xstxt戰的?看兀良罕屑小如此得意,本王實在忍無可忍,一併替魏國公解決了。」
趙樽沒有看他,手上劍勢如虹。
「殿下,這是何意?」
領頭的人正是全身甲冑的夏廷德,他眼看南坡已然殺成一團,臉色極是難看。
這時,一隊人騎著馬飛奔而來。
「一派胡言!」
「哦!是,殿下。」曾三舉著手,趕緊脫下身上的兀良罕兵甲,按照夏初七的吩咐,對著正在與北伐軍戰鬥的將士大聲吶喊,「兄弟們,咱們別與晉王殿下打了,先前守軍囤的兄弟都死了,是魏國公殺的,時疫也是假的,全是魏國公編造的謊話。咱們就算如今打贏了,也逃不了魏國公的毒手,他會殺我們滅口的。弟兄們,放下武器吧,我們都是大晏人,何苦自相殘殺!」
「饒你一命,還不脫了身上的皮。」
趙樽的劍活生生收了回來,冷眼看他一眼。
他丟掉馬刀,高舉雙手,大聲叫喊:「殿下,小齊說,讓我看見殿下就報她的名,是我助她逃離的,也是她叮囑我,跑出來,故意告之她已經脫身,以免殿下有所顧慮。」
那人正是曾三。
「殿下饒命!」
然則,想到夏初七目前的處境危急,趙樽心情更是迫切,只想以最快的速度殺入洞中,攻勢如箭雨般密集,莫日根幾招不敵,胳膊受傷,返身後退,趙樽揮劍刺向那名報信的小兵。
北伐軍五萬人的精銳,「兀良罕」不足兩萬人。先前因夏初七在他們手中,趙樽是投鼠忌器,不得不服軟。如今阿七不在,北伐軍殺敵自是遊刃有餘。
陳景了悟地點頭,一個飛縱殺入敵陣,陰山南坡,喊殺交匯成了一片。雪白雪白的地面,被鮮血流成了一道一道的紅,帶著死一般的冷寂,將這片據說藏了無數寶藏的土地襯得宛若人間地獄。
「阿七已不在他們手中。」
趙樽面色冷沉,卻略有驚喜。
陳景有些不明白,「殿下,不怕他們滅口?」
「讓人拖住他們,我們速度殺入軍囤,接應阿七。」
趙樽緩緩抽出劍來,就近與莫日根戰在了一處。未幾,陳景、甲一、丙一等侍衛已然殺到了趙樽的身邊,陳景向趙樽點了點頭,匯報了情況,趙樽冷聲吩咐。
「殺!殺!殺!」
「殺,幹掉這些兀良罕韃子。」
「那可不一定。」趙樽突地沉了嗓子,掏出一支響箭,極快地射向天際。只聽見「標」地一聲,響箭騰空,爆開,在空中升起濃濃煙霧,而這時,早已候在南坡的五萬北伐軍精銳便如潮水一般涌了上來。
「殿下放心,人還在裡面,跑不了她。」
莫日根面色白如死灰,略顯尷尬。
聽了他二人的對話,趙樽與東方青玄對視一眼,原本準備入內的腳步停下,他冷聲道,「莫日根將軍,看來你根本就交不出本王的人來,還想欺騙本王?」
「回去守著!任她怎麼跑,不還關在石洞裡?」
那人不敢再說,朝莫日根招了招手,兩人嘰嘰喳喳耳語幾句,只見莫日根面色突地一變,煞白無比,整個人都變了臉。得聞夏初七逃脫了,卻不敢聲張,故意沉著嗓子道。
「大呼小叫,沒規矩!」
莫日根一愣,又驚又怒,瞪他一眼。
話是他衝口而出的,可在看見趙樽與東方青玄時,他似是自知失言,把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出大事了,人質跑,跑了……」
「不好啦,不好啦。」他話音未落,軍囤的洞口突地急匆匆奔出一人,手裡拎著一把馬刀,人還未到,便大聲吆喝了一句。
「殿下,我方的條件是先要回我們的人,你和大都督才能進入軍囤去看人。然後,等我軍撤出陰山,人再交還與你……」
按他們的計劃,這個托婭換回去也是給夏衍的。但誘趙樽和東方青玄進入軍囤洞內,卻是他們計劃的重中之重。如今趙樽執意一人入內,留東方青玄在洞外,他怎能答應。
看了看對面的幾個人,那莫日根似是猶豫。
趙樽沉下嗓子,「自然要人,若不然,本王為何願意一人入內?」
「那晉王殿下是要人還是不要?」
莫日根不知如何辯解,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你們世子都說沒見過你,本王更不能輕易將人交與你手。萬一你們是一群蠅營狗苟之輩,假借兀良罕的名義,那本王豈不是上了當?」
趙樽輕「哦」一聲,看向莫日根。
不等他說完,兀良罕的巴彥世子突地掙紮起來,大聲吼了一句,「什麼莫日根將軍?本世子從未見過你,兀良罕也從未有你這號人。晉王殿下,我兀良罕誠心向南晏求和,這次襲營之事,絕對與兀良罕無關。」
莫日眼似有猶豫,「這個……」
趙樽搖了搖頭,向一直噙笑的東方青玄使了個眼色,淡淡道:「這樣好了,你們的世子和公主,先讓東方大人看著。本王孤身一人入內,只要見到我的人,回頭便允你們離開陰山。」
「人就在軍囤裡面。你們若要看人,自可進去。」
莫日根微微一頓,望了望後面。
趙樽微微一眯眼,身上披風在冷風裡獵獵舞動,「那本王總得見到我的人吧?若不然,怎知你們不是說假?」
莫日根笑道,「我兀良罕在此不足兩萬餘人,陰山南晏駐紮有二十幾萬人,若同時放人,我等哪裡還有活路?還望殿下見諒。」
「即是交換,自然是同時放人。」
趙樽淡淡看她,冷笑一聲。
他看了趙樽一眼,拱手道,「晉王殿下信守承諾,本將軍甚為佩服。把人交給我們,等我們安全撤離陰山,自會放了你的人。」
趙樽與東方青玄領著人到了「兀良罕」駐紮的軍囤入口,兀良罕世子和托婭都被束縛著雙手,前來接應的是兀良罕的一個將軍,自稱叫莫日根。
北風呼嘯,旌旗翻飛。
陰山南坡軍囤門口。
……
……
沒等她想明白這是哪個倒霉皇帝的墓葬,一陣吶喊聲和腳步聲,便隱隱從甬道傳來。她沒辦法再察看仔細,飛快將火把在石壁上碾滅……
「快搜!」
「快!那人跑了。」
這裡是皇陵?她所站立的位置是墓道?
難道真讓她說中了。
她慢慢地走近,將手中的火把舉起,一級一級步上石階,火光照向那石門,發現與先前在軍囤看的石壁一樣,應當也是有文字和圖案,被人毀掉了。不過,看這石壁規模宏大,石門雄偉壯觀,還有那長條的青石鋪成的石階,她心裡倏地一涼。
這陰山下,到底有什麼?
如今她所在的地方,四周仍然是石壁,看構造有一點像她探入陰山南坡軍囤時的甬道,但是與那些甬道相比,更寬敞,更長。走了好長一段,前面出現了一條長長的石階,遠遠望去,石階的盡頭有兩扇緊閉的厚實石門,封住了去路。
先前困住她的地方是一個石室。
曾三離開了,關押她的石洞靜靜的,沒有半點聲響。她長鬆了一口氣,拿過石壁上插著的一支火把,就著火把微弱的光線,慢慢在這條甬道上摸索起來。
「去吧。」
曾三微微一愕,夏初七朝他眨巴了下眼睛。
「別說喪氣話。還有一事,你得按我說的做,只要做得好,升官發財,小事一樁。」她勾了勾手指,壓低嗓子,在他耳邊低低嘀咕了幾句。
夏初七翻了個白眼,雙眼在火光下有些發綠。
「我也不圖你報恩,只圖留個小命。」
曾三牙都在抖,看著她鎮定的樣子有些怕。
「曾三哥,如今這事你做也做了,不做也做了。你懂得的,現在喊,已然來不及。放心,今日之恩,來日必報。」
那老常頓覺不對,嘴巴一張,剛想喊人,夏初七手上的馬刀已然出手。她沒有辦法為敵人留情,刀尖直接灌胸而入,那鮮血噴了她一身,激得她激靈靈打了一個寒噤,看著那人圓瞪的眼,念了一句「做鬼去找夏廷德」,也沒有抽刀,直接拿了老常身上的馬刀,將他推入洞中,很快又將嚇得半死的曾三拉了上來。
身子剛躍出洞,夏初七便低吼一聲。
「老常頭。」
實際上,她已經借力攀在兩側石壁,藉此加大自身的重量。若不然,老常更容易發現。可即便這般,仍是有破綻。只不過,那老常怎麼也想不到,他們的兩個人竟會被一個小姑娘給收拾了。
夏初七自然不會回答。
看著面前晃悠的繩子,夏初七迅速抓緊,順著繩子便往上攀爬,上頭的老常以為是曾三,邊拉邊調侃說:「你小子,怎的一會工夫,便輕了這許多?真是一次便掏空了身子?」
「好嘞。」
曾三大聲回應,「無事,嘻嘻,蛤蟆哥看見美人兒身子骨發軟,沒有站穩。老常,拉我一把,我上來了。」
「怎麼了?」
上頭另一個聲音笑著喊一聲。
這一回,夏初七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原本就隱在落地點黑暗中的她,馬刀一揚,刀柄直接砍在他的後腦勺,那叫蛤蟆哥的傢伙悶哼一聲,雙眼一翻便倒在了地上。
順著那根粗糙的繩子,一個人猴子似的「刺溜」一下滑到地上。
天窗開了,又一支火把出現在洞口。
「好嘞!」
曾三嘴皮動了動,像是有些害怕,可終是按她的吩咐做了,「蛤蟆哥,兄弟完事了,你趕緊下來。」
夏初七朝曾三抬了抬下巴,示意他順著那人。
「曾三,老常問你快活夠了沒?快著點,哥哥等著呢。」
很快,上面傳來蛤蟆哥淫邪的笑聲。
她搖了搖頭,裝著害怕的哭泣起來。
曾三身子一僵,看著她有些驚懼。
夏初七在他耳邊低低說著,順便了解了一下趙樽的情況,點了點頭,如此這般的吩咐著曾三,可不等她說完,上頭的石板就傳來「咚咚」聲響。
「放心,我自有辦法。」
「可我該怎辦?」
「夠種!」
看他眼睛都紅了,夏初七重重拍在他肩膀。
「好,我干。」
夏初七冷笑,「別傻了,你好好想想我的話,你行伍生涯,行軍打仗,橫豎不都是拿小命在玩?可就算丟了命,想要立功想要升官發財,你有機會嗎,不還是一輩子都是小兵一個?曾三哥,普通兵卒想要攀上晉王的關係,窮盡一生都沒有辦法。如今大好的時機擺在你的面前,你若錯過……」
曾三壓著嗓子,咽了咽唾沫,艱難地說,「外面天羅地網,你是逃不出去的。我即便幫你,也救不了你命。而且,還會搭上我自己的命。」
「曾三哥,晉王的聲名想必你知。而我是誰,你也知。若是我沒猜錯,晉王來救我了對不對?我是他極看重的女人,你若聽我,事後晉王必記你一功。」
夏初七覺得,自己做策反工作定然也是一把好手,見曾三面色灰敗,似是動了心,她試探性的將架在他脖子的馬刀稍稍鬆了一些。
她說得極是嚴肅,義正辭嚴,字字句句都戳人心窩。在說服曾三的同時,偶爾也喘幾口氣,配合似的低低叫幾聲,上頭始終沒有發現下面的變故與異常,而曾三的表情在她的說動下,猶豫起來。
「別裝了。」夏初七嗤一聲,低低道:「曾三哥,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知道秘密越多的人,死的越快。我用項上的人頭向你擔保,你助紂為虐的結果,只會埋骨陰山。」
「我不清楚。」
曾三眼睛一紅,咬了咬牙。
那些人自然都死了,而且死在他們手上。
「曾三哥,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這個道理你應當明白。夏廷德的所作所為,天怒人怨,是不會有好結果的。我且問你一句話,昨日這裡原本守糧的兵卒哪去了?你心底可清楚?」
夏初七撩唇,笑得似是好看,稱呼更是親切了一些。
曾三低低吼,「你,你到底想怎樣?」
「小哥,你無須害怕。我看得出來,你不是一個大奸大惡之人,若不然也不會因同情我,而中了我的計。你跟著夏廷德作惡,想來也非本願,當兵吃皇糧,就圖個肚腹溫飽,不瞞你說,我也做過輜重營的兵卒,極是知曉你的難處。」
她氣惱地啐一口,眼睛一眯,看著那人。
「娘的!」
「放了你?你以為我像你這般傻啊?」夏初七舉著從他腰上奪來的鋒利馬刀,指著他的脖子,另一隻手飛快地探入自己懷裡,以確定防身的東西還在不在。果然,不僅「鎖愛」護腕被人取走,身上的東西也被搜劫一空。
「我都照你說的做了。你,你放開我。」
曾三額頭冒著冷汗,吐了一口氣,一張黑臉,已然變得煞白。他低頭,看向火光中,笑得像一隻狐狸似的,嘴裡還在大聲驚叫「不要啊」的女子。
石洞裡的火把,陰惻惻發著寒光。
這些人平常難近女色,被曾三這麼一陣攛掇與撩撥,那個叫蛤蟆哥的人「嘰嘰」邪笑幾聲,似是來了興致,很快應了一聲,「哐啷」聲里,頭上的頭窗放下來了。
不管他說什麼,曾三似是一意孤行,「蛤蟆哥,快著些,把天窗放下來,給兄弟遮遮羞。你先把著風,等兄弟完事了。再換你來……」
「曾三,別玩了,頭兒一會可就回來了。」
聽見她細聲細氣的叫聲,蛤蟆哥心裡越發痒痒。
蛤蟆哥還在猶豫,下頭卻傳來夏初七的驚叫,「喂,你別亂來。啊,你別亂來。你你你,你亂摸什麼?呀!」
曾三停頓一下,說話的語速明顯更慢,「蛤蟆哥,反正這裡就你我還有老常三人,咱們不說出誰知道?這娘們兒左右也出不了洞去,早晚死人一個,不玩玩豈不浪費。」
上頭的人明顯也心痒痒,但仍是不敢。
「怕是不好吧?」
這一次,曾三好久沒有回答。在蛤蟆哥的追問之下,隔了片刻,他才瓮聲瓮氣地應道:「蛤蟆哥,兄弟想了想,就因她是晉王的人,才有滋味兒嘛,若不是這機會,咱們哪裡有機會親近晉王的女人?不要說碰她,便是瞧上一眼也不行。蛤蟆哥,若不然,咱們拿她過過癮,嘗嘗味兒?」
「也是,諒你小子也沒這膽。」
「我哪敢啦?不都說這是晉王的女人?」
上頭有人與他逗著樂子,曾三也不惱,笑嘻嘻回答。
「嘻嘻,還以為你調戲人姑娘呢。」
曾三瞪她一眼,拂著身上的水,抬頭看了一眼,大聲道,「沒事,蛤蟆哥,這人真是難侍候,水灑了老子一身。」
叫曾三的人雖氣恨得不行,但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尤其夏初七誠心討好旁人的時候,那表情,那動作,簡直第一流的萌物。
夏初七無辜的看著面前的人,雙手合十,不停向他做著求饒的動作,壓低著嗓子說:「小哥,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馬上,我來給你擦擦,擦擦啊。」
這麼大的動靜,自是引起了上頭人的注意。
「曾三,出啥事了?」
在兩人的驚叫聲中,陶醉應聲掉落地面,「叭嗒」碎裂。
夏初七揉了揉酸澀的手腕,從他手裡接過陶罐來,吃力地抬起來,仰著脖子就準備喝,可像是手捆得太久,一個沒穩,陶罐「嘩」地滑落,罐子向前一傾,裡面的水悉數潑在了那人身上。
那人心道,不是好人,完全是被她給煩的。
「哼,喝吧。」
夏初七笑著看他,「小哥,你真是個好人。」
那人從未見過像她這般聒噪的人,終是受不了她,想了想她確實一介女流,又這般瘦小一個姑娘,屬實沒什麼危害,轉身把火把插在石壁上的通氣孔里,走過來便開始解她的繩子。
她緊張時,廢話特別多。
「總有一天,我也是會當娘的嘛,一個道理。」夏初七瞄他一眼,「小哥,你一定聽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吧。你想想,我若是渴死了,來找你索命,你這輩子也良心不安,那日日夜夜受煎熬的日子,可是不好過,更何況……」她努了努嘴,看向自己,「我只是要求解開雙手,雙腳不還捆著的嗎?你這膽子也太小了。」
「可你不是我娘。」
那人被她繞暈了。
「行,就算你沒姐沒妹,你總有娘吧?」夏初七垂頭嘆氣,說不盡萬千女性的悲哀,「你想,我若是你娘,被人捆在黑骨隆咚的地窖里,連口水都喝不著,多可憐。」
「沒有。」
「有姐姐嗎?」
那人一愣,「沒有。」
「小哥,你有妹子嗎?」
夏初七癟了癟嘴,眼巴巴地看著陶罐。
「要喝就喝,喝不著就渴死算了。」
那人目光掃過來,她越發裝得柔弱可憐,眸子隱隱眨著潮濕的波光。可那人雖見她確實瘦削不堪,認同是頭兒誇大其詞,但仍是沒有打算放她。
夏初七暗暗翻個白眼,嘆一聲,又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小哥,你也知我只是一女子,你再看看我的個頭。便是兩個我,也不頂你一個中用。更何況,上頭還有你們的人守著,我不過喝口水而已……」
「頭兒說了,不能鬆開你。」
「我又跑不掉,你怕什麼?」
「不行。」那人想也不想就拒絕。
「小哥,你看能不能先給松松繩子?」
那年輕兵卒年紀不大,被她媚眼一飛,愣了愣,似是有些臉紅,但仍是把陶罐遞了過來,準備灌入她的嘴裡。可夏初七腦袋偏著偏著,左偏右偏,不管怎的都喝不上,有些著急了。
「小哥,你看這般捆著我,我怎么喝水?你餵我?」
眨巴下眼睛,她低頭看看自己身上。
夏初七斜瞥過去,奇怪地看著他。這人明顯說一口流利的漢話,偏生卻穿著兀良罕的服飾,看來果然是他那個便宜二叔乾的,至於他的鬼心思,她用膝蓋也能猜出來——借刀殺人。
「喏,先喝水。一會才有送吃的來。」
不曾想,未幾,天窗再次打開,一個人沿著繩子吊了下來,他腰上佩馬刀,手上拿著火把,身上穿著兀良罕的兵卒甲冑,蹙著眉頭將一隻陶罐遞給她。
夏初七瞪大一雙眼睛,極是沮喪。難道就這般被人拋棄?
頭頂上的光線消失了,人臉也消失了。
那人被她念得狂躁無比,阻止了她的話。
「得得得,閉嘴!」
「對對對,要喝水要吃飯要出恭要活動活動筋骨要……」
黑暗裡呆久的人,看見光就像看見了親娘,夏初七像只長頸鹿似的伸長了脖子,點頭如搗蔥。
「不要吼了,要喝水是吧?」
火把的光線下,還有一張不耐煩的年輕臉孔。
那是火把。
一個絮叨的人到底有多煩人,只有真正試聽過的才知道。頭上的守衛終是耐不住性子了,在一陣石料與鐵鏈摩擦出來的「咔嚓」聲里,黑漆漆的頭頂傳來了一簇光線。
「我肚子痛,我要死了。你們頭兒是不是叮囑過你們,我這個人質極是重要,千萬別出了茬子?哥子們,懂點事吧,我若有個三長兩短,不要說你們的腦袋,便是你們家頭兒的腦袋都保不住。」
夏初七跳累了,又「吭吭哧哧」地喘著氣坐下來,脊背有些滲冷汗。心下詛咒著那挨千刀的,她開始痛苦呻吟。
然則,對方像是猶豫,仍是沒開天窗。
當然,她並非胡亂咬人。依她看來,目前想整她,且有便利從大營中擄出她來的人,除了夏廷德,不做第二人選。果然,她說起夏廷德的時候,上面的人很快就安靜了。
她不停的啞著嗓子大喊,故意拿夏廷德試探。
「聰明的人,趕緊給姑奶奶來點吃喝。」
「哎喲,你們這些蠢貨,我叔父要曉得你們這般虐待我,不給我吃,不給我喝,到時候掉腦袋的可是你們,去,我們一家人打架,你們摻和進來,能落著好嗎?」
「喂,我實話告訴你們,我是夏廷德的侄女,親的,親答答的親,你們難道不知道?」
她不停的跳動,室內回聲極強。
她說得極理所當然,上面的守衛也是理所當然不理會她,由著她吶喊。但她是一個臉皮極厚的,自認為最大的優點就是會找存在感,別人不理她無所謂,她理別人就好。
「上頭的哥子,我肚子餓了,來點吃的。」
吸了吸鼻子,她被空氣里的腐臭味兒熏得鼻子快要堵死了,又仰起頭來瞅了瞅,好不容易才將蜷縮的身子直起來,像個殭屍似的跳著,跳得地面「咚咚」直響。
也就是說,出路只有頭頂一個。
靠坐在石壁上,她慢慢適應了黑暗,總算看出些所處之地的輪廓來。這是一間方方正正的石室,面積不大,四周好像沒有門,她應當是被人從頭頂的天窗吊著放下來關押在這裡的。
無數個問題,在她腦子裡打轉。
大眼珠子瞪著,夏初七仰頭望著腦袋上方,心下訥悶了。難道她如今被人藏在地窖里?是誰幹的?不見了她,趙十九該急死了吧?人家綁了她來,卻綁而不殺,醉翁之意肯定不在酒,而在趙十九。
「管她那許多,由著她吼。」
「要不要瞧一眼?」
「什么小子,頭兒說是個姑娘。」
「好像那小子醒了?」
這一回總算有動靜了。可與她預計的不一樣,動靜不是來自外面,而是在她的頭頂上方。隔著一段距離,傳來了低低的議論聲。
「想雞飛蛋打怎麼的?老子說,老子要死了!」
「……」
「喂,人質要死了!救命啊。」
蜷縮在潮濕的黑暗地面上,她安靜了片刻,豎起耳朵傾聽,仿佛身邊有流水沿著岩壁滴下的聲音,除此,別無其他。
她拔高嗓子又喊了一聲,仍是沒有人回答她。
「哪個龜孫子整老子,趕緊滾出來!」
低低咳嗽著,她咒罵一句,想摸摸腦袋,這才發現手腳都捆綁著,根本無法動彈分毫,怪不得這一覺睡得渾身酸軟,這般難受。
「靠!先人板板。」
她喊了一聲,發現嗓子啞得不行。
「喂,有人嗎?」
她酒後頭有些發暈,又想到甲一在帳外,便放心大膽的睡覺,不曾想,竟被人摸了進來,一棍子敲昏,等再次醒來時,已不知是何方,此處四周黑漆漆如同恐怖電影裡的情形,鼻子裡充斥著的,是一股子類似於霉變的腐臭氣,極是難聞。
可這——多麼痛的領悟?
夏初七這回吃了大虧,總算領悟到了在阿巴嘎時,哈薩爾說從此再不喝酒的道理。酒這東西,真能誤事。
陰山南坡。
……
……
誰也沒有想到,螳螂捕蟬在前,還有無數人想做黃雀。而黃雀的數量不止一隻。黃雀之後,還有黃雀。
張立領命而去。
「知道了。」
來人想了想,臨出營帳又吩咐:「張大人,公子還有一句話給你。好歹主公曾與夏廷贛相交一場,當日七小姐也是為了投奔他才千里迢迢赴錦城,且保住她性命。」
張立嗯一聲,「好。謹遵公子密令。」
說到此處,他做了一個砍的動作。
「趙樽可比趙綿澤難對付。如今公子人在屋檐下,人單力薄,可倚仗的不多,好不容易走到如今的位置,還得靠著趙綿澤。」來人看著張立,目光變深,「公子的意思,陰山之局,是個好局,你得找准了時機……」
「公子的意思是?」
「是,高句國這次出兵遼東,原就是舉全國之力,高句皇帝得知此事,竟氣得吐血,昏厥,翌日便薨了。李良驥一方面向定安侯示好,以示要與大晏誠心結交之意,一方面藉機領兵殺回高句國,發動了政變,意欲奪位。遼東危機解除,定安侯騰出手來,便可回頭支援晉王。眼下看來,趙樽在,趙綿澤這儲位是坐不牢了。」
張立倒抽一口氣,「上書求和?」
「這也是公子未有料到的,高句國公主被殺,那沒腦子的皇帝屬實是怒了,派了李良驥征伐遼東,但別看高句彈丸小國,那主帥李良驥卻是個有大主意的人。他領兵入建州,並沒有直接與定安侯叫陣,反倒上書求和。」
「穩定?不是高句國來犯?」
那人個子瘦削,身穿大晏兵卒的鐵甲,但像是穿戴得不太習慣,不停拿手去挪動頭上鐵盔,嘴裡道:「公子差我來告訴你,如今遼東局勢穩定。」
「遼東情況如何?公子怎的吩咐?」
張立緊張地撩開氈簾,往外看了看,鬆了一口氣。
「張大人,好久不見。」
他剛剛入內,便有一人隨之閃身進來。
張立大步出了營帳,往大營裡面走去,中途似是發現了什麼,左右看了看,又繞回自己住的營房,臉色極是深凝,青白不均。
「是。」
「馬上調集人馬,圍住南坡,靜待老夫命令。」
張立垂目上前,拱手,「在。」
「張立。」
操練?夏廷德手指微僵,突地低吼。
侍從道:「除了帶著兀良罕兩個世子和托婭公主,只有隨行侍衛十來人,但隨眾都在南坡駐軍外面停下,就晉王與東方青玄領了人往軍囤而去。不過,北伐軍的五萬人馬都在校場,似是操練。」
想想,他嘲弄一笑,「多少人。」
夏廷德手裡的兩顆文玩核桃,在飛快地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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