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下旬,中州之地,一座名為「毛峰坊」的草莽小坊中,各方散修如常出入,聚散無常。
這是天下間隨處可見的一處普通坊市,雖然對於世俗平民而言非常神秘,但在玄門修真界中,卻僅僅只得「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評價。
幸而鎮守此間的梅姓世家底蘊非凡,在三千年前,曾經出過天階大能,又與對當地各方勢力影響非常之大的御靈宗長期保持盟友關係,以正道盟友的身份庇護周全。
梅家人世代重商,招徠不少商旅,又投重資,發展出便利的飛行靈物和水陸交通,能夠直連千里之外擁有挪移法陣的一座甲等城池,因此成為附近遠近聞名的城池。
在更大的城池,百物騰貴,又有高階的修士鎮守,許多事情多有不便,因而類似地煞門,百花樓,血刀會之類的三教九流組織,幫派,都喜歡把重點經營的分舵設立在毛峰坊這般並不起眼,但實際上交通便利,往來快捷的地方,而不是千里之外的大城。
這也使得毛峰坊在江湖之中名氣更大,因為此地經常有地煞門的密探往來,消息傳遞更快。
林奇和兩名教中道友做散修打扮,低調而又隱秘的隨著一支商隊進入了此城,不久之後,便和商隊分開,自行前往地煞門設立在此的分舵。
他們都是來自於內景洞天的教眾,因為近期秘教遭受重大打擊,就連路天遙等高層大長老也失陷的緣故,整個教派的活動幾乎陷入停滯,各方分舵和堂口也紛紛失去聯絡。
他們這次前來,就是為了重新與這些分舵堂口取得聯絡。
不過在接近這座城池地煞門分舵前,林奇卻停了下來,肅然對同行的同僚道:「聖教隱世已久,對這些分舵和堂口的控制力度有限,此前也是通過教中高層和地煞門的合作,把教中精英散布於草莽,化整為零進行隱藏,才發展起來。」
「他們當中,或有顧念舊情,或者與教中高層關係密切,願意為之效命之人,但更多只是對我等有所耳聞,未必能夠甘心任由驅使。」
「這次我們前來,也只是為了與他們取得聯絡,必要之時,能夠使用其力量,萬勿操之過急,與他們起了衝突。」
兩名同僚聞言點頭:「放心吧林長老,強龍都不壓地頭蛇,更何況我等如今處境艱難?」
如今聖教處境的確不算太好,各位大能雖然復甦,但卻反而更加渴求資糧,對外面的世界,也需要重新認識和了解。
即便這些江湖勢力與他們有頗多淵源,也絕不是任由差遣的對象。
就拿林奇自己來說,如果林長老仍然還在,林山洞天,以及魔盟林山分舵也都還在,他自然甘心為魔盟效力,但一旦這層關係斷絕,上面突然派下幾名不相識的使者,就說要他為聖教效命,他肯定不干。
這時候仍然願意效命,是因為他早已通過林大長老加入太上教,被發展成為其中成員,又在潰敗之後重新找到大能依附,如今託庇於連山大長老,直接效命於聖教總舵。
若如白眉老祖等人,即便與魔盟,與聖教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也更加願意割據自立,而不是抱殘守缺,沉湎於過去的名義。
譬如夜王,雖然曾是諸天教的供奉,名譽長老之流,但如今漸行漸遠,若真有人前去聯絡,要他幫忙辦事,或許還有情面可講,但要他正式加入,撇清與雲頂之盟的關係,那肯定不行。
這次林奇等人來此,與其說是收攏人心,倒不如說,是探查和摸底。
不久之後,他們就以散修名義進了地煞門分舵,在引起此間堂倌重視之前,直接找到掌柜,亮出自己的信物。
「三位來此,有何貴幹?」掌柜是此方舵主的左膀右臂,果然認得信物,見狀當即色變。
「我等有筆大生意要與貴門做,特地來此求見馮舵主,還請掌柜的代為引薦。」林奇露出一口白牙,咧嘴一笑道。
「此地多有不便,還請入內說話。」掌柜的連忙說道。
雖然太上諸天二教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地下教門,正道大宗也只是追索其高層,對中下層漠不關心,但未免麻煩,還是不宜在大庭廣眾之下現身。
林奇自然明白這道理,點點頭道:「好。」
不久之後,掌柜便把三人請入內院,在一個設有法陣保護,杜絕窺探的會客廳中招呼他們。
掌柜似乎對他們來意有所猜測,略帶尷尬問道:「三位使者,此是何來?不知你們是哪舵哪堂門下,拜的是哪路神仙?」
林奇道:「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等是來自聖教總舵,拜在連山大長老門下。」
「連山大長老!」掌柜聞言面色一變,但很快又鎮定下來,「還未請教高姓大名?」
林奇和同行者當即通了姓名,並道:「我等無名之輩,不值一提,倒是貴門馮舵主,乃是地煞門中大名鼎鼎的『捕風捉影』,拜在唐老門下,若非金風玉露之戰,唐老失陷與敵手,至今下落不明,當可有大好前途。」
提起此事,掌柜也面露愁苦,似乎為自家舵主的命運倍感惋惜。
地煞門毛峰分舵馮舵主,本名馮小雲,乃是草莽之中一散修,遭逢奇遇,拜在唐老門下,習得一身本領,又經他提攜,接手了地煞門設立在此坊和附近方圓數萬里的生意,權勢地位達到尋常散修難以想像的地步,更有大好前程,足以憑藉多方資糧和巨擘大能的提攜謀求晉升,有望突破如今修為實力的界限,達到地階十轉以上。
到時候,他也能夠成為一代傳奇,甚至有望感悟法則,遙望天階境界。
原本馮舵主是躊躇滿志,力求更進一步的,但唐老出事,他反而要提心弔膽,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就被天道盟注意到,被打為秘教分子,受其牽連。
再者,就算天道盟考慮到一方草莽的穩定,暫時不拿他開刀,單憑他草莽散修的出身,也難以支持起如今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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