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侯府里四處飄蕩著飯菜香味。孟殊和杜剛已經下了數盤圍棋,卻仍然不見侯雲策回府。正當兩人肚子開始提出抗議之時,封沙進來道:「雲帥回來了,正在隔院,很快就要過來。」又道:「侯相今天定有高興事,回來是滿臉春風。」
侯雲策回到了大梁以後,雖然貴為宰相,卻總覺得自已是個光杆司令,飄在雲端,上不著天下不挨地,空落落無所依靠,如今就要抽調五千黑雕軍南下,雖然人數少了一點,可是有了自己嫡系部隊,侯雲策覺得腰杆硬了許多。
興致勃勃地回到院中,侯雲策聽說孟殊和杜剛已在小院裡等候多時,就對封沙道:「我先到主院去坐一會,再和孟殊和陳猛談話,你讓秦家河準備一桌好菜,把劉黑彀、江小六叫過來,今天我們要好好地喝一杯。」
侯雲策嗜好美食,府中請有六名廚師,分別來自西蜀、山東、河北及靈州等地,管家秦家河為人十分機靈,總是能根據天氣的變化、參加宴席者的身份以及侯雲策的心情,來安排合適的美食。
今日侯雲策回府時有臉有喜色,秦家河就對封沙道:「封參軍,午餐就讓靈州的金大郎準備些烤肉,做一桌靈州餐,烤肉下老酒,肯定有一番風味,參軍意下如何?」
金大郎是靈州著名的廚師,做菜有胡人風格。侯雲策每回到暢飲之時,總是要讓金大郎來主廚。封沙對於秦家河的眼力頗為讚賞,笑道:「秦管家安排自然極有道理,對了,等金大郎把肉烤到五成熟的時候,就來給我說一聲。」
侯雲策走進主院之時,趙英和秋菊都靦著肚子,在主院大樹下說閒話。小璐帶著宗林在院中跑來跑去。看到父親回來了,小璐張著雙手,飛快地撲向了侯雲策。
侯雲策抱起小璐,高高地舉過頭頂,又狠狠地在小璐臉上親了親,小璐「咯咯」笑著,用胖胖的小手抱著侯雲策的脖子,也學著父親的樣子,使勁地親了親父親的臉頰。
跟在後面的侯宗林見父親抱著姐姐,就有些著急,抱著侯雲策的小腿,喊道:「抱我、抱我。」
秋菊見狀,急忙走過來。對小璐道:「小璐,你是姐姐,要讓著弟弟,快些下來。讓父親抱宗林。」小璐仍然抱著侯雲策不放手,秋菊飛快地用眼角偷偷地看了趙英一眼,見趙英神色如常,心中稍寬,就溫柔地對小璐道:「快些下來,別調皮。」
宗林已經開始嚎淘大哭。
秋菊心中一急,稍稍用力,拍了拍小璐的屁股。小璐看見宗林哭,屁股又被拍了一巴掌,就「哇」就哭了起來,她圓圓地臉脹得通紅,眼睛裡蒙了一層霧水。
侯雲策對小璐著實疼愛,此時見小璐滿臉是淚水,就責怪秋菊道:「小孩子喜歡父親抱,這是好事情,你打她幹什麼。」
秋菊出身使女,又是小妾身份,平時處事總是小心翼翼,特別是在主母趙英面前更是察言觀色,如履薄冰。正是由於秋菊處處小心,她和趙英的關係才日漸親密,成為無話不說的密友。
趙英見宗林的哭鬧讓秋菊極為不安,就想抱起坐在地上的宗林,可是她靦著肚子,彎腰著實困難,扭頭對站在一旁地小梅、小柳道:「你們倆愣著幹什麼,還不趕快把少郎抱起來。」
小柳幾步上前,彎腰想抱起小宗林,隨知小宗林抱著侯雲策的腿就是不鬆手,小柳是一個極為清秀的小女子,她漲紅著臉,又不敢太用勁,只是湊在宗林耳邊道:「少郎,起來,我陪你到花園去捉螞蟻。」
侯宗林平時最喜歡螞蟻、蟋蟀、蝴蝶等小動物,總是要求小柳陪著他到花園去尋找這些小動物,今天也不知什麼原因,宗林就是纏著侯雲策不放。
自從有了多個孩子,侯雲策就反覆告誡自己,切切不可厚此薄彼,歷史中兄弟不和、血肉相殘的事情太多太多,光是一個三國,就先後發生袁氏兄弟、曹氏兄弟、劉氏兄弟等相互殘殺地慘事。
他見兩個孩子都不依不饒,秋菊面色不安,就左手抱起宗林,右手抱起小璐,兩個小傢伙都得到滿足,這才停止了哭泣,秋菊也鬆了一口氣。
一家人在園中其樂融融地在玩了一會,烤肉的味道就飄了過來。
孟殊、杜剛、劉黑彀、江小六、林中虎、羅青松都在小院等候,侯雲策走進小院,揮了揮手,孟殊和杜剛就跟著侯雲策走進了書房。
杜剛稟報了發現西蜀中唐門之事。
侯雲策勃然大怒道:「西蜀唐門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門派,竟然不自量力敢摻和到大林的政事當中,我看他們是活得不耐煩了。」
唐門弟子在大梁城出現了兩人,一次是曾在宮中露面地唐適,此人據說已被唐門清理了門戶,和唐門並無聯繫,此人已被侯雲策的親衛隊用五虎上將弩射殺,為了殺此人,親衛隊還損失了一名老手。另一人則是被侯雲策箭殺的唐剛,他隨身攜帶毒物,差點要了柳青葉的性命。
杜剛經歷了小蓮子的慘事以後,仿佛一下就成熟了十歲,他一舉一動就如石虎一般沉穩,儘管侯雲策發怒,仍然平靜地道:「據李通講,這名唐門弟子叫唐勇,是唐門主事的侄子,也是唐門二代弟子中極為厲害的人物,我已派出六名飛鷹堂的弟子,扮作各式人等,緊跟著唐勇。唐勇在東在逛了許久,最後進了西城地極普通地小院子,進去後一直沒有回來,估計這是他落腳的地方。小院子對面有一個雜貨鋪子,這是我們開設的觀察點,現在如何處理唐勇,請雲帥定奪。」
「好。此事處理得不錯。」
陳猛和杜剛是侯雲策最早的親衛,六年的歷練,杜剛
成為了飛鷹堂的副堂主,陳猛成為了黑雕軍中的一員驍將。侯雲策對親自培養地兩個心腹極為滿意,耐心地道:「唐門弟子使毒法子雖然高明。但是若沒有內應,他們也無法對三公主和樞密使下毒,唐門弟子就如一柄無比鋒利的刀,真正對我們有威脅的並不是這把刀。而是使用刀之人,你們要繼續監視唐門弟子地行蹤,讓幕後之人現出原形。」
說到這,侯雲策加重語氣道:「不過,唐門弟子雖然只是一把刀,可是這把刀太過陰毒,只有調查清楚,就必須要除掉。否則後患無窮。」
書房裡烤肉的香味越來越濃,大家的肚子越來越餓,杜剛事情報告完後,孟殊趕緊稟報道:「中牟縣的鹽販子頭目病死了,吳七郎被推舉了中牟私鹽販子頭目,他手下的私鹽販子分布在大梁、鄭州、河中府、京兆府等黃河沿線,有數千人之多,吳七郎已是大林、北漢、西蜀和南唐最大的私鹽頭子,是在鄭州、中牟、許州一帶就聚集了數百人。」
販私鹽是重罪,也是暴利,大武實行鹽鐵專賣以來。販鹽販子就層出不窮,著名的黃巢就是私鹽販子的一個頭目。
吳七郎早已被侯雲策收服,成了黑雕軍記名軍官,侯雲策專門派他去做鄭州到西域這一條線上的私鹽生意,有了黑雕軍的庇護和參與,吳七郎很快控制了黃河沿線的私鹽買賣,實力之雄厚,已遠遠超過一般地私鹽販子。吳七郎的買賣造就了無數富翁,也為黑雕軍帶來了大量的利潤。
「孟郎,你要給吳七郎交待,一定要約束好手下,除了私鹽以外,其他違法之事堅決不能做,特別要把握兩條,一是不能亂殺人,二是不能行奸之事,若犯了這兩條,莫怪我翻臉無情。」說到最後幾句話時,侯雲策臉色已經極為嚴肅。
孟殊、杜剛皆正襟危坐,滿臉凝重。
侯雲策看到兩人的神情,微微一笑道:「陛下很快就會下詔,五千黑雕軍就要進入大梁城,另外還有李重進所部、安申琦所部、王彥超所部各五千人,總共兩萬人進入大梁城,組成新禁軍。」
孟殊、杜剛兩人皆為黑雕軍軍官,聽到此消息後,兩人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孟殊心中莫名其妙地有些沉重。
這兩年來,黑雕軍以靈州為據點,不斷向四周出擊,河套平原的西套和後套已經成為黑雕軍實際控制區,控制區向北就是里奇部的地盤;向西是賀蘭山,居住著投降了黑雕軍的党項房當殘部和師高金為族長的党項頗超人;向東雖契丹人,可是契丹名將耶律大光主力被消滅之後,契丹人又在幽州吃了一個大虧,也沒有實力進逼後套和西套。
黑雕軍占據了的地盤已經超出了大林朝傳統意義上的管轄範圍,並沒有建立正式的管理機構,也自然並沒有正式列入大林朝版圖,樞密院的地圖仍然把黃河以北算作契丹人等諸胡的地盤。
黑雕軍有了河套為基地,又經過兩年多的休養生息,實力明顯提高,除了原來的黑雕軍各營以外,又新建了大蕃渾末營三千人,里奇營三千人、頗超營三千人、金山營一萬人。其中編制最大金山營,其軍士全部由從西域遷回的漢人組成,他們以前主要居住在甘、沙十一州,也就是原張議潮所建金山國的轄區內,所以其營取名為金山營。
杜剛以副堂主地身份執掌飛鷹堂,消息自然極為靈通,對於黑雕軍近年在靈州的發展情況頗為清楚,心道:「黑雕軍建軍之時,不過一千二百人,七年時間已成為一等一的強軍。」
侯雲策見事情談得差不多,站起身來,道:「抽調到大梁城的四部人馬皆是精銳邊軍,你們也別小瞧他們,你們一定要把其他三部人馬的底細摸得清清楚楚。」
等到侯雲策三人走出書房之時,一桌靈州風味的宴席已經擺在了會客小廳里,這個會客小廳位於西側房,和書房相對,小廳是專門招待極少數心腹所用,安有一張大的圓桌,在大林朝,世家大族多用方形桌子,一人或兩人一桌,嚴格按照地位高低排座次,而這種圓桌是胡人樣式,由於是圓桌,就不易排座次,這對於十分注重長幼、尊卑的禮儀之邦,完全是一個挑戰,因此一般人家都不用圓桌,只有行走在大梁的胡人才用這種圓桌。侯雲策來自黑城,大有胡氣,最喜這種圓桌。
侯雲策安放一張圓桌在小廳里,表示坐上這張圓桌就是親密的一家人,當然,面對正門的位置是侯雲策的,沒有任何人會糊塗地坐上這個位置。
除了這個圓桌,小廳內其他布置就充分體現了中原特色,左側牆上掛著一個條幅,上面「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的詩句,條幅下面是兩盆茂盛的綠竹。孟殊、杜剛、劉黑彀、江小六、封沙、林中虎、羅青松圍坐在圓桌旁,在座諸人都知道規矩,一個個把手放在膝上,等著侯雲策訓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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