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管「歐洲平原」上那幾個觀察哨和海岸炮塔里如何雞飛狗跳,設置在高高的巨岩頂部的中央指揮所卻是另外一番景象。
中央指揮所里的值班軍官可不像小小瞭望哨那樣沒有見識,當他接到炮台觀測所打來的電話之後,腦海里做出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直布羅陀一直在等待的那一刻終於到來了。
這位值班軍官和大部分炮台人員一樣,隸屬於皇家海軍,他當然要比那些陸軍笨蛋更清楚海軍那堆糟心的事情。
丘吉爾在英國實施了最嚴密的輿論管制,任何媒體都不允許發布未經授權的新聞。倫敦方面一直在告誡市民不要相信德國電台的宣傳,英國媒體也盡力的按照戰時內閣提供的新聞稿件拼命的淡化敦刻爾克的災難。陸軍遠征軍的全軍覆沒當然是沒法遮掩的,不過海軍戰艦被俘的消息卻大可以劃為敵人的欺騙手段。
耗費重金打造的艨艟巨艦落入敵手,沒有什麼消息能夠比這個更能打擊英國人的士氣。這些戰艦陪伴著整整一代英國人的成長,從他們懂事開始就天天看著那些龐然大物的照片與圖畫,耳邊聽得都是讚頌那些巨艦的語句,從小就被教育要為擁有如此強大戰艦的大英帝國而感到自豪,這些戰艦幾乎成了帝國強盛不衰的象徵,差不多成了這代年輕人人生的一部分。
所以當那些陸軍觀察哨第一眼看到海面上的艦影時,立即就辨認出了那些戰艦的型號,這是已經深深刻印進腦髓的東西,哪怕是走到生命的終點都不會有絲毫淡忘。
光榮的納爾遜號。世界七大戰艦之首,皇家海軍的驕傲。這條冠以皇家海軍精神偶像納爾遜將軍名字的旗艦,那雄壯的身影曾經讓世界都為之讚嘆,但現在這條戰艦卻變成了大英帝國的恥辱,因為那高高聳立的桅杆上懸掛著的是敵人的軍旗。有什麼能夠比一條落入敵手的戰艦更能讓英國海軍軍人感到羞愧的嗎?那就是落入敵手的戰艦不止這一條。
「決心號。馬來亞號……」站在岩頂瞭望所的觀察孔前,海軍中校用力的捏緊了高倍望遠鏡的鏡筒,看著那熟悉的艦影,他感到心臟一陣陣猶如刀絞一般疼痛。
他曾經不止一次在這個位置,目睹過這些巨艦從海峽中穿過,那時候他是多麼自豪於皇家海軍的強大。大英帝國的光榮。他還不止一次羨慕的看著那些戰艦上服役的戰友吹噓海上的經歷,吹噓他們在世界各國海港展示大英帝國的實力,他深深的嫉妒他們能夠駕馭這些強大的戰艦縱橫四海,而自己卻只能困在海峽邊這塊醜陋的大石頭上看著海面發呆。
想起這些往事讓他更加感到抑鬱,隨即一股炙熱的怒火從他心底里燃燒起來。這些該死的德國人正在用這些戰艦羞辱大英帝國,羞辱皇家海軍,同時也在羞辱一直憧憬著這些戰艦的自己。
「拉響戰鬥警報,命令全體進入一級戰備,主觀測所開始標定目標,測算參數,所有單位立即做好對海炮擊戰準備。」中校迴轉身果斷的下達了戰備命令,作為此刻戰備值班的負責人。他有權發布作戰警報。
「要不要通知總督大人,他現在就在後方的指揮所休息。」參謀副官在一旁提醒,他的聲音由於緊張變的有些嘶啞。
「你在這裡匯總各觀察哨的情報。通知其他幾位指揮官到位,我親自去向總督報告。」
戰備警報的總開關被拉下,電動馬達驅動的巨大警報器發出了嘹亮悠長的警號,隨即分部在直布羅陀各處的警報器一個接著一個被拉響,一時間整個直布羅陀上空迴蕩著那種讓人心臟震顫的刺耳聲響。
訓練有素的海岸炮兵飛快的衝上各自的戰位,巨大的鋼鐵炮塔按照指揮所傳來的參數緩緩轉向。黑漆漆的炮口直指海峽中的艦影,裝彈手操作著吊杆把巨大的彈頭吊裝上了導軌。第一發炮彈被利落的塞入了炮膛,彈藥手擰開保險栓撬開金屬藥筒。從裡面抽出絲綢包裹的發射藥包。
所有的作戰準備正在有條不紊的進行,這是長年累月訓練所得的成果,士兵們熟練的進行著手裡的戰備工作,這已經被訓練成了他們的一種本能,士兵們下意識里就知道下一步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各級指揮官被警報驚動,很多人還一頭霧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各級指揮官員急急忙忙的衝上各自的崗位,因為缺乏訓練,同時事發突然,和士兵相比,一些軍官的表現著實有些醜態百出狼狽不堪。
幾個高級指揮軍官怒火衝天的打電話向指揮所詢問,究竟是哪一個魯莽的混蛋,竟然膽敢越過自己直接發布戰備警報,如果不能拿出充分的理由和證據,他們發誓一定會讓這個蠢貨好看。指揮所接電話的副官不卑不亢,他讓這些軍官自己往海面上看,他們想要的理由就在那裡漂著,如果覺得不夠,他們還可以命令炮台向那裡打一兩發炮彈試試看。
就在一線陣地一片忙亂之際,海軍中校駕駛著汽車來到了巨岩中部的司令部官邸。這是一所鋼筋混凝土澆築的永備掩體,主體部分深入巨岩數十米,因為開鑿難度超過了施工方的想像,所以最終只完成了圖紙上一小部分的工程,最終只能夠容納一部分司令部的單位,作為這座半島上最後一處防禦點。
設計這個掩體的時候主要考慮的是來自地面上的威脅,沒有想過太多防空上的問題,等造好之後才發現,這個位置實在太容易遭到空中襲擊了,最終只能在周圍加築了一大堆防空炮台,並且加固了堡壘頂蓋。
中校三步並作兩步衝上裝甲堡壘的二樓,總督在那裡設有一間私人的房間,每次到司令部留宿時。他都會睡在那個裝飾考究的房間裡。中校對著站在房間門口的衛兵點頭打了個招呼,對方似乎被突然響起的警報聲搞得有些不安。
中校對著士兵微笑了一下,隨後用力的敲響了厚重的房門。直布羅陀的總督顯然已經被警報驚醒,他睡眼朦朧的打開了房門。克萊夫利德爾陸軍上將此時穿著一件條紋睡衣,扣子解開著。頭上還帶著同樣花紋的睡帽。
總督大人皺著眉頭一臉的不滿,他昨晚在電訊室又熬了一個通宵,在半個小時前才剛剛睡著。這段時間總督的睡眠很不規律,已經有了初期的失眠症狀,難得能夠順利的進入夢鄉,這時候被弄醒是個人都會火冒三丈。
「霍華德中校。有什麼事情嗎?外面的警報聲又是怎麼一回事。」利德爾上將問道。
「大人,海面上發現了德國艦隊,他們隨時都可能發起登陸行動,我已經下達了戰備警報,部隊已經準備就緒。正在等待您的命令。」
利德爾上將聽完一把把住了門框,防止自己因為眩暈而倒下。雖然他早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卻從未想過會來的這麼快,同時讓他接受不了的是,自己竟然在這個歷史性的關頭,以現在這一副樣子出場。
「等我兩分鐘,準備好我的車。」
「我開著車過來的。總督大人,你可以坐我的車。」
「通知史蒂芬將軍和雷蒙德上校了嗎?」
「他們已經各就各位,就等著您到場指揮了。」
「很好。中校,你就在這裡等著。」利德爾用力的關上了房門。
霍華德中校瞅了衛兵一眼,發現對方臉色刷白,顯然這個士兵聽到了他的話。
「放心,孩子,我們能夠守住這裡。德國人沒有那麼容易上岸。」中校安慰著這個年輕的衛兵。
「長官,我並不擔心這個。我的妻子還有孩子還在城裡,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
「你多大了?」
「十九歲。長官。」
「這還真是……放心吧,市民會受到妥善的安置,至少在海岸防禦陣地被摧毀前,德軍不會向城市發動攻擊。」
很快總督換好了他的將軍制服,手持著一根象牙柄手杖走出了房門。
「我的副官呢?參謀又在哪裡?」將軍快步的跑下樓梯,驚訝地發現一樓的值班室內竟然只剩下值班官一個人。
「長官,我正好要向您報告,今早他們一起去了城裡,現在應該在往回趕吧。」值班軍官捂著電話聽筒大聲的報告。
「誰的電話?」利德爾站住身疑惑的問道。
「是雷蒙德上校,他詢問您是否已經出門。」
「把電話給我。」利德爾接過值班少尉的電話,隨後大聲的說道。「我是利德爾上將,現在的情況怎麼樣?德國人有沒有……是嗎?……你確認?」
利德爾皺起眉頭,他轉過身換了個手,眼睛瞟向門口的霍華德。
「這怎麼可能?你的判斷是……」利德爾把手杖架在了辦公桌的桌沿上,然後一屁股靠坐在辦公桌上。
「史蒂芬將軍的意思呢?……好的,我明白了……是的……我知道……」利德爾的臉上露出了微笑,他從桌上的筆筒里抽出一支鉛筆,然後抽過一張白紙在上面開始塗塗畫畫。
「繼續跟蹤觀察,一定要保持警惕,你知道德國人有很多花招……是的,感謝上帝……我也一樣……繼續?當然要繼續保持一級戰備,在獲得確切的情報之前……是的,你這樣想我很高興,那麼就這樣,待會兒見。」
利德爾把電話聽筒遞還給值班少尉,隨後把鉛筆往筆筒里一插,輕鬆的跳下了辦公桌。
「大人,是不是馬上走。」霍華德中校在門口疑惑的望著總督大人,他發現接過這個電話之後,總督一臉的如釋重負,海軍中校不禁對電話的內容感到好奇,難道前面出現了什麼新的變故。
「不用著急,我們可以慢慢趕過去,中校。德國人的艦隊已經全部穿過了海峽,現在已經離開了我們的火力範圍。觀測所報告他們正在向地中海東北方向前進。上帝保佑,他們的目標似乎不是我們。」利德爾拿起手杖,緩緩走向上樓的樓梯。
霍華德瞠目結舌的站在門前,就在此時,一直迴蕩在耳邊的警報聲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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