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輪到約克號領教十秒鐘前獵戶座號所遭遇到的那種恐怖了。
大副的慘叫聲還未從站在艦橋上驚惶失措的官兵們耳中中消失,一陣驚天動地的轟鳴聲就已經在他們身邊迴響起來。
兩根巨大的水柱突然出現在英國海軍官兵們驚恐的目光里,體積龐大的讓人們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巨大的水柱轟鳴著沖天而起,水柱邊緣只距離約克號的船舷不到十米,就像是座冰山一樣巍然聳立。
沒有人能在這種充滿著暴烈氣勢猶如神跡般的景象面前能夠保持自己的冷靜,站在露天艦橋上的人們有的驚叫著四處尋找著自以為安全的隱蔽物,還有些人則死死的抓住所有他能抓住的東西隨後大聲的向上帝祈禱,而更多的人則和尼克爾森一樣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他們就站在原來的崗位上張著嘴呆呆的望著眼前這壯觀的一幕。
沒有人能夠說出當時那些水柱的高度究竟有多少,因為它們距離約克號實在是太近了,近到讓人覺得似乎一伸手就能夠摸到,它們實在是太龐大了,龐大到讓人不由自主的感到敬畏。
那些水柱顯示出的那種巨大力量和背後蘊涵著的死亡威脅給目擊者心理上施加的強大威壓致使當時竟然沒有一個人膽敢在它們面前仰起頭來。
水柱就這樣突兀的聳立在戰艦四周,讓人不由得產生了也許它們會永遠這樣聳立下去的錯覺。
約克號沒有中彈的跡象,只是艦體似乎稍微有點右傾,但是站在甲板上的水兵們已經感到了那種巨大的能量,艦體發出了恐怖的呻吟聲,甲板上趴滿了由於劇烈震盪而站立不穩的水兵。
直到水柱開始慢慢下落,官兵們這才從那種極度驚懼中反應過來,大家都在心裡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看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但是兩秒鐘後,英國官兵們知道自己錯了,噩夢這時候才剛剛開始。
數百噸的海水猛的傾瀉回大海產生的力量是無法估量的,當海水開始狠狠的砸進約克號四周的水面時,所產生的巨大的浪涌幾乎將約克號的艦體托出了海面。
戰艦猛的向左舷飛速傾斜過去,速度快的讓人感覺她似乎就準備這樣翻過身去,這不由得讓戰艦上的水兵們再一次發出一陣絕望的驚叫。
就在所有人都驚惶的望著自己的戰艦不可救藥般的傾斜並且束手無策時,戰艦飛速的左傾卻奇蹟般的停止住了。
那些驚魂未定的水兵們還未來得及為此向上帝表示感謝,就發現自己已經陷入了另一場惡夢之中。
阻止約克號傾斜的不是上帝,而是戰艦左側同樣巨大的浪涌。
海浪猛的撞到約克號堅硬的左舷外殼上,飛濺起的浪花形成了一面數十米高的水牆豎立在英國水兵們的面前,隨後猛的砸在左舷甲板上。
左舷甲板上沒有來得及固定自己的水兵被海浪捲起並狠狠的砸向身後堅硬的艙壁,甚至有幾個可憐的傢伙被海浪高高的甩起隨後哀嚎著被捲入大海。
巨大的力量把約克號向右舷方向壓了過去。約克號龐大的艦體在這種恐怖的扭力下發出了抗議的尖叫,戰艦來回搖擺著掙扎著,讓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迴蕩在整條戰艦上空。
從第一發炮彈落入戰艦身邊的海水裡直到約克號停止那可怕的搖擺舞,前前後後才只不過持續了半分鐘,但是這半分鐘在那些英國海軍官兵心裡實在是比半個世紀還要難熬。
尼克爾森准將終於從震驚中恢復過來,有一段時間他腦海里產生了一種時空錯亂的感覺,眼前這似曾相識的景象勾起了他心底里那段永遠無法忘懷的痛苦回憶,那段無數次出現在他噩夢裡的畫面再一次出現在他的面前,眼前的這一切給他心靈上帶來的那種震撼是旁人無法體會的。
他永遠都無法忘記在史詩般恢弘的日德蘭海戰中,他在他所服役的驅逐艦沉沒之前最後看到的那一幕景象,那和現在是多麼的相似。
「報告損失情況!艦長!艦長!威爾森!」
尼克爾森奮力的從艦橋甲板上站起身來,他扶著羅經儀上的護欄穩定住身軀後大聲的喊叫起來。
「威爾森艦長!」
聽不到部下的回答,尼克爾森不禁感到一股怒氣從心底里湧起,他環顧四周,想找到前面一直站在自己身邊的艦長的身影,結果映入他眼帘的卻是一張張猶如信紙般蒼白充滿著恐懼和驚惶的面孔。
「你們還像是光榮的皇家海軍嗎,又什麼好驚惶的!艦長在哪裡?威爾森呢?」
尼克爾森憤怒的斥責著那些驚魂未定的部下們。
「啊,艦長!艦長受傷了!」
隨著一聲驚呼,大家都發現了癱軟在艦橋一角的威爾森艦長,他們同時也看到一股血紅的液體正順著艦長的額頭慢慢的流淌下來.
「快,立即把他送到醫護室去。」
尼克爾森急切的命令到。四個水兵連忙七手八腳的抬起昏迷的威爾森跑下了艦橋,望著部下在艦橋光滑閃亮的柚木地板上留下的一溜血跡,尼克爾森不由得感到一陣心寒。
「科特斯特先生!」
尼克爾森轉過頭望向站在一旁的大副。
「啊,在,司令官閣下。」
大副正在望著艦長剛才躺著的位置發楞,尼克爾森的叫聲把他嚇了一跳,大副猛的打了個冷戰接著挺起胸向著冷著臉的司令官立正。
「你不要忘記自己是個光榮的皇家海軍軍官,你現在看上去就像只受了驚的鵪鶉。」
尼克爾森冷冷的說到。
「非常抱歉,司令官閣下!」
大副羞愧的低下了頭。
「現在威爾森艦長受傷,我命令由你來接替艦長的位置。這條戰艦現在就由你來指揮了,我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科特斯特中校。」
「遵命,司令官閣下,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大副連忙大聲的回答到。
「立即搜索敵人艦隊的方位,一定有兩條以上的大型戰艦。立即調查艦隊損失情況!」
尼克爾森大聲的命令。
「全艦隊準備戰鬥!發精報!所有人都進入戰鬥位置!向海軍部發電,我們遭受襲擊,可能是德國大型戰艦。」
尼克爾森終於找回了他的冷靜,豐富的作戰經驗促使他馬上進入了戰鬥狀態。
命令被一個一個快速的傳達了下去,尼克爾森端起望遠鏡焦急的搜索起海面。
別動艦隊除了那兩條跟在最後的貨輪,幾乎每一條戰艦都遭受到了各種程度的炮擊。
不過形勢並沒有尼克爾森一開始預料的那樣糟糕,除了獵戶座中了一發炮彈之外,翡翠和謝菲爾德號也都中了彈,不過看上去損傷都不十分嚴重。
敵人的炮彈雖然爆炸力十分驚人,奇怪的是卻沒有一發能夠穿透戰艦主甲板,雖然那三條戰艦現在都濃煙滾滾看上去傷的不輕,但是實際上火勢已經得到了控制。
約克號則由於近失彈的原因造成了一部分水線下艦體損傷,有幾個地方外裝甲板鉚釘斷裂造成一部分艙室進水,不過都不嚴重,經過損管這些進水也都已經得到控制。
那些傷都只算是皮肉之傷,艦隊現在還保持著戰鬥力。現在最讓尼克爾森鬱悶的是,到現在他都不知道敵人的炮彈是從哪裡飛過來的。
各條戰艦報告上來的情況竟然沒有一個相同的,什麼方向的都有。尼克爾森現在有點無所適從,他還從來沒有打過如此鬱悶的仗,被敵人用大口徑炮彈狠狠的砸了一頓後竟然找不到敵人的方位。
更奇怪的是,炮擊結束的和它出現時一樣突然,而且整整五分鐘過去了,再也沒有一發炮彈向艦隊飛過來,敵人是誰,為什麼停止攻擊,那些炮擊究竟來自哪裡,這種反常的情況讓那些海軍艦長們感到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尼克爾森傾向於炮彈是從艦隊右側的海面上打過來的,因為艦隊左側是桑島,再往前就是斯考普蘭海峽,過了那條十公里寬的海峽就是法羅群島的主島了。
他半小時前還與法羅群島的駐軍司令聯繫過,法羅群島現在還在英**隊的控制下,何況沒有哪個笨蛋會把那種大口徑重炮布置遠離大陸的海島上的。
尼克爾森現在相信自己遇到了德國的大型襲擊艦,按照那種火力來看,至少有兩條大型戰艦。
「不會是我們自己的艦隊誤擊。」
雖然一開始尼克爾森曾經有過這種懷疑,但是卻馬上被他自己否定了。自己航行的是秘密航線,這片海域應該沒有一條皇家海軍的戰艦,而且按照那種火力來看,絕對超過重巡洋艦,不是戰列艦就是戰巡,現在皇家海軍也沒有哪支艦隊能夠達到這個標準。
「難道是德國艦隊偷偷出港了,還是。。。。」
突然一個讓他感到恐懼的想法出現在尼克爾森的腦海里。
「難道德國人知道了自己的任務,特意在這裡伏擊自己?」
但是下一秒,他又否定掉了這個想法。這次行動的機密程度是普通人無法想像的,德國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得到這次行動的任何情報。
「看來更像是意外,可能德國人想要避開皇家海軍的巡邏艦而選擇了這片海域,看來海軍情報部的那群白痴們又被德國人給耍了。」
尼克爾森在心裡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他開始暗自咒罵起海軍情報局的無能來。
如果是這樣,那麼一切都可以有合理的解釋了,德國海軍一向習慣於偷襲,而且他們的襲擊艦火力都非常兇猛射程也非常遠,這就可以解釋自己為什麼會毫無預兆就遭受了襲擊。
而德國海軍襲擊艦一貫不願意和皇家海軍艦隊正面交戰,一旦他們發現自己可能也會遭到損失,就算那些戰艦有多麼強大也都會放棄攻擊而選擇逃避,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炮擊沒有繼續下去。
德國人一定發現了自己這支艦隊也不是那麼容易就消滅的,所以就放棄了繼續作戰。現在那些敵人一定已經撤退,而且已經跑出了自己的視線範圍。
尼克爾森對自己推理出來的結論很滿意,他覺得事實一定就是這樣。
「命令艦隊保持隊形,注意搜索海面,航向不變,我們到托爾斯港修整。」
尼克爾森放下手裡的望遠鏡,冷冷的向代理艦長命令到。尼克爾森現在已經決定如果在十五分鐘後還找不到敵人的蹤跡或者再沒有遭受到襲擊的話就解除戰鬥精報。
「我們還要停靠托爾斯港嗎?司令官閣下。」
代理艦長猶豫的問到。
「當然,我們有傷員,必須要到岸上治療。不過我們現在的行蹤已經被德國人發現了,我們不能再滯留太多時間,要加快裝卸速度。我敢保證天黑後這片海域將會擠滿聞訊趕來的德國潛艇,多得像金槍魚群。所以我們必須抓緊時間。」
「遵命,長官!」
「敵艦!正。。。。正前方發現德國戰艦!」
站在艦橋邊的瞭望手突然發瘋般的吼叫起來,幾乎在同一時刻,兩艘先導驅逐艦的信號燈開始對著約克號瘋狂閃動,發現敵艦的旗號同時在那兩條驅逐艦的桅杆上慢慢升起。
「什麼!」
尼克爾森飛快的端起望遠鏡向著前方望去。這時候英國艦隊已經快接近斯考普蘭海峽了,最近的兩艘先導驅逐艦距離海峽出口不到五千米,而由於獵戶座號受傷而轉為艦隊一號艦的旗艦約克號則距離海峽出口七千米。
一邊是桑島三十米高的懸崖,另一邊則是浩瀚的北大西洋。一塊巨大的岩石單獨矗立在桑島和海峽出口處的轉角上,艦隊只要拐過那塊岩石就能看到海峽里的情況。
而現在一條龐大的艦影正從那塊岩石後面飛速的沖了出來,高聳的桅杆遠遠超出了那塊岩石的高度,桅杆上飄揚著的火紅色鐵十字軍旗透過望遠鏡頭清晰的顯現在尼克爾森的面前。
「德國戰艦!戰鬥準備!該死的,雷達怎麼沒有發現海峽里的敵艦!戰鬥精報!」
尼克爾森差點就扔了手裡的望遠鏡,他現在已經顧不上後悔或者自責了,敵人已經進入了自己這麼近的距離,這絕對是一場短兵相接的血戰。
「是沙恩霍斯特!上帝,我認出了那個艦徽!是沙恩霍斯特號戰列巡洋艦!」代理艦長吼叫著。
「我們竟然讓沙恩霍斯特接近到一萬碼內,該死的,立即瞄準敵艦開火!」
「命令驅逐艦立即進行攻擊,我們距離太近了,天啊。」
沙恩霍斯特號已經衝出了海峽,而讓英國海軍恐懼的是,她好像早就有了準備,三個巨大的炮塔早就已經轉向了英國艦隊方向。
現在英國艦隊無論如何都無法做到立即開火,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那條兇狠戰艦對自己展開第一次攻擊。
但是讓英國人驚訝的是沙恩霍斯特號就這樣耀武揚威的橫穿過英國人的航線但是竟然沒有開火,英國人突然之間又重新燃起了鬥志,德國人的輕蔑舉動激怒了所有英國海軍官兵,巡洋艦的主炮開始緩緩向那條龐大的敵艦轉去,他們要讓那些愚蠢的德國人知道,小看英國皇家海軍的代價將會多麼的高昂。
但是幾秒鐘後,英國人那些狂熱的鬥志再一次猶如燃起時那樣飛快的熄滅了。他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那塊岩石後面又出現了另一條同樣龐大的艦影。
「格格。。格。。。格耐森諾號!我們遇到了德國戰列巡洋艦編隊!」
尼克爾森聽著自己耳邊部下們的驚叫,心裡涼了半截。
按照理論一條沙恩霍斯特就足夠讓自己這個艦隊喝一壺的了,就算是她已經進入了自己的射程,也足以應付自己所有的攻擊。
而現在再加上一條格耐森諾,尼克爾森已經不想再估計什麼了。距離太近,只能交戰了。
看來之前偷襲自己的就是這兩條戰艦,雖然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瞄準自己的,這已經不再重要,現在重要的是如何才能擺脫目前的困境。
一想到自己艦隊上所裝載的貨物,想到這些貨物對帝國的意義,尼克爾森把心一橫,現在只有拼命了。
現在的情況下艦隊就算能夠跑掉一艘都是好的,就算是犧牲一半保住另一半也是勝利,總比就這樣全交代在這裡強。
但是,還沒等尼克爾森下達命令,德國人給他那已經負擔過重的心臟再來了一次沉重的打擊!
又一條德國戰艦從那塊岩石後面沖了出來。這艘戰艦比沙恩霍斯特小了整整一圈,但是上層建築設計的比前者更加的流暢漂亮,閃亮的艦體上塗裝著黑白相間的碎塊迷彩。
「希佩爾海軍上將號!」
代理艦長几乎是呻吟著說到。
「不,不是希佩爾海軍上將!這條明顯是新船,是德國的歐根親王號!」
尼克爾森對德國海軍的戰艦非常熟悉,不管是在建的還是已經下水了的。
「我們遇上的是德國海軍的主力。。。。」
尼克爾森喃喃的說到,突然他好像想起什麼,他一把拉住代理艦長的臂膀大聲的吼到:「快,發信號,全艦隊轉向,右轉九十度,命令驅逐艦用魚雷攻擊,德國人占領了我們的t字橫頭陣位!主炮怎麼還沒有瞄準,命令所有戰艦,瞄準完畢就立即設計,zi誘射擊!」
尼克爾森終於想到了戰列艦戰術中最著名的占據t字橫頭的戰術,只怪他擔任驅逐艦隊指揮官太久了,驅逐艦重來沒有使用這種戰術的機會。
「快看,那條戰艦的桅杆上好像升起了一面旗。」
尼克爾森連忙端起望遠鏡望去。
「這個。。。。這個是,天啊,歐根親王的艦長一定瘋了!」
只見歐根親王高聳的桅杆橫衍上飄揚著一面黑旗,黑旗正中清晰的描繪著一隻呲牙咧嘴的骷髏頭骨,骷髏後面還繪製著一對交叉的大腿骨。
這是英國皇家海軍最熟悉的旗幟,這面旗幟曾經不止一次飄揚在那些英國著名海軍將領的艦船上。
這是一面製作的非常精良,比例非常標準,毫無瑕疵的海盜旗。
黑色的骷髏旗掛在桅杆的橫衍上獵獵飛舞,和桅杆頂上那面血紅的鐵十字旗交相輝映,德國海軍第一次在英國海軍乃至於整個世界海軍接面前展示出他們的實力,還有那種讓全世界都為之震撼的優雅的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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