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融危機中,很多人都躲過了第一波暴跌,甚至還短暫暴富過。
但最終這些曾在市場中呼風喚雨的弄潮兒往往不得善終。
細數眾多案例組成的股市血淚史,便能發現其實很多加了槓桿的人的崩盤大多並不在第一波暴跌,多半都死在後面震盪行情中的持續下跌。
死因是抄底。
高手往往死於抄底,恰如最優秀的水手往往死於大海。
在股票市值相對較低時入場,俗稱抄底。
其本質就是最普通的買入股票,這是每個只要有股市賬戶的人都能做的基本操作。
然而,抄底的魔力遠大於做空,尤其是加了槓桿的抄底。
跌的時候,撐死只能跌到清盤,俗稱從100%到0。
但漲的時候,可以翻倍再翻倍。
在加了槓桿後,甚至翻十倍百倍都合情合理。
只要拉滿槓桿抄到了真大底,便有機會得到百分之萬的潛在利潤,足以讓任何人為之而瘋狂。
……
隨著星空造船的穩步下挫,楊炳忠短暫踏實許多。
楊炳忠又問了任重一筆資金去向。
正是他自己那戶頭先前清倉星空造船時劃撥給任重的10%分紅,1.14億。
任重也沒瞞著他,直接給他看了自己的一筆買入單。
這1.14億全進了一家紫晶礦業旗下的三級資源採掘企業。
這支企業的總市值接近兩千億,不大也不小。
楊炳忠好奇問道:「怎麼,你看好這支?大概能漲多少?」
任重笑道:「撐死也就百分之三四十吧,我準備捏到明兒早上七八點再清倉。」
聽著他那輕描淡寫的語氣,楊炳忠大驚。
只有區區五六個小時,能漲百分之三四十!
這能叫撐死?
這叫逆天好嗎!
他都心動了。
只可惜這票規模太小,任重這一個多億進去已是極限。
自己這資金體量,如果要強行入局,那只能從玩家被迫變成莊家,那就成了另一種玩法,得有對家,並且要和對家拼個你死我活。
又或者需要收割散戶,那麼就要需要更多的盤外招,需要鋪墊與醞釀,也需要買通幾個大v跟著唱。
楊炳忠感嘆一句,「你還是厲害,行。我等你好消息。不過你別因為其他票而分神,你那邊就算漲個40%,也才幾千萬。重點還是在星空造船這邊,你得盯緊了。唉。」
「楊總你放心,你有心事?」
「沒什麼沒什麼,小事一樁。你不用管我,去看盤吧。」
「好的。」
再一次掛斷通訊,任重打開自己的戶頭,咧嘴一笑。
楊炳忠並不知道他能加槓桿。
這支採掘企業是他記憶中今晚的第二妖股,預期的漲幅是15%。
當然,由於他這筆不小的資金進場,必定會引起莊家的反噬,他最終能吃上的漲幅應該頂多就12%。
但於此同時,任重的戶頭裡另外還有一支建倉規模也是1.14億的第一妖股,這支股的預期漲幅是30%。
一筆資金,拉滿後吃兩個妖股,一個用來布局,一個用來撈錢。
公民身份實在太好用了,讓人沉迷。
清點完操作,任重又嘆了口氣。
他想知道唐姝影現在怎麼樣了。
雖然他與唐姝影接觸不多,或許連朋友都算不上,但如今雙方都在同一條船上,算是戰友。
希望唐隊長別受什麼折磨吧。
她這一生,夠苦的了。
等楊炳忠死了,任重也希望唐姝影成為他的新同志。
……
地牢裡,側躺的唐姝影蜷縮著身子窩在床榻里側。
她隔壁的地牢中已經傳來隊友的如雷鼾聲。
源星生物鐘的力量是可怕的。
哪怕每個人心裡依然惴惴不安,不知道明天到底還能不能活,但時間一走到十二點,幾乎所有人還是不由自主地死死睡去。
但唐姝影是個例外。
她失眠了。
沒有注射藥物,也無需什麼頑強的意志,只是心裡那紛亂龐雜的念頭翻來覆去,種種複雜難明的情緒不斷交織,讓她哪怕緊閉上了雙眼,也依然清醒至極。
這樣那樣的畫面卻在她「眼前」不受控制地走馬燈一般閃現。
這些畫面里既有當初她在丈夫的庇護之下,以荒人的身份過著錦衣玉食的優越生活,在星火鎮裡更享有荒人第一美這般盛名。
那時候的自己那麼幸福,那麼驕傲。
還有她的孩子呱呱墜地時,自己凝視著那小不點的瞬間,心頭湧起的血肉相連的觸動。
看著這孩子一天天長大,那種奇妙的感受,現在回想起來,依然怦然心動。
然後,突然有一天,隨著丈夫和孩子的消失,這一切都轟然崩塌,生活也隨之幻滅。
過去因為丈夫而對自己和顏悅色的「朋友」、隊友,突然撕下了偽善的面具。
有人要她交出她丈夫的賬戶,有人要她的身體,也有人既要她的身體也要她的命還要她的賬戶。
唐姝影也記不得自己曾經聽誰說過,荒人女子如果容貌姣好,不是幸運,而是災難。
她曾對這話嗤之以鼻,因為她並沒有體會到災難。
後來她懂了。
現實瞬間教會了她一切。
慘遭背叛的她陷入了徹徹底底的絕望。
再然後,楊炳忠出現了,將她從丈夫的前隊友構建的魔窟中解脫了出來,給了她尊嚴、地位、實力。
畫面繼續輪轉,剩下的,便全是她放下一切顧忌,在床上、在沙發上、在任何地方絞盡腦汁討楊炳忠歡心的畫面。
也有她靠著楊炳忠賦予的一切,去殺死一個又一個曾經侮辱過自己的人的場景。
最終,這世界上曾經碰過她的便只剩下了楊炳忠一人,以及那個不知死活的丈夫。
她曾以為這也是種幸福。
但這幸福在知道另一層真相時,又幻滅了。
她想報復楊炳忠,甚至願意為之而死。
她只怕做不到。
這種機會,只有一次。
她得到了任重的承諾。
其實她不確定任重究竟能不能做到,但沒有更好的選擇。
任重並沒有告訴她全部的計劃,只給了她一個要求,以及兩個時間與地點的要素。
要求是,她必須嚴格按照楊炳忠的規劃路線前進,不得有絲毫偏離。
第一個時間與地點,是要她必須在沿途某處停車一次,外出迎戰一群三級墟獸,自己停車的位置與擺放的姿態,必須精確到毫米。
第二個時間與地點,是她必須在規定的時刻路過規定的點位,同時將自己的車悄悄落到車隊的最後,誤差控制在0.01秒內。
她全都做到了。
她清醒地記得,那位置正好在繞山而行的彎道處,下方是一片茂密的灌木叢。
當時她只以常規速度通過,再微不可查地壓低了0.5米飛行高度。
然後,異礦真就悄無聲息地憑空蒸發了。
她不知道任重是如何偷天換日把異礦給變沒了的。
當然,過程並不重要,她只在乎結果,以及乎任重所說的,楊炳忠一定會為他的一切所作所為付出應有的代價。
這代價的底線是死亡,上不封頂。
良久過去,諸多記憶在唐姝影心中交織成一張網,她臉上掛著恬淡的笑容,又有幾分釋然與灑脫。
她回想起了楊炳忠昨夜的話。
念力師的心理審查嗎?
我過不了的啊。
我會被迫出賣任重,讓他功虧一簣。
所以……
突然,背朝地牢監控躺著的唐姝影瞳孔猛縮,驟然瞪大眼。
她大大地張開嘴,舌頭伸到嘴外。
她渾身青筋直爆,太陽穴上的血管鼓脹到靜脈曲張。
她用盡了渾身的力氣。
啪!
夜深人靜的地牢中,一聲並不起眼的清脆震響。
唐姝影咬緊了牙關,瞪大了滿布血絲的雙眼,任憑著大口大口的鮮血在口中涌動。
她右手死死捏著斷為半截的舌頭。
她的喉頭咕嚕咕嚕直響。
嘴裡湧出的血,又被她吞進了肚子裡。
她的意識漸漸模糊。
但她依然鼓動著最後的意志,死死咬緊了牙關,控制著自己的嘴,一口一口地把血往肚子裡吞。
任重!
我做到了!
你也必須做到!
楊炳忠必須死!
必須死!
……
此時,於鉻碳鎮相隔千餘公里的棋山部落,也有一個人不曾入睡,正是於燼。
雙手持槍的他正盤坐在一口大箱子上。
於燼知道任重的全部計劃。
早在昨天上午時,於燼便帶著史煊史林父子跑了兩個地點。
按照指示,三人先在一個地點挖開個尺許見方的土坑,往裡面放入了一個人取自陳菡語的微型兵團的自帶纖毛伸縮臂的磁吸式機器人,再用一層薄薄的沙土將其覆蓋上。
機器人中早已被任重提前編寫了定時執行的操作程序。
隨後,史林留下,負責監視該區域,防止路過的墟獸不開眼破壞機關。
於燼與史煊又前往第二個地點――山邊的一堆茂密灌木叢。
史煊利用外骨骼裝甲上加裝的工程模塊,在地面開出個長十米,寬一米,深三米的溝槽。
同時於燼也利用帶葉樹枝與藤蔓編出個頂蓋,蓋在溝槽上。
二人藏身進去,再把一層可以透射電磁雷達掃描的偽裝網綁在頂蓋下方,又把自己身上的金屬部件也用偽裝網隱藏起來,防止被清風重卡上的探測器發現端倪。
在完成兩個陷阱後,史煊著實忍不住,說任重這點子很餿。
他認為,既然楊炳忠在地面走私的貨物很重要,以至於要兵分兩路,那麼路線規劃不可能如此死板,必然是臨時敲定的。
我們這提前埋伏等著天上掉餡餅毫無意義。
再說了,就算任重猜對了楊炳忠的路線,又怎麼可能剛好叫那箱子掉進這裡?
時間怎麼控制?
這也太兒戲了。
然而,傍晚七點半,正是日落西斜之際,天上真就掉餡餅了。
一口結實的大箱子從天而降,準確落入溝槽中部,剛好被綁在頂蓋下方的偽裝網捲入。
接下來的事情便順理成章了,二人只需要把箱子搬去棋山部落,然後等任重前來接收即可。
史煊對此感到極度茫然。
當然,w. 如果他知道更多細節,比如磁吸式機器人的定時開關,任重的清風重卡底部額外加裝的彈簧結構鎖扣與液壓杆自動關閉開關,那只會更茫然。
他心裡會多出更多疑惑。
車廂下緊急卸貨口的自動打開,正是纖毛伸縮臂機器人的傑作。
沒有任何通訊過程,任重設置的是定時程序。
在箱子掉落的同時,機器人也順著脫落。
至於卸貨口的關閉,則是液壓杆開關的功能。
這一整套操作皆是物理過程,與重卡的控制系統完全獨立開來,在黑匣子裡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至於楊炳忠加裝的攝像頭,則是在任重預料之內的百密一疏。
攝像頭的監控範圍包括卡車車頂,四面八方,卻唯獨沒包括車底。
箱子自由落體時,唐姝影駕駛的這輛重卡上的攝像頭並未拍到下方。
至於前方車輛,剛好拐了一個彎,脫離了視野。
一切盡在任重的掌握。
除了唐姝影的死。
……
凌晨四點,正在沉眠空間裡全程觀望星空造船走向的楊炳忠接到守夜人保鏢發來的緊急情報。
唐姝影極其狠厲地咬舌自盡。
更狠的是,在心跳停止之前,她全程不曾吐出一口血,全吞進了肚子裡。
楊炳忠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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