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求仁得仁,說曹操曹操到就是這道理了。
先前離開戰沙縣時,任重心頭就那麼一想,稍許覺著遺憾。
然而,不到一小時過去,他這遺憾就被當場彌補了,並被新的遺憾所取代。
時間倒回至當天中午。
馬家父女二人在餐桌上各自吃著午餐。
桌上氣氛沉悶壓抑,氣壓極低。
馬達福滿臉心事重重的模樣。
短短兩天過去,他原本紅潤的圓臉上多了幾道刻痕般的皺紋,頭頂又多出幾根銀絲。
老馬按時注射了抗衰老藥劑,這驟然間的變化必然與他寄托在任重身上的夢想破滅脫不了干係。
老馬被擊垮了。
這兩天他過得也並不輕鬆。
軍火商城那邊,因著任重的緣故,鞠清濛算是老馬的自己人,沒給他添麻煩,依然維持著。
但供銷社、食堂、糧食生產基地、物流網等其他領域的公民已經開始變得不安分起來。
這些雜碎里有人提前開始謀劃往後的人生,收拾細軟,準備跑路,同時散播恐慌。
甚至有人故意在鎮裡掀起波浪,以錢買命,在這群必死無疑的荒人中挑選容貌姣好的男女以滿足自己平素稍許壓制的變態癖好。
馬達福要維持星火鎮最後的安寧,便必須居中協調,處理各種雜事,忙到心力交瘁。
一旦閒下來,老馬卻又忍不住回想當年。
他回憶起父親在臨死前將星火鎮交到自己手上時,曾千叮嚀萬囑咐,叫他一定要把星火鎮好好維持下去。
他答應了,甚至還拍著胸脯保證一定要讓星火鎮恢復到昔日無名之城那般榮光。
但他卻沒想到,晃眼到如今,近二十年過去,回首往事,等待自己的結局卻是徹頭徹尾的失敗。
在與楊炳忠這一生之敵的交鋒中,他輸得一敗塗地。
自楊炳忠成為星火資源實控人到如今十六年來,星火鎮每況愈下,各方面產業持續萎縮,年生產總值持續下滑,鎮內臨時荒人的名額逐年下跌,從二十年前的四萬荒人名額到如今已經跌落至不足兩萬,甚至今年更要被直接取締。
刮地三尺大發橫財,吸乾了星火鎮最後一滴血的楊炳忠倒是拍拍屁股瀟灑走人,去往鉻碳鎮那繁華地帶繼續騰飛,只在星火鎮裡留下一地雞毛。
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最後希望任重,更是毫無理由地背信棄義,也成了楊炳忠的走狗。
我簡直愚蠢!
馬達福被挫敗感完全吞噬,在飯桌上也有些魂不守舍,好幾秒都沒動一次筷子。
馬瀟凌越看越是窩火。
嘭!
她重重一拍桌,「不行!爸!你必須給我批個假期,我得去找他。他必須給我說個明白!我真不想管他到底還有什麼理由,什麼後手。他直截了當的告訴我們又怎麼了?他這樣對你,我看不下去。我甚至懷疑你還是被他給騙了,他根本就沒打算為星火鎮做什麼,從頭到尾都是在耍你,耍我,甚至也在耍鞠清濛!」
馬達福似是有些動搖,但卻又堅定搖頭,「不行。他現在也是公民了,你頂多只能打他一頓,又不能真把他怎麼樣,還只會白白激化你和楊炳忠的矛盾。我聽說楊炳忠到了鉻碳鎮後突然變得財大氣粗,實力暴漲。我和楊炳忠鬥了大半輩子,輸也就輸了。我也再活不得幾年,人死萬事消。但你不同,你還年輕。你隨時能成為五級職業者,你可以回縣城,甚至有機會去市里。你還有廣大前程。」
馬瀟凌皺眉,「這就是爸你以前什麼事都瞞著我的原因?」
馬達福點點頭,「原因之一吧。」
「還有呢?」
馬達福實在不好明說。
馬瀟凌你簡直就是有勇無謀的行走代言人,我敢和你說多了嗎?
馬瀟凌眼珠一轉,突然喊出聲:「遭了!」
「怎麼了?」
「前前後後算下來,我借給任重一共25萬點的稅後借款。按照借款合同,他該在二十來天前償還我稅後40萬點。但最近事兒多,我又小發了筆橫財,給忘了。」
馬達福默默看著這女兒。
他就挺無語。
當然了,任重第二次借錢時他也在場,也知情。
但他自己也給忙忘了。
「行了,爸你趕緊給我假期,我去找他要錢。哪有這樣的道理,欺騙我感情,還騙我錢,這也太渣男了。休想一走了之。」
「不行!」萬萬沒想到,老馬竟一口回絕了。
馬瀟凌瞪眼,「爸,你該不會真被他給洗了腦吧?他都把你騙成這樣,你還滿腦子向著他?你給我個解釋!」
馬達福其實沒什麼好解釋的,只擺擺手快步走出房門,去往辦公室。
在這一瞬間,他有些百無聊賴。
他覺得那都沒什麼意思了。
去找任重算賬只不過是滿足自己的私怨而已,並不能改變現狀。
如今鎮子裡暗流涌動,他並不希望身為衛隊長的女兒抽身離開。
然而,等到下午時,馬瀟凌還是想到了辦法。
她繞開馬達福這頂頭上司兼父親的限制,通過追討延期債權合同的私人需求,在商業協會那邊拿到了休假令,同時也作為債權人拿到了任重的定時定位通報。
她得到了短暫離開星火鎮,合法追擊任重的權力。
現在,除開殺了任重之外,她可以對任重做任何事。
按照源星法律,如果任重被評估為沒有償還能力,公民等級高達三級的她甚至能吞了任重的公民信用點,讓任重變成自己的合法奴隸,並使任重成為考察期公民。
當然了,到時候還會有一個她的合同優先級與楊炳忠的十年長約優先級的評估。
假如真走到那步,不出意外的話,楊炳忠會幫任重輕鬆解決這債務。
另外,以任重如今兜里的財富,並不需要她去追債,只需要打個電話發個簡訊,任重肯定立馬還錢。
但這不是馬瀟凌想要的。
於是乎,在下午七點時,拿到調令的她立馬打了個「飛的」,直撲鉻碳鎮,正好堵住任重。
任重終究沒能逃掉。
改進型裝甲運輸車根本不聽他的使喚,依然平穩落地。
在此過程中,任重的腕錶里響起提示音。
「三級公民馬瀟凌已對您啟動了債務追討法律程序。經評估,雙方確實存在合法債務關係,且對方的公民等級高於您,您的交通工具已被接管。」
「源星商業協會特別提示一:公民的生命受最高法律保護,您不會有生命危險。」
「特別提示二:誠信是商業之本,請嚴肅對待債權關係,否則您將會有信用點清零,並降級為預備公民甚至荒人的危險。」
在任重聽完提示的瞬間,噗嗤一聲,車門開了。
二人的隔窗對望變成了近距離對視。
「嗨~~」
任重揚起手,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晚上好啊,馬老師。你是要來找我還錢的嗎?」
馬瀟凌叉起腰,「不是,你給我下來。」
任重跳下車,腳下發軟拌蒜,身子晃了下才重新站穩。
同時,押運車後方機械臂伸出,抬下口大箱子,裡面是堆疊整齊的任重的外骨骼裝甲。
馬瀟凌一指裝備箱,「穿上,然後和我打一場。」
任重直擺手,「你別開玩笑。我才剛從戰沙縣裡的訓練場vip區里解脫,你看我現在這模樣,能打嗎?」
馬瀟凌獰笑道:「這不正好?更方便我『失手』打死你,對吧?」
「這個玩笑不好笑。」
「那我換個要求,和我回星火鎮,給我爸把事情全部說清楚,給個能說服我的解釋。」
任重繼續搖頭,壓低聲音,遮住嘴,「時機還沒成熟。」
「成熟你個球!」
下一秒,再次被徹底激怒的馬瀟凌便一拳轟在任重胸口。
任重給這一拳砸得七葷八素,往遠處倒飛出去,狠狠撞在別墅圍牆上。
哐!
長槍又一次伸到了他臉上。
「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和我回星火鎮。否則我就挑斷你手筋腳筋,雖然能治好,但夠得你受的。得罪楊炳忠我也不怕!你不是想飛黃騰達嗎?老娘叫你下不了地,看你怎麼飛黃騰達。」
馬瀟凌瞳孔猛縮,長槍又往前推進一階,但終究停住了。
長槍的距離與任重的額頭只差一公分。
任重用了五分鐘來化解危機。
他緩緩抬手,再次遮住嘴,壓低聲音道:「我打算在普查考核中擊敗冷血屠夫。」
馬瀟凌:「那不可能!」
「兩個月前,誰能相信我可以殺掉林望?那時候我告訴你,你是不是也會覺得不可能?」
馬瀟凌:「……」
「你知道我今天在vip訓練場裡選擇的對練對象是什麼嗎?五級殖裝戰士,力量型。我不知道馬鎮長有沒有告訴你,但負責星火鎮荒人戰鬥考核的,正是一個外號叫冷血屠夫的五級殖裝戰士。所以我現在才會累成這樣。」
馬瀟凌:「……」
良久後,她終於收了槍,盤腿坐到任重身邊,幽幽道:「我聽說過這人。很強,強得超乎想像。並且這人十分嗜血,手下從不留活口。儘管你已經是公民,但一旦你選擇代表臨時荒人的戰力進入普查考核,那麼你在角斗場裡將失去公民身份的保護。冷血屠夫可以隨意殺死你。你沒有必要,也沒有希望。這不合理。」
任重聳聳肩,用深情的目光凝視著馬瀟凌,嘴唇微抖,「你認為我在撒謊?」
馬瀟凌別過臉,低聲嘟嚷,「我看不透你。我不知道。我被你騙太多次了。你也總喜歡騙人,誰都騙。我剛打聽過,你在鉻碳鎮裡的新人設是最強三級職業者。你走哪騙哪。」
任重輕輕握了握她的手,「馬老師,你炒股賺錢了嗎?」
「賺了。這事你沒騙我。」
馬瀟凌微微低頭。
任重附到她耳畔,輕輕說道:「我建立最強三級職業者人設的目的,是為了爭取時間自由,讓楊炳忠別派我去狩獵,然後在縣城的訓練場裡以最快的速度提升。」
「那你告訴我你送死的目的到底是為什麼?你到底在圖什麼?」
任重依然在她耳邊說道,「馬瀟凌你和你父親都是高等公民。你也看到了這世上的公民是什麼模樣。那你能解釋一下,為什麼你和你父親會與眾不同,對荒人們如此同情嗎?說說看,你們又圖的什麼?」
「這……」
馬瀟凌給他問到了,轉頭回望他。二人的臉只相隔不足0.5分米。
此時,她心裡挺亂的,她也知道父親很反常。
從小與父親生活在一起,多受父親耳濡目染的她也知道自己在同學、鎮裡的其他公民、馬家其他年輕一輩眼中都很奇葩,不合群,顯得特立獨行。
但她從未想過「為什麼」。
畢竟每個人都有怪癖,馬瀟凌覺得自己和父親的怪癖還挺不錯,也不打算去改正。
看見別人很可憐,能預想到別人身上即將發生的災難,產生一點點同情。
這既正常,又不正常。
馬瀟凌覺得這在自己身上自然而然就發生了。
但別人又總笑她,為什麼會傻乎乎地把那些工具也當成同類,認為她很荒唐。
馬瀟凌無法反駁,時間久了,她就懶得和人聊這些,只把事情藏在心底。
任重笑了笑,「其實我知道答案,但現在不能告訴你。馬老師,再幫我一次,再相信我一次。我們一起去做點不可理喻的事。」
「但我還是想揍你,怎麼辦?」
「你看我現在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你忍心嗎?」
「忍心。」
「那你揍吧。」
「啊?」
「你來都來了,楊炳忠的人肯定也看到了,不揍我一頓說不過去。最好把我打成重傷。」
「認真的?」
「認真的。你趕緊揍我,我倆聊太久了。你趕緊發火,像個被負心漢始亂終棄了的傷心女子那樣,越火大越好。麻溜的!不過打傷我之後得趕緊送我去縣城,七天之後我就會返回星火鎮。我不想耽擱時間,每天都得高強度訓練。來吧!」
「任重!你要為我負責!」
馬瀟凌跳將起來,拳如雨落。
……
十五分鐘後,楊炳忠接到了任重的「求救」信息。
「楊總救命!馬瀟凌這瘋女人追殺過來了!我之前借過她錢,走得匆忙忘了還。她現在把我列為失信負債人了!她可以隨便暴揍我!我說了要還她錢,但她根本不要!我這會被打成重傷,正給拖著往縣城去呢!她說要把我治好了再接著揍,揍完了再治!楊總救我!」
對面的楊炳忠哭笑不得,親自給馬瀟凌發來信息,「馬隊長,我和你父親只是理念不同,現在都分道揚鑣了,你又何必糾纏不放。任重現在對我很重要,我希望你別鬧過火了。」
馬瀟凌如此回道:「關你屁事。」
兩分鐘後,楊炳忠給任重回了信。
「任重你果然厲害,馬瀟凌對你這是情根深種,放不下了。但你也不用太害怕,她應該不會殺你,你就陪她好好玩玩。她總會有膩味的時候。」
任重:「啊這……」
楊炳忠似是又覺得自己話說得太冷血,便補充了一句。
「這樣,我托關係幫你在戰沙縣醫院裡安排了個vip病房。那裡有源星當下最好的治療手段——分子再造儀。只要不死,都能給你治到完好如初。」
任重「感動落淚」,多謝楊總。
掛斷通訊,對面的楊炳忠嘴角浮現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一段俯瞰視角的立體視頻出現在他眼前。
正是鉻碳鎮的中心監控居高臨下拍攝的任重別墅門前的場景。
這視頻經過數十倍光學放大,任重與馬瀟凌倆人臉上的表情都看得纖毫畢現。
雖然因為拿不到腕錶的竊聽權限,楊炳忠眼前的視頻里只有畫面沒有聲音,但他卻看完了情聖的整場表演。
他眼睜睜看著任重只用三言兩語就叫含怒而至的馬瀟凌冷靜下來,然後臉上的表情轉為迷惘,再到哀怨,最後又惱羞成怒。
等真把任重打成重傷後,她臉上的表情再是瞬息萬變,時而不忍,時而殘酷,簡直扭曲瘋魔。
最後,她將任重扛進了去而復返的武裝押運車,直飛戰沙縣城。
楊總回憶起了自己在管理學教程里學到的心理分析課,把馬瀟凌此時這因愛生恨的狀態拿捏得死死的。
愛情這玩意兒果然會讓一個正常人變成瘋子。
又聽了任重的親自匯報,楊炳忠心滿意足。
之前他還擔心過任重與馬家父女重修於好,現在看來,隱患解除了。
沒人可以扛得住長時間的打傷治癒,再打傷再治癒的循環非人折磨,那比死還痛苦。
任重和馬家父女的矛盾只會越來越深。
等星火鎮被正式取締,馬家父女作為星火鎮的鎮長與衛隊長必須返回燎原縣述職。
屆時馬達福將會被迫退休。
馬瀟凌這個享受了商業協會大量資源扶持的職業衛隊長頂多只能有倆月假期,然後將必須前往下一個工作地點報道。
那麼任重自然苦盡甘來。
……
第72天下午,任重一邊躺在戰沙縣訓練場vip休息區里接受著治療,一邊看著於燼發來的情報匯總。
馬瀟凌這邊也有來自馬達福的情報,但兩者的側重點不同。
於燼是出身自底層的荒人,也懂任重,知道任重真正想關注的是什麼。
於燼說鎮子裡最近很亂,且越來越亂。
雖然有楊炳忠的謊言支撐,但自詡有能力逃脫的拾荒者都開始陸續外出,試圖尋找新家園,但無一返回,通通石沉大海。
星火鎮內部也開始暗流涌動,越來越多的人將唯一的希望放到了虛無縹緲也並不存在的普查中,終日活得渾渾噩噩,擔驚受怕,情緒敏感暴躁易怒,街面上殘酷鬥毆發生的頻率高了很多,每天都有人橫死。
另外,孟都集團的買命車來得越來越勤,從之前的一周一次,一次一輛,變成了現在的一天一次,一次二輛。
登上買命車的人也越來越多,越來越年輕化。
部分幾口之家嗅到了未知不安的氣息,決定將一家的資源集中到一個人身上。
一家幾口相約登上買命車,只留下最年幼又或是抽籤運氣最好的那個呆呆站在道路旁與家人們揮手作別。
此起彼伏的痛哭響徹了星火鎮的天空。
於燼用簡短的文字描述這場景,不過寥寥數語,但任重卻聽到了來自遠方的哭聲,
……
第73天,楊炳忠這邊,新的噩耗傳來。
任重被綁架了。
極度變態的馬瀟凌在假期結束時,不顧規矩,不講武德,順手把任重給虜回了星火鎮。
鄭甜等小隊成員放心不下,也是連夜乘坐付費交通工具返回了星火鎮。
楊總又驚又怒,與馬達福在電話里吵過一通,並明確威脅馬達福,如果他的心腹大將真要有個三長兩短,他必定不會放過馬瀟凌。
老馬同志看著正湊一起喝茶聊天吃葡萄看股票的任重與女兒,心情複雜,都不知說什麼好。
「哦,嗯,我等著。」
老馬訕訕掛斷電話,突然又笑了。
雖然二人剛回來,什麼都還沒來得及給他說,但老馬卻仿佛瞬間年輕了好幾歲。
總之,我沒有被背叛。
真好。
我輸了一輩子,可算扳回一城。
雖然只贏這麼點也是徒勞,但總歸能稍微釋然些。
馬達福走到任重面前,問道:「到底什麼情況?」
馬瀟凌嘴裡piu地吐出個葡萄籽,搶答道:「他要以星火鎮臨時荒人的身份參加普查,挑戰冷血屠夫。」
馬達福一撫額頭,幾欲暈倒。
這什麼鬼!
任重兩手一攤,「老馬,有件事我騙了你。一直都在騙你。我並沒有什麼團隊,也沒能給荒人們找到新的聚居地。這是真話。」
馬達福:「瘋了!」
「但我拯救星火鎮的想法卻是認真的。我的打算是幫你和星火鎮通過普查。從不曾變過。」
馬達福實在不想理任重,只覺得自己這兩個多月來的謀算都成了笑話。
自己實在傻得可憐。
他看向馬瀟凌,「你信了?」
馬瀟凌點頭,「我感覺他這次沒騙人。」
「感覺?這也行?」
老馬又覺得,或許自己失敗的根源是生出了馬瀟凌這女兒。
……
任重哈哈大笑著被馬達福趕出鎮府。
他站在白牆之上眺望遠處,俯瞰著星火鎮中的一點一滴。
這裡荒涼、混亂、貧困。
這裡即將毀滅。
這裡也沒有鉻碳鎮裡那麼富饒的資源,更沒有近在咫尺的戰沙縣裡的諸多尖端設施供他使用。
但微妙的是,只有站在這裡,自己內心才有安定的感覺。
他依然沒說實話。
這次,他見不到冷血屠夫。
在挑戰冷血屠夫之前,他第一個要挑戰的是降世魔嬰。
後天。
也就是第75天。
他要去死了。
這次是為了死而死。
任重臉上掛著灑脫的笑容。
這次,他放棄了很多東西,要為了與己無關的人們而主動去死。
他心想。
我這樣的人,拿到二十一世紀,會被人罵聖母吧。
但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因為我是橘子洲頭的稻花,總會在秋天凋零,又在春天發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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