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炎半點不理,興奮道:「嘿,這房子好,小院子格局好,還獨門獨院,一個月才一千塊錢。」
「哎喲,那可不貴!」
「是呀,這年頭燕京城上哪兒找這樣的房?白給一樣啊!」
「房東又是老太太?」孫悅打趣道。
胡炎搖頭:「這回是個老頭兒,姓燜,燜三爺。」
「罈子胡同燜三爺,這不還是泡酸菜的麼?」
「噫噫噫~~~」觀眾們又樂。
「這房子確實好,住進來我痛快了,好啊,自己獨門獨院,跟誰也不來往。」胡炎滿臉感慨,旋即一拍巴掌,「可是,就這樣還出事了!」
「這齣什麼事?」
「那天早上起來,胡同里過去個賣魚的。站這買魚吧,打那邊,燜三爺拄個拐棍就過來了。」
「房東來了。」
「咱是講究人,得主動打招呼呀,『上哪去老爺子啊?』『七號院,到日子了,收房錢去!』」
「哦,那院收房錢去。」
「『來吧,我這坐會吧!』『不了,一號再說!』」
「這什麼意思?」
「一號是我的房錢。」
「哦,不到日子人不來。」
胡炎不滿道:「差這幾天怎麼了,爺們,沒這點事,打這過您不進去坐會嗎?喝杯水我臉上有光啊!」
「您這話還真講究。」孫悅點頭捧道。
「『來來來!』我們兩口子摻著老頭,來到屋裡頭。沏上茶往這一坐,我說『您坐一會,十分鐘我就回來!』轉身出去辦點事。」
「這是幹什麼去阿?」
胡炎解釋道:「胡同口馬路對過有一個土產建材商店,這經理啊,姓溫,外號老蔫,山西人。他早先在山西大同開小煤窯的,萬幸,出了點事。」
「這還萬幸啊?」孫悅滿臉驚訝,旋即沒好氣罵道,「你呀,就見不得人好。」
「噫噫噫~~~」觀眾起鬨。
胡炎繼續道:「瓠底下一百多個工人,跑這來,開這麼一個店。我們兩個是好朋友,而且也是生意上的夥伴。」
「哦,有交情。」
「推門進來『老蔫,老蔫!』『(倒口)啊,胡先生你來了,有什麼事情啊?』『那什麼,你給我拿兩千塊錢。』」
「交情還真不錯。」
「『(倒口)拿兩千塊錢啊』,掏錢給我數,『(倒口)哎呀,昨天就要給你送去了阿,你實在是太忙了』」
胡炎邊說邊數錢,數半天不見停。
孫悅瞧得稀奇:「這兩千塊錢得數到什麼時候啊?」
「一塊一塊的。」胡炎斜了他一眼道,終於數完,把虛擬麻袋一紮口,往背上一甩,「我背回家,零的給我媳婦,換了十張整百的,遞給燜三爺。」
「幹嘛給他錢呀?」
胡炎掃了他一眼:「房錢吶,提前給了,不差這三天兩天的,大冷天兒,讓老頭少跑一趟。」
「別說,您這事辦得講究。」孫悅夸道。
胡炎得意道:「那是,別人咱管不了,自個兒得講究。房錢給完了,我一看時間都十一點多了,咱得管飯呀。『老爺子,今天咱爺倆好容易碰上了,喝兩杯!』,留下老頭兒,我媳婦燜米飯,軟著點,家裡頭不有黃花魚嗎,熬兩條黃花魚,弄個豆腐,再炒倆素菜,把那火腿切一盤。白酒別喝了,燙點黃酒,切點薑絲,點倆話梅。」
「師叔,您做人夠朋友。」孫悅繼續夸。
胡炎毫不客氣的點頭:「滿世界也沒我這麼講究的人了。飯桌上,我們又夾菜,又敬酒,連吃帶喝照顧著老頭兒。吃差不多了老頭把筷子放下,『小胡,我得走了,還有幾家我得去。』」
「還有得正事兒呢。」
「那行吧,我跟我媳婦左右架著老頭兒下炕,孩子在前面連跑帶顛,三口人送皇上似的,把老頭送出來。」
「真講究!」孫悅還在夸。
胡炎臉上的熱情轉變苦色:「要不送可沒事!送到院子裡,他一回頭,抬頭瞧一眼,眼眉直接立起來了……」
前面一團和氣,胡炎說說帶演,把場面描繪的活靈活現。
即便這一段沒有包袱,但觀眾聽故事也聽得來勁。
誰料,情況急轉直下,趕緊支棱著耳朵傾聽。
孫悅也趕緊問道:「怎麼了?」
胡炎學著老人語氣,罵道:「姓胡的,搬家!孫子!你太不是人啦!」
全場直接納悶。
孫悅攔了一手:「等會,怎麼好好的罵上街啦?」
胡炎滿臉委屈,扯著孫悅的袖子,哭訴道:「孫老師,我是個要臉要面的人吶,他這一句話說得我,當時噎的我半天喘不上氣啊。」
「對呀,怎麼回事兒這是?」孫悅關心道。
胡炎不答,繼續哭訴,這模樣表情那叫一個慘喲。
「打一進來您是聽見了,我對他怎麼樣?」
「講究呀,黃花魚米飯。」
「上趕著給房錢,黃酒,坐這連吃帶喝,客客氣氣的,有一句話犯著他沒有?」
「半句都沒有!」孫悅毫不猶豫的搖頭。
「您說我是不是得問問他,我是窩了娼了我是聚了賭了?我是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了?您真說出來一點半點的轟我走我沒二話!」
「這得問,不能平白挨罵的。」孫悅為胡炎打抱不平。
「對,我腦筋嘣嘣跳啊!『三爺,咱爺倆可不逗啊,我對您怎麼了?我是窩了娼了是聚了賭了?』」
「對,讓他說!」孫悅完全站在了胡炎一邊。
「老頭說,『什麼窩娼聚賭,把你槍斃了我也不管!我就問你一句話!』」
「什麼話?」孫悅盯著胡炎問道。
胡炎繼續模仿老頭語氣:「『我房上那些瓦都哪去了?』這話把我氣得啊,哎呦,心口疼……」
孫悅趕緊一攔:「您等會吧,人家房上瓦哪去了?」
胡炎繼續錘著胸口道:「哎呀,氣得我啊……眼前都是金星啊。」
「您先甭生氣,人家房上瓦哪去了?」孫悅再次追問。
「你說這個幹嘛?」
「你不說人老頭也不干啊!」孫悅沒好氣的質問道。
胡炎卻眼珠子一轉:「是啊,我問你啊,你們家那房子都拿套套上啊?你不會弄個釘子把瓦都釘上啊?」
「嘿,您這叫不講理哈,您在那住著您得給人維護那房!」
胡炎不搭茬兒:「我對那老頭怎麼樣?吃飯喝酒,我還給他房錢呢!」
「租房子,可不得給房錢麼?」
「我上哪拿的房錢?」
「不是建材商店嗎?」
「對啊!我不是找那姓溫的要的嗎?」
「你們不是有業務嗎?」
「廢話!瓦不給他,有什麼業務阿?」
「嚯,敢情您把人家那瓦揭下來給賣啦?」孫悅頓時被驚得眼珠子瞪得老大。
這一段,倆人表情的節奏相當快,而且場面非常熱鬧。
台下的觀眾,反應速度分快慢,猜到答案的,便開始笑。
初時幾個打頭,開始愈演愈烈。
到了此處,全場都在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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