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遲,那是快。
沒等胡炎反應過來,只覺得手背一疼,針就扎進去了。
「嘶!」
胡炎閉眼咧嘴。
卻只聽小護士疑惑道:「咦,奇怪!這回不算,再來!」
要不說人家是狠人呢?
不光對她自己狠,估計對全世界都狠!
不等胡炎反應,針頭果斷的又給拔了出去。
緊接著是第二針,結果依然是「奇怪」和「不算」。
第三針……
「奇怪」什麼?
到底哪回才算?
胡炎不敢說,也不敢問,同樣,他也不想睜眼睛,因為一睜眼,眼淚可能會下來。
但他確定了一點,自己的嘴真開過光。
對別人管不管用,他不清楚,但對自己准得很,絕對的烏鴉嘴。
第三次將針頭拔出來,小護士再次疑惑道:「胡老師,真的好奇怪哦!」
叔可忍,嬸不可忍。
胡炎還真想看看,到底是什麼世界難題,把小姑娘給難成了這樣?
只是等他一睜眼,沒來得及看自己的手背,倒是先看向了小姑娘的身後。
因為那裡……有人。
一個年紀更大,四十來歲,同樣是護士裝扮的胖大姐,正站在那裡看著。
胡炎不知道她什麼時候來的,也不知道她已經看了多久,總之,之前半點動靜都沒有。
但他不用細想,都知道這是正主來了。
也就是昨天自己在台上使活兒,逗樂全場中漏掉的那個女人……護士長。
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
不然,自己今天也不用遭這份罪了。
胡炎顧不上手背的疼痛,趕緊站起來,認真的朝胖大姐拱手道:「護士長大姐,對不起,我錯了!」
他這舉動,頓時又讓兩位大小護士,甚至旁邊的欒芸平都愣住了。
當然,表情一致,心裡卻不同。
小護士搞不懂胡炎為什麼要道歉?
明明是自己扎三針沒扎對,該自己向他道歉才對吧?
欒芸平倒是知道小師爺一貫的作派,但他搞不懂小師爺說的「錯了」,到底錯哪兒了?
明明今天是咱這邊有理呀?
只是外人當前,他也不好問。
而最意外的還要數新來的護士長。
剛才瞧半天,見胡炎被扎得嘴巴咧著,眼皮亂跳,顯然確實是難受得緊。
可他卻沒有吵吵鬧鬧,反而還乾乾脆脆的道歉?
她工作的年頭可不短了,形形色色的人,哪種沒有見過?
別說有點名氣的演員,連普通人都沒有這麼放得下架子的吧?
當然,昨天花錢買氣受,到今天心裡頭依然不痛快。
護士長只定定了看了胡炎兩眼,並沒有理他,卻扭頭對小護士道:「小劉,我來吧。」
胡炎一聽,心中大定,事兒總算揭過去了。
「辛苦您了!」他再次拱手,這才坐下。
護士長依然不理他,自顧自的消毒、拍手,最後一針下去,准準的扎進了血管里。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胡炎自然是依舊不敢看的,小護士倒是直接「呀」的一聲。
然而,護士長頭也不回的走了。
小護士留在後面收拾盤子,訕訕的笑道:「胡老師,對不起啊,沒發揮好。」
胡炎苦笑道:「沒事兒,以後會紮好的。」
「您這性子真好,能不能給我簽個名吶?」
小姑娘的腦子就是跳脫,胡炎也只能點頭,接過筆,在她的小本子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可護士一瞧,不樂意了。
「胡老師,您是不是還怪我呢?」
胡炎疑惑道:「沒有啊。」
「那您怎麼故意把自己的名字寫得這麼丑?」小護士半點不信。
「我……」胡炎頓時被雷得外焦里嫩。
這個時候要是再測一下體溫,估計真有零下三十度了。
小姑娘心狠,嘴也這麼直的嗎,怎麼跟欒芸平有得一拼?
胡炎搖頭道:「呃,手有點疼,抖了,見諒見諒。」
小護士貌似才想來這茬兒,點頭不迭:「對對對,您還是病人,您歇著,有事兒叫我!」
等人走了,胡炎看著自己手背上,多出來的三個針眼,心裡總算長舒了一口氣。
「還好,只有三個。」
陪在旁邊的欒芸平,忍了半天,終於輕聲問道:「師爺,她們這事兒辦得不地道呀?」
胡炎卻搖頭道:「人家這算客氣了,我也得感謝她們吶。」
見欒芸平依然不懂,他便把自己的猜測給說了個大概。
最後引導道:「上回的高鋒被球迷堵門,這回的我扎針,兩回你都經歷了,琢磨琢磨,看能不能悟到點什麼?」
欒芸平聽完,表情若有所思,開始細品。
而胡炎自己再次閉目養神,也在腦子裡反芻。
相聲是一門語言藝術,靠得就是一張嘴說話,可這話還真不好說。
理不歪笑不來,諷刺、砸掛是肯定少不了的,但又不能有具體的指向。
比如高鋒說的某個群體,他自己說的某個行當。
使活兒演出時,滿堂賀彩,大伙兒都樂,連演員自己心裡也挺美,覺得自己挺能耐。
但也就在這樣的無心中,不知不覺把人家給得罪了。
而且還會在你根本意料不到的地方,意料不到的時候,等著給你找麻煩。
最要命的是,所有藝人行當擱在一塊兒,再無一門比相聲行當,更容易因為說錯話而惹上麻煩的。
尤其如今還是網絡時代,那傳播速度簡直跟火箭似的。
但凡踩上雷,一夜之間便能傳遍大江南北。
換一句話說,不管之前做得多好,只要中招,那完蛋起來,也就是一夜之間的事情。
胡炎捫心自問,自從回到德芸社,生活、工作一安穩,他自己的心態確實沒以前繃得那麼緊。
這種變化是不知不覺中發生的,他自己甚至都沒有意識到。
而今天這一出,突然間又敲了一次警鐘,重新上緊了發條。
想想看吧。
與未來某天捅出大簍子相比,今天被多扎幾針,簡直連個屁都不算。
所以胡炎遭罪歸遭罪,但心裡是真的半點不怪護士,反而很感激。
這是好事兒!
欒芸平細品半晌後,終於點頭道:「師爺,我好像懂了。」
胡炎睜開眼,期待道:「哦,說來聽聽。」
欒芸平便開始如此這般的,往外抖落心中所得。
胡炎聽著跟自己琢磨得大差不離,臉上也笑了。
不愧是畢業證上能印「清華」二字的人,腦子確實夠用。
當然,他最後還是交待道:「相聲手藝,甭管能耐大小,永遠都是琢磨不完的一件事情。不過你的性子穩重,自己謹慎一點,倒是問題不大,關鍵是你現在跟著高鋒也管著三里屯,所以對於其他師兄弟,這方面該管還是得管。你們身上都刻著一個『郭』字,誰踩上雷子,被炸的都會有你們師父,明白了嗎?」
「明白了,師爺!」欒芸平再次嚴肅點頭。
心裡還要琢磨著,師父果然說得沒錯,跟著小師爺確實能學到東西。
連上一趟醫院,看個感冒,都能遇上這些奇葩的事情,關鍵還真有收穫。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4s 3.6221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