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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里安靜無聲,他的聲音不大不小,語氣透著一點無奈,但語速不疾不徐,「我們當長輩的,固守著破舊的老宅,為的是有一天他們在外累了,想回來了,能有個安身之地。倘若記憶里的家都沒有了,哪來的退路呢?」
可進可退,想出去了就出去,想回來了也可以回來,人之常情。
楚北衍笑了一聲,「如若是這樣,從一開始就惦記著家裡一畝三分地的退路,那必然成不了大事,沒有破釜成舟的勇氣,哪來的輝煌成就,倒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出去,抱著這一畝三分地過日子。」
他一身淡漠疏離的氣質,不冷不熱地反駁他的話,自帶一股矜貴倨傲。
村長失笑,「話不能這麼說,凡事不能只聽別人說,總得自己去親身經歷,自己不經歷,只聽說,那都是假的虛的,旁人勸了也無用。」
楚北衍看似頗有耐心,但其實耐心已經告罄,「所以呢?」
他冷冷淡淡地反問,在他人聽來有種咄咄逼人的氣勢。
村長迎著他的目光與他對視,不卑不亢,「你們想要拿到龍泉山的開發權,條件要再談。」
楚北衍摩挲著手指,淡聲問,「什麼條件?」
他輕輕抬眸,眼皮下的雙眼深邃,看得人脊背發寒,明明只是簡單的四個字的問話而已。
村長的兒子拉了拉村長,村長一個凌厲的眼神掃過去,他又收手退回去,他看向楚北衍,「村里人總共就兩種意思,一是不願意搬遷,你們動工不能動祖墳,二是願意搬遷,但是賠償條款要增加。」
他說的這兩點,不用他說,楚北衍都清楚,老舊兩派,思想不一,想要的自然不一樣。
他們挑明了態度,又把選擇權和決定權交到了楚北衍手上,但其實有種在威脅人的意思。
不按他們的要求做,就不給開發權。
楚北衍揚眉,慢慢笑出聲,「你們知道雲鼎集團有多大嗎?一年下來要做多少項目?一年要給南城交多少稅嗎?你們不會覺得我們非要做你們這個項目不可吧?」
他一連問了四個問題,最後一句才是重點,不是非要這個項目不可,那也就是說可以不要!
他不受威脅,亦不可能被威脅!
貪便宜可以,但別妄圖貪到他身上,他願意給那是他願意,他不想給再怎麼逼他都沒用。
兩撥人分批過來,上來就叫嚷著他們是在斷他們的根罵他們為富不仁要天打雷劈,再來一批人又看似很好說話實則在威脅。
說他們傻吧,還真不蠢,知道耍這種小聰明!
他的話一出,所有人都亂了,畢竟沒想到他說放棄就要放棄。
他要是放棄了怎麼辦,他們先前談好的條件不給了,新房子沒了,錢沒了,他們還得住在這破破爛爛的房子裡。
妮可上前兩步,皺眉問楚北衍,「你是認真的嗎?真的要放棄龍泉山項目?」
楚北衍眉眼冷淡,聲音更冷,「你不是聽見他們的話了嗎?小輩總不好不聽長輩的話,長輩們既然固守著祖輩留下來的產業,那就繼續守下去吧!」
妮可不贊成他突然做的決定,「這個項目規劃了很久,我特意從歐洲過來做實地考察,你說放棄就放棄?這可不是你單方面就能決定的,萊森做為合作方,我們得坐下來開會討論,再做決議。」
她的聲音不大,村長那批人聽不到她在說什麼,但看她的表情,隱約猜到兩人意見不合。
現在金髮碧眼的女人不算什麼稀罕物種,但在他們這片地方,卻很少有這樣的人。
他們料想這人地位不低,而且說話有效。
村長的兒子湊到村長身邊,低聲說:「爸,現在怎麼辦?那個女人才是能做主的人吧?要不然從她下手!」
村長眼底閃過一絲陰鷙,看一眼妮可,又收回視線,小聲說:「靜觀其變,他們不可能說放棄就放棄的!」
兩人嘀嘀咕咕在討論什麼,楚北衍漫不經心地說:「這個山頭不行,換個山頭就是了,陵城一帶不缺這樣的地方。」
妮可愣了一瞬,但看他的表情,像是已經做好了決定,她依舊有些不高興。
楚北衍沒看上她不說,現在連跟她商量都不用商量,直接自己做了決定。
妮可跟他槓起來,故意唱反調,「那不行,別的地方是別的地方,換個地方都不是龍泉山,我看這個地方很不錯,未來開發,必定大有可為。」
楚北衍看她一眼,沒理會,偏頭對沈千燈說:「雨小了,準備回去吧!」
沈千燈卻有種走不了的直覺,但他還是點點頭,「好。」
楚北衍揚聲道:「這事兒就這麼決定了,以後沒人會來打攪你們,你們以前怎麼樣,以後還怎麼樣。」
他撂下話就下了台階,不過三四級,很快到了下面,細雨綿綿,山間的夜晚有點涼涼的,「夜深了,都回去歇著吧!」
他這明顯是要走,村長兒子哪能讓他走,當即上前,用手中的鋤頭擋住他,「事情還沒解決呢,你就這麼走了?」
「不是已經解決了嗎?」楚北衍望著他年輕黝黑的臉,扯唇笑了聲,「怎麼,你們想用武力威脅我們?」
他滿是譏諷地掃過每一個人,眼神儘是不屑,這無疑激怒了在場的年輕人,一窩蜂地湧上來,將他們三人圍住。
這些人嘴裡叫囂著,「不解決,不許走!」
楚北衍冷笑一聲,「你們的條件,我們沒辦法答應,所以主動放棄,這就是最後的解決方案,怎麼,我們現在是不要不行?」
村長兒子站在最前面,「你說對了,就是不要不行。」
他威脅滿滿,楚北衍神色輕蔑,還真沒把他放在眼裡,他冷笑,「耍流氓是吧?」
村長兒子掂著手中的鋤頭,陰測測地說:「你就當是吧!我們這些人沒什麼文化,但知道一點,言出必行,你既然開了頭,給了大家念想,就不能說放棄就放棄!」
妮可沒見過這種陣仗,她氣得渾身發抖,上前指著他們,「你們怎麼可以這樣?你們這就是強買強賣!」
她沖男人叫囂著,男人伸手就給了她一巴掌,「黃毛怪,我們男人說話,你一個女人插什麼嘴,滾一邊去!」
妮可還從來沒受過這麼屈辱,又被打又被罵,她惱火地沖了上去,又抓又撓,「你敢打我,看我不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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