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念念 第47章

    心心念念

    車停在了山路的一個急彎邊上，向前能看到下一個一百八十度方向的急彎，向後能看到他們剛離開的那個。

    那會兒江霏霏的手掌在岳寧城的手裡，冷顫之後，她掌心有些冒汗、手溫偏低。岳寧城的掌心乾燥，但手比平日的溫度高些，所以難得的，他的手在為她提供溫暖。

    岳寧城陪她靜靜坐在車裡坐了片刻，直到江霏霏自己開口說：「下車。」

    &要下車？」

    江霏霏點點頭，將手從他手裡抽出來，「我想自己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山道窄，不好停車，我們動作快些。」

    &

    小王下車為他們開了門，「岳總、江小姐天色已經暗了，下車當心。」

    &謝謝。」江霏霏應聲下車，跳出車裡才發現外頭的天是真的暗下了，山路上又不比城市的燈火通明，眺目遠望，能看到山林里原本的綠色被更深的墨綠所代替，天空的藍也被蘊藏在遠空黑暗裡的深藍慢慢掩蓋。

    江霏霏閉上眼睛的時候能聽感到耳邊飛過的風聲，帶著悉悉索索的樹葉的悉動聲。

    她覺得連續急彎帶來的暈車感漸漸消失，清明的思維在回歸，再張眼的時候整個人呢的感覺都是異常輕鬆的，她左右看下，便看到岳寧城站在急彎的懸崖邊。崖邊有扶欄，但岳寧城站的很近，看著依舊讓人覺得心裡不安生。

    江霏霏快走了兩步想過去讓他別站那麼邊上，可第二步才踏出，就看到一輛車飛馳而過的映像在腦海里閃過，她覺得身體發輕頭髮重，忙停下步子晃晃頭，想要再確認下腦子裡的那個畫面，但這一會兒腦海里只有空白的一片，耳邊有尖銳的細鳴聲。

    就這一緩，那頭重腳輕的感覺稍退，耳邊的鳴聲雖然還在，但江霏霏發現自己已經可以沒什麼問題了，她鬆口氣緩慢步子想岳寧城的位置過去，她的每一步都很慢，她怕走快了身體會有出乎預料的變化。

    到岳寧城身後時，她聽見了岳寧城壓抑的呼吸聲音，那竭力壓抑的呼吸聲和她耳邊的細鳴交織在一起，像一種奇怪的力量，讓她覺得心跳的速度徒然加快，腦子裡有種缺氧時的空白感，耳朵里聽見的聲音一下子變成了尖銳的鳴叫，江霏霏心知不對，忙低下頭讓自己平靜下來，只是她甫一低頭，看到腳下岩石色的路，一輛車從崖邊上飛出的畫面便占據了她所有的思維，她想讓自己別想了，但那個畫面只是反覆的在她腦海里回放……

    岳寧城感覺到身後有人站定，但他無暇去顧及太多，今天車第一次從這裡往上走時，他就有種奇異的感覺，當從山上回下來，當他從車裡走出來，踏上這塊土地時，那種奇異的感覺變成很多的畫面和情緒，破碎的畫面，複雜的情緒，他理不清這些畫面的順序，也無法判斷情緒和畫面間的配合，只能讓自己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然後看到更多更多的畫面，他想要將這一些都收齊了，儘量像拼圖一樣將它們都拼合起來……只是，當那些一股腦的都出現時，只是混沌。

    他舒口氣讓自己定定神，轉身看向身後的人，才發現天色已經暗下大半，身後江霏霏只剩下一個熟悉的輪廓，低頭在那站著。

    岳寧城伸手去拉她，他想說我們回去吧，只是才一碰到人，她整個人向地上倒去！岳寧城忙將人抱住，連聲的喊，「江霏霏江霏霏！」

    江霏霏能聽得見他喊自己的聲音，她想盡力張開眼睛，但張眼的時候眼前的只有腦海里的那場畫面，沒有開始沒有然後，只有反覆的衝出道路的畫面，再然後她發現整個世界都是白色的，她覺得自己是張著眼睛的，但這個世界就是白色的。

    岳寧城看著她的眼神一下子失了焦點，竭力的呼吸著，卻好像已經沒有了氧氣……他知道自己應該馬上送她去醫院，只是沒有辦法將她抱起來，而她整個人軟軟的倚著自己，完全挪不動一個步子。

    小王看到這邊情況不對，忙衝過來幫忙，「岳總，江小姐怎麼了？」

    &她上車。」岳寧城讓小王抱著江霏霏，火速上車，「最近的醫院是哪裡？」

    小王是來給岳寧城當司機的，實是悅城在w市分公司總經理的特助，遇到這樣突發的事情能夠極速冷靜下來，分析情況，「那是個小醫院，市里最好的醫院離這不遠。」

    &那！」

    &

    天色已暗，小王不熟山路不敢踩足油門狂飆，只能儘可能的快。

    車內沒有太多的光亮，岳寧城只能接著車燈的光暈看江霏霏的情況，她只能說是，好像還醒著。

    他盡力和江霏霏說話，讓她能保留一絲神志，「江霏霏你能聽見我說話的，對嗎？」

    &上就到醫院了。你要醒著，不能有事情！」

    &好了，過了這陣子我們要去墨爾本的……」

    只是他的話在繼續的時候，只能感覺到懷裡的人越來越沒有力氣，黑暗裡那種感覺極為嚇人，岳寧城有些個瞬間幾乎沒有辦法再開口說一個字，只好摸著懷裡人的背脊，他希望她能感覺到。

    到醫院的時候，江霏霏已經昏迷，一圈值班醫生圍上來送她到急救室搶救。

    護士將岳寧城攔在外面問病史，岳寧城能說出來的只有她出過車禍，以及之前流鼻血暈倒的事情，交代完這些便被護士撂在搶救室外面。

    岳寧城坐等在搶救室的門口，驚魂不定，但他直覺關於江霏霏的病史自己知道的太有限，立刻翻她的手機出來給江家人打電話。

    廖娟正在家準備今天的晚飯，聽見手機在客廳作響，拿著鍋剷出來接電話，看是女兒的號碼，一接起來便說：「江霏霏，今晚給我回來吃飯！別和那個岳什麼的出去鬼混！」

    岳寧城微微一頓，「江伯母，我是岳寧城。」

    &岳……」廖娟愣了，「你……你用我女兒的手機打電話給我做什麼？」

    &不起，請您冷靜聽我說！霏霏現在在醫院搶救……」

    廖娟手裡的鍋鏟怎麼也拿不出了，「噹」聲落在地上，雙手發抖的握著電話機，「你說霏霏怎麼了！」

    江平津在房裡看江誠的作業，聽到鍋鏟掉下的動靜，開門出來看情況又聽到妻子發顫的問句，忙衝過來。

    岳寧城說：「她在搶救，醫院需要她的病史！請你說下！」

    &史？」廖娟一時也懵了，江霏霏近幾年來都未出現大情況，就算有問題也是些小事，她一時怎麼能說出女兒的病史！

    江平津看妻子懵了，忙將電話拿過來，「霏霏車禍做過開顱手術，顱內一直有血塊沒有清除的！你們在哪家醫院！我們馬上過來！」廖娟屏著呼吸在旁跟著聽。

    &們在>

    「……w市！？」江平津和廖娟兩兩對視，「你……你怎麼把……好了好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w市w市，對對，你們知道那裡的市醫院嗎？那裡的蔡錦主任之前之前給我女兒做過手術，他對霏霏的病情應該知道一些，找蔡主任！」

    &謝謝。」岳寧城示意小王立刻去聯繫名為「蔡錦」的主任，再和電話里的人說，「伯父伯母，你們要來，我讓人安排行程。他馬上會和你麼聯繫。」

    江平津知道自己去折騰行程不方便，低頭悶應了聲掛了電話，和妻子對看一會才能冷靜下來。

    江誠趴在門縫上偷看外面的情況，惴惴不安著。他剛才聽到江平津說的話，知道江霏霏出事，但看著兩個完全不吭聲的家長，他也不敢有動靜。

    江平津說：「你留下照顧誠誠，我去。」

    &行！」廖娟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如果霏霏……我我我！」有些話她說不出來，卻無法不去想。

    江平津知道妻子想什麼，急促的呼吸著，廖娟說的沒錯，事情來得突然，也沒有人能說的下會不會發生更突然的事情，他們都必須立刻到女兒身邊去，可是，家裡不能沒有人，江誠太小了，根本不可能照顧好自己。

    廖娟狠狠心想要說什麼，但終究是跺跺腳說不出來，江誠從房裡出來，江平津廖娟看著他小小的人兒，沒能說話，倒是他仰著頭說了聲，「爸爸媽媽，我跟你們一起去>

    成善十分鐘後打來了電話，三十分鐘後將車開到了樓下，接他們仨人去機場搭飛機前往>

    江平津和廖娟心急如焚，但在成善的力勸下還是吃了些東西，江誠心裡怕得要命，一直縮在位子上也不敢吭聲，江平津想寬慰幾句，但最後也說不出什麼話來，只能是摸摸孩子的腦袋。

    到w市機場的時候，負責接他們的還是小王。岳寧城故意讓他再多跑這一趟的，畢竟今天能將事情大概交代下的，除了自己，也只有他了。

    江霏霏還在搶救，情況不明，對於她的現狀小王不敢多說，也就是說了些寬心的安慰話，其他就是將今天的事情大概陳述了，他說完的時候江平津和廖娟震驚的一個字都無法說出。

    他們到醫院的時候，已入夜，江霏霏已經從手術室送去>

    醫生囑咐了讓病人絕對的安靜，不讓家屬作陪，岳寧城只能在外面等著，站在玻璃窗前等著。看裡面的人被上了呼吸機，插滿管子。裡面的空間相對封閉，他聽不到裡面的任何聲音，只能看著機器上顯示的數字和波形一直在規律的動著，說明床上的人還算好。

    重症室區域沒有病人有突然情況時，是病態的靜，半絲沒聲兒，江家人跑過來的腳步在這種靜里有種叫人心驚肉跳的不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