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瑾廷的話,讓顧青媛怔了怔,沒應聲,只是握著他的手。筆硯閣 m.biyange.com
裴瑾廷拇指在她的手背上輕輕地摩挲著,朝她微微一笑。
那雙從前帶著淺淡笑意的眼眸,從顧青媛臉上掃過,悠遠的目光穿透了漫長的時光。
淺淡懶散的聲音,緩慢地將藏在他心裡的秘密,慢慢地說與自己心愛的女子聽。
當今皇帝登位之時,歷經萬難,和皇后算是患難與共。
皇后生育很是艱難,不得已,皇帝納了後宮。
在大皇子出生後,皇后也懷孕了。
因為與皇帝患難與共,哪怕前頭已經有了大皇子,可皇帝還是表露出,若是皇后這一胎是皇子,一出生就封他為太子。
哪怕皇帝只是私底下的話語,一旦流傳出去,那就會被無限放大放大。
也將皇后和那個未出生的孩子推上風口浪尖。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
皇后平安誕下一名皇子,這是帝後好不容易盼來的孩子。
如那流言所說,皇帝果真在皇子滿月當日,將之封為太子。
皇朝有了繼承人,哪怕是小小的嬰兒。
本該是普天同慶的喜事。
誰能想到,在那封冊封的聖旨過後,太醫請平安脈時,發現太子中了毒。
因為是母胎帶下的,不會讓太子立即斃命,卻也活不過及冠之年。
當時的皇后根本沒辦法接受這樣的事,可不接受也得接受。
只能是想辦法幫太子解毒。
為了能給太子解毒,皇帝派了私衛去大周各地尋訪,甚至就連鄰國也派了人去。
上蒼總算是仁慈的,在太子兩歲那年,私衛帶回一個郎中,之後成為太醫,多年過後,成為太醫院院判。
正是他,找到解太子身上奇毒的法子。
說到這裡,裴瑾廷頓了頓。
他的周身縈繞著一股頹喪。
顧青媛挪了挪身子,貼著他坐下。
裴瑾廷緩緩對上她的視線,而後清聲一笑,懶洋洋地搖了搖頭,「我沒事。」
轉眸看向窗外,聲音有些縹緲。
太醫院院判當時的解毒法子很簡單。
既然太子身上的毒是從胎兒時就染上的,那麼,解毒方法自然從母胎開始。
太子還小,不可能有血脈傳承。
秋日寒涼,可顧青媛這一刻,感受的是冬日裡徹骨的冷風吹過。
骨頭縫裡冒出一絲絲涼氣。
她僵硬地握著裴瑾廷的手,後背爬起一層又一層密密的細汗。
她能夠明白為何裴瑾廷身上縈繞著那樣的頹喪。
裴瑾廷繼續用那平緩的聲音往下說去。
太子不能有血脈傳承,帝後卻可以。
本以為皇后懷孕不會那麼容易,皇帝甚至私底下讓當時的大皇子,秦王試過,看他是否能幫太子解毒。
試驗後才知道,解毒的人必須和太子是一脈相承,大皇子是陸妃所出。
帝後自此一心一意準備下一胎。
不管男女,只要是他們倆的孩子,都能為太子解毒。
上天果真是眷顧太子的,沒多久,皇后有孕。
只是,孩子生下來後該怎麼解決?
為太子解毒,必須供血,這樣秘密就會暴露。
太子還能繼續做太子嗎?
皇后為了不讓人起疑,同時也為了將來這個新出生的孩子不抱怨,為何他來到這個世間的使命只是為了給兄長解毒。
思來想去,為了將來,帝後商議,將新生兒送到別處寄養。
當時,正巧承恩公夫人生下一名死胎。
所以,承恩公多了一個三公子。
為了好好照顧新生兒,太醫院院判過了幾年,將自己最得意的弟子送到他的身旁。
就是林風。
原本,那個新生兒不過是因為太子解毒而生。
可誰能想到,他太過聰明,性子也好,無論學什麼都能成。
裴家三公子,從小到大,多少的風光。鮮衣怒馬少年時,不負韶華行且知。
所有的一切,在裴瑾廷十五歲那年顛覆了。
他恨自己太過聰明,也恨過自己的出生。
他想過就此放棄人生,憑什麼生而為人,其他人帶著父母的期盼而來。
而他,從還沒出生,就註定了結局,沒有絲毫可選擇的餘地。
現實總是比命運還要殘酷。
越長大,人的思想越發離奇。
不只是他,就連太子,也不甘心受這樣的擺布。
他是太子,將來的帝王,天下臣民,萬里疆土,都在他的掌控中。
卻唯獨掌握不了自己的命。
他害怕將來裴瑾廷若是不給他供血怎麼辦?
裴瑾廷出意外怎麼辦?難道他就等著死嗎?
而且,他身子孱弱,一直有毒性殘留,血脈傳承都做不到。
只能受制於裴瑾廷。
慢慢地,太子的心也變了。
唯獨,只有帝王,因為那份虧欠的心,始終對他包容著。
想起之前帝後的態度,以及皇后的巨大轉變,顧青媛的手微微顫抖。
裴瑾廷不是承恩公府的孩子,她早就猜到了。
可她沒想到,他一出生就被人當做一枚棄子了。
心臟像是被人緊緊攥住一般。
臉頰濕漉漉的,全是淚水。
「哭什麼。」裴瑾廷抬手,將她眼角的淚珠抹去,聲音沙啞,語調一如平時。
顧青媛的淚,怎麼也止不住。
裴瑾廷做錯了什麼?
他努力的過好人生,他想要的東西,全部都在那一年被打斷。
那一次次的血流,那一次次的屈辱。
顧青媛心裡難受,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
只是靜靜地抱著裴瑾,肩膀顫動,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裴瑾廷感受到女郎滾燙的淚水滴落,洇濕了他的衣裳。
她很少哭。
那個時候他和趙小七再怎麼欺負她,她也不哭,反而笑得更狠。
現在,她淚如雨下,哭得渾身發抖。
「顧圓圓。」裴瑾廷碰起懷中女郎的臉,「我沒事。」
他知道自己是棄子,不過是一個解毒工具時,他好像一點也不意外。
只感覺理所當然一般。
其實更早的時候,他就曾聽過承恩公夫婦倆的談話。
他聽到承恩公夫人對著承恩公哭訴,「娘娘如此疼愛他,把老大老二當做什麼了……就因為他,老大和老二被比下去,我這心裡難受……」
為什麼要心裡難受?他是他們的孩子,他好,難道不該驕傲嗎?
後來,他慢慢地走歪路,承恩公夫人這個慈母,反而越對他好。
原來,他不需要表現的很強,才能得到別人的寵愛。
再後來,他終於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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