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電梯門打開後,師洋走了出去。外面的走廊在記憶中依稀有著印象,落入眼中卻又恍若隔世。五年前他就是這樣來到第四醫院的十二樓,五年後又以同樣的方式來到這裡,時間畫了一個圓,又回到了起點。
「師哥?」在他身後一起走出電梯的年輕警員楊琦詫異的看著師洋。
在他的印象中,這位他十分尊敬的前輩警官一直都是堅毅、值得信賴的形象,像這樣的片刻失神是他從未見過的事情。
醫院的保安隊長張一清等在電梯門前,看到師洋他們出來,走上前和他們握手。
「師警官,謝謝你們能來。」
師洋的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五年前也是張一清在電梯外迎接他的,兩個人因為那個案子還鬧過不愉快,想不到五年後他仍作為報案人與他接洽,師洋的心裡不由得有些彆扭起來。
他簡單的和張一清握了一下手後,便問道:「在哪裡?」
「資料室。」
師洋心裡一沉,雖然在接到報案時已經知道了是那個地方,但是從張一清的嘴裡說出來後,給了他一種更為真切的不祥感覺。
不過張一清的臉上並沒有顯出多少驚訝,這令師洋感到疑惑。他也是同樣經歷了五年前的那個案子,對於相同的地點再次出現詭異的事件,張一清表現的卻過於平靜了。
沿著燈光黯淡的走廊,張一清引著師洋他們來到了資料室。熟悉的道路使得曾經的記憶越發的清晰,他記得五年前也是沿著這條走廊走到資料室,張一清也是在前面引路,而他當時只是一個剛入職不久的年輕警官,就像現在跟在他身後的楊琦一樣,跟在當時的前輩警官後面。
他記得十二樓和其他的樓層不同,並沒有什麼醫療科室,有的也只是一些行政辦公室或者倉庫檔案室之類的地方。尤其是北側的這一面,幾乎沒有人使用,走在其間讓人覺得極為荒涼。
當他走進資料室後,看到裡面堆放著很多廢舊的儀器和許多師洋說不上名字的醫用工具。有些用灰色的布單蓋著,上面落滿了厚厚的灰塵。
這裡已經不能叫做資料室了,即使他們進來的門上還掛著資料室的牌子,但是裡面已經擺滿了各樣的雜物。五年前師洋走進這裡時,看到這裡還只是一排排整潔、規矩的鐵架子。
當時他看到那個紅色的背帶褲女孩就在吊在架子的中間,背對著自己,長發垂下。陽光從她對面的窗戶射了進來,微風將窗紗吹起,女孩的屍體似乎也在隨著風輕輕擺動。
「你是知道的,師警官。自從五年前那件事後,這裡便一直鎖著。五年前的那件事引起的恐慌那麼大,平時也不會有很多人來這裡的。」張一清對師洋說道。
「五年前的什麼事?」楊琦忍不住問道。
張一清沒有回答,只是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師洋。
師洋也沉默著沒有說話。
楊琦的目光在張一清和師洋的身上來回掃過,心裡有一種被某件事情排除在外的感覺。
他的目光最後落在師洋的身上,他有感覺師洋有事情在瞞著他。從他們準備出警來這裡開始,師洋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他本以為是家裡的原因――師洋的婚姻出現了危機,這是所里未公之於眾但私下裡誰都知道的事情。現在看來師洋完全是因為要來這裡才表現的十分焦慮。
「第一個聽到這裡有聲音傳出來的,是醫院裡的保潔阿姨。這裡已經從資料室變成了存放廢舊儀器的雜物室,荒廢了很久了,所以保潔阿姨聽到這裡傳出聲音覺得很奇怪,便叫來了醫院裡的保安。當時的保安通知了我,我在拿到鑰匙打開門後發現裡面什麼人都沒有。」在沉默了一下後,張一清又接著說道。
師洋又瞄了他一眼,目光中對他的從容愈加的疑惑了。自從那個案子之後,這五年來他對第四醫院也不是完全沒有關注,他知道在醫院裡流傳著一個關於紅色背帶褲女孩的傳說,但是對此他是並不相信的。只是現在張一清所表現出來的習以為常的態度,似乎表明醫院裡出現怪事並不超乎他的預料。
作為醫院的安保負責人,張一清對醫院裡發生的那些事情是最清楚的。只是師洋也明白,張一清是最能對醫院裡的事守口如瓶的。
「會不會是兩個人都聽錯了?」楊琦插嘴問道。
張一清沖他搖了搖頭,帶著他們走進了資料室裡面。在蹣跚的走過一堆廢棄的雜物後,來到角落的一扇窗戶旁。
他指了指窗戶,聲音此時才略顯恐懼的說道:「我進來後發現了這個。」
師洋和楊琦都跟了過去,來到近前才發現窗戶的玻璃上全是血紅的手掌印!
手掌印有大有小,並不是一個人的。
「是從外面印上去的。」師洋第一眼就看了出來。
楊琦看到後臉色變得發白,他是第一次接觸這種詭異的事件,嘴上否定的說道:「也許只是誰的惡作劇?有人從裡面探出身子,或者坐著吊車印上去的。」
「沒那種可能的。」師洋立刻就否定了他的猜測。
「事實上窗戶上的最後兩個手印是在我進來後印上去的,那時我才意識到清潔工聽到的聲音是手拍在窗戶上的聲音。」張一清平靜的說著。
楊琦禁不住渾身一顫,師洋怒氣沖沖的看著張一清:「你在胡說什麼!」
張一清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淡淡的說道:「五年前,那個女孩就吊死在這個屋裡,從那之後醫院裡便一直不太平,發生的一些事情師警官也許你並不知道,但是五年前發現那個女孩的屍體時,我想你也是在場的。」
「什么女孩,究竟是怎麼回事?」楊琦大聲喊道。憤怒的情緒並僅僅是對著張一清,也是對著師洋。
師洋轉過頭看著他,楊琦憤怒的表情後面飽含著的是對未知事件的恐懼。師洋記得在第一次見到紅色背帶褲女孩的死亡現場的時候,他內心裡的恐懼並不比現在的楊琦要少。
那時他和楊琦一樣還只是剛剛入職不滿一年的警隊新人,跟著當時的前輩警官出警來到了第四醫院的十二樓資料室。雖說那時他並不是第一次進入命案現場,但是走進資料室里後還是被現場的詭異景象驚呆了。
在他以往見到的勒死的人當中,大多數表情都很猙獰恐怖的,舌頭會伸出去很長。但是女孩的表情卻很安靜祥和,微閉的雙眼仿佛是在睡著了一般。甚至師洋觸碰她的身體時發現還是軟的。那種平和的氣氛仿佛下一刻女孩就會睜開眼睛!
在接下來的調查中發現,自殺的那個女孩既不是醫院裡的人也不是患者或家屬,而且那時醫院裡就已經安裝了很多攝像頭,但是卻沒有任何一台拍攝到女孩進入醫院的畫面。她幾乎是一個和醫院毫無關係的人,然後憑空出現在資料室里上吊自殺了。甚至女孩的身份在經過多番的調查後至也還是個謎。
「五年前這間資料室里自殺了一名穿著紅色背帶褲的女孩,從那之後每年的夏末這個小女孩就回到醫院裡來,凡是見到她的人都會死去。所以在看到窗上的手印後我就明白了,是那個紅色背帶褲女孩回來了。」張一清算是回答了楊琦的疑問。
他的話其實並沒有讓楊琦明白多少,對於五年前的那個案子,他仍然只是一個局外人。他困惑的看著師洋,這位在他加入警隊後一直帶領他成為優秀警員的警隊前輩從來沒有和他說過這個案子!
師洋躲開了他的目光,臉上顯出幾分羞愧的神色。
五年前這家醫院為了掩蓋醫院裡有人自殺的醜聞,四處的公關活動,使得師洋他們的調查受到了極大的壓力。最後在排除了他殺的可能後,又無法查明女孩的身份,案件便以自殺案草草結案。
但是案子仍然有很多疑點沒有查清楚,如那個女孩是誰?為什麼會在醫院自殺?她是如何走進醫院的?
面對這些疑問,倔犟的師洋還曾經在結案後追查了一陣,卻受到了院方的阻撓,還和張一清發生過肢體衝突。最後在當時上層領導的壓力下不得不放棄了調查,還被迫要求對這個案子保密。
這令師洋感到委屈和內疚,一度還想辭去警察的工作。但最後師洋還是忍了下來,因為在案子結束的不久之後,他遇到了他的妻子劉燕。
「其實我覺得,那個紅色背帶褲女孩在死後並沒有離開這家醫院,她一直都在這裡,在每一個見過她的人心中。」
師洋奇怪的看著張一清,今天的他的話似乎說的太多了。
在他的印象中,張一清並不是這種思考這麼多的人。他孔武有力,沒什麼文化,在部隊轉業後就在這家醫院裡當保安,憑著一點小聰明和足夠聽話,熬上醫院保安隊長的級別。對於醫院保守秘密的規定,他無論對錯一直都嚴格執行,像今天說出這麼多確實讓人感到十分反常。
他的話細思極恐,師洋禁不住想到在案件結案的一個月後,他在圖書館遇到了現在的妻子劉燕。當時她正對著圖書館的窗戶站著,陽光射了進來,微風吹拂將窗紗捲起。一向在男女感情上害羞內斂的師洋不知為何竟會上前主動搭訕並和妻子逐漸熟悉,兩年後最終走到了一起。
很多認識他的人都讚嘆他對妻子的愛深刻而又痴情,只是令人沒有想到的是,三年的恩愛夫妻最終竟也會走到分道揚鑣的地步。
每每想到這一點,師洋心如刀割。
此時他再一次回憶起當時的情況才驀然意識到自己遇到妻子的場景和紅色背帶褲女孩的死亡現場極其的相似。不但這樣,師洋還恐懼想到妻子熟睡的樣子也幾乎和女孩微閉雙眼的死亡表情一模一樣。
自己經歷過紅色背帶褲女孩的死亡現場後,娶了和紅色背帶褲女孩一樣的女人做妻子!
師洋感到一陣不寒而慄,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出於什麼原因才愛上妻子的。
張一清這時開始笑了起來,聲音很大,笑容異常的詭異。師洋突然意識到他是第一個來到現場看到窗戶上的血手印的,也許在他對案情的描述中隱瞞了什麼,他到達現場看到的並不僅僅是血手印。
楊琦也感覺出了張一清笑聲的不正常,憤怒的問道:「你在笑什麼?」
張一清的笑聲不停,隨著他的狂笑,資料室里也起了變化。
從他們進來的門口開始,整個屋子開始逐寸的被另一個場景所替代,幾乎就是幾秒鐘的事,師洋發現他又回到了五年前的資料室。
「師、師哥。」楊琦結巴了起來。他完全被震住了,身體禁不住顫抖起來。
所有場景都和記憶中一模一樣,師洋覺得自己仿佛是穿越了時空,回到了五年前的那個時候。
然後在某一刻,師洋瞪大了眼睛。
紅色背帶褲女孩吊在屋頂的屍體,出現在了狂笑不止的張一清的背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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