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調查協會 第95章

    「在你們的想法中，你們覺得一件意識能量事件的結局應該是什麼樣的？」李一飛的目光掃視了一圈教室里的新人，態度極為認真的問道。

    這個問題沒人能夠回答，但是每個人卻都在思考。

    李一飛見沒有人吱聲，便又換了一個問題：「或者說你們覺得如何才能解決一件意識能量的案件呢？」

    「意識能量滿足了自己的不就會消失了？」中年男回答著，隨即意識到了他答案中的不妥，閉上嘴沉默了下來。

    「如果是復仇的意識能量也要滿足它的嗎？」短髮女指出了中年男答案中的問題所在。

    「意識能量之所以會復仇，也是因為有人做出了對不起它的事情。」眼鏡男卻有著另外一種想法。

    「難道我們應該眼睜睜的看著別人去死嗎？」短髮女憤怒的責問道。

    「意識能量的復仇對象都是曾經傷害過它的人，這是一種彰顯正義的方式，在意識能量復仇的事件中，意識能量本身才是受害者，阻止它復仇並不公平。」眼鏡男反駁她道。

    「我們沒有資格站在某種道德的高度去評判一件事的正義與否。」短髮女與眼鏡男爭論起來。

    眼鏡男把目光瞅向了李一飛，希望他能做出一個定論。

    李一飛沉吟了一下，說道：「無論你們做出怎麼樣的選擇都是沒有錯的。你們現在的分歧從三十年前便開始爭論，一直持續到今天。」

    「那你是站在哪一邊的？」眼鏡男追問道。

    「這不是站隊的問題。事實上我們很難是非黑白的對此做出任何選擇。我們只能順其自然，根據實際情況再做出我們的判斷。在過去的許多意識能量的復仇事件中，其實很少有大團圓結局的。」

    李一飛講到這裡目光稍稍暗了一下，但很快接著又說道：「當然，三十年前的我和現在的你們一樣，有著自己的堅持。很難說當時我的選擇對錯與否，但是現在的我如果再重新經歷一遍的話，也許我會做出其它的選擇。」

    李一飛的話說得有些傷感，但並沒有太多後悔的情緒在裡面，更多的還是對曾經年輕時的鋒芒稜角被無情歲月磨平後的感嘆。

    清晨的小山村，雞犬相鳴，空氣清新。李一飛站在金家柱家門前的土道上，眺望著遠處的高山，。一大片綠樹蔥蔥，將整個山體覆蓋，晨曦的雲霧未散，環繞於山間，給人一種脫離俗世的意境。看的久了，仿佛心靈都得到了滌淨，就連毫無頭緒的案件所帶來的煩惱也在那一瞬間忘得乾乾淨淨。

    李一飛一時間沉醉於此。忍不住低吟了起來：「雲來山更佳，雲去山如畫。山因雲晦明，雲共山高下。」

    「張養浩的詩？」李進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李一飛詫異的轉過頭，看到李進不知何時已悄然站在身後的院子裡，隔著院門看著他。

    李一飛隨意的點點頭，李進已經穿過院門來到了他身邊。

    李進的樣子蓬頭垢面，看上去十分的憔悴。完全沒有過去那種翩翩公子的形象。兩個人睡在同一間屋子裡，李一飛知道他自從住在村子裡後，就沒有好好的睡過覺。在城市裡一直過著養尊處優生活的李進，根本無法適應農村的艱苦環境。

    對李進這個樣子，李一飛一開始還有著看「有錢公子哥吃苦」的幸災樂禍的心情，後來覺得這麼想太過卑鄙了，反倒對李進感到愧疚起來。只是這種內疚的情緒並沒有持續多久，李一飛很快發現艱苦的環境只是改變了李進的外貌，並沒有改變他尖酸刻薄的性格。

    「我記得上一次見到看著風景吟出古詩的人是我死去的爺爺，你真的只有二十五歲嗎？」李進諷刺的問道。

    「如果你需要感情寄託的話我可以領養你的。」李一飛詞鋒尖銳，絲毫不示弱的與李進針鋒相對。他知道面對喜歡持強凌弱的李進不能露出一絲軟弱。

    果然李進面色難堪的張了張嘴，但最後還是把話題轉到了案子上。

    「現在案子一點進展都沒有，根本不是吟詩作賦的時候。金家柱母親的驗屍結果出來了，確實是意外身亡。金家柱並沒有害死他母親。雖然不知道他那麼害怕是因為什麼，但是想來應該和他母親的死無關。一切都回到了原點，後天晚上就是頭七了，可是案件卻陷入了死胡同。」

    李一飛聽到他如此說，忽的心中一動，有一種模糊的想法在心中出現，但是卻無法十分肯定。他想起今早傳來的消息，開口與李進分享道：「艾麗絲與王志勇那邊的案子倒是有了一些進展。」

    李進露出疑惑的表情。

    「艾麗絲？王志勇？」

    「啊！不好意思！這兩個人要在十多年後才加入心靈調查協會，現在只是借他們來串個場。我們還是直接跳到案子的進展上來吧。」

    李一飛沿著土道向村頭走去，李進跟在他的身邊。

    「根據最新的發現，周神婆在死前的白天曾經去村裡的信用社取錢。但是因為信用社方面出了一點小問題，當天停止了營業，周神婆並沒有將錢取出來。不過據信用社的工作人員講，周神婆表現出非常著急的樣子想要取出一大筆錢，自稱是要去看病救命。還和工作人員約好第二天早上信用社一開門就進來取錢。另外，周神婆還雇了一輛車，想要明天早上一早就進城。」

    「你覺得周神婆的案子會對我們手上的案子有所啟示？」李進問。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嘛。」

    李進對他的說法不以為然，他歪頭想了想，口氣看似隨意：「我看還不如等頭七夜時，讓復仇的意識能量該幹什麼就幹什麼算了。這樣不但達到了我們研究頭七回魂的目的，事件也得到了解決。」

    李一飛停下來看著他，發現他的表情並不是那種隨口說說的樣子。

    「你真的這麼想的？」李一飛生氣的質問道。

    「有什麼關係？」李進一副滿不在乎的態度，這令李一飛更加的憤怒了。

    「你能眼睜睜的看著像金家柱這樣的普通人被復仇的意識能量害死嗎？」李一飛大聲的喊道。

    李進並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向前走著，這使得李一飛不得不緊跟在他的身旁。

    李進平靜的對他說道：「我關心的只有案子的謎底，並不是金家柱的死活。況且他也並不是無辜的，意識能量如果真的找上了他來復仇，那也應該是他罪有應得。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正義得到了彰顯。」

    李進說的輕鬆，一番歪理將李一飛辯得啞口無言。但是他心裡明白事情並不是這樣一個道理。李進只不過是表面上義正言辭而已。在他的心裡只是想冷眼旁觀的看一場好戲。就像是以神的視角去俯視他人的命運曲折，順便還可以窺視生命的奧秘。

    李一飛不知道他這種毫不在乎他人生命，自詡為神的想法是如何產生的。兩個人一起上大學的時候，李進還不是這個樣子。但自從加入了心靈調查協會，李進便越來越有這方面的傾向。在接觸到意識能量後，李一飛看到的是等待科學研究的奧秘，李進看到的卻是力量。

    也許，也是因為他的人生太過完美的緣故吧。

    李一飛這樣想著，仍想要反駁李進的想法。他與李進相識許久，打心底不希望他抱著這種想法繼續的走下去。李一飛絲毫不懷疑若不是在李進的腦子裡仍有著科學研究的理性，他一定會成為某個邪教的首領。

    「就算是金家柱犯了錯誤，他也應該受到法律的制裁，而不是這種報複式的結局。我不認為讓意識能量展開報復就真的是正義。事實上我們都沒有絕對的資格對他人的命運做出正義的判決。」李一飛反駁道。

    「誰都沒有神的資格嗎？你這樣的想法很有意思。」李進笑了，仍然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

    「不過，既然像你說的那樣，你又憑什麼認為接受法律的制裁才是金家柱應得的，而意識能量的復仇就不是命運的安排呢？」李進反問道。

    李一飛再一次無言以對。這不像是剛才兩個人的鬥嘴，如果他講不出道理來，便只能詞窮。

    李一飛的臉色變得灰敗。打敗李進這樣的天才有的時候只能是熱血少年漫里的情節。現實中的結局更多的還是普通人得到更深的挫敗感。

    看到李一飛露出垂頭喪氣的樣子，李進得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看來真正想要插手改變別人命運的人是你吧。」

    李進說完沿著原路向回走著，李一飛鬱悶的在原地想了一會兒，最後還是一臉不甘的跟在了他的身後。

    雖然嘴上說不過李進，可並不代表李一飛心裡就會信服李進的觀點。實際上在他的心裡仍有著自己的堅持。這種堅持現在可以看成是他堅持普通人不應受到意識能量攻擊的想法。但是隨著他今後的成長，他曾經的許多想法都隨之而改變，唯一不變的是他勇於探求真理且堅忍不拔的精神。正是這種堅持推動著他的成長，使之成為能與天才比肩的優秀的人。

    回到金家柱家的院門前，李一飛和李進遠遠的就看到金家柱正和一個男人站在院子裡說話。

    那個男子個頭很矮，乾瘦的體型。因為背對著李一飛和李進，所以也看不到他的相貌。他與金家柱似乎在竊竊私語，李一飛和李進走到近前也沒有聽清兩個人在說什麼，只是隱約聽到那個乾瘦的男人似乎在向金家柱道歉。

    「……是我對不起大嬸……」

    金家柱剛想說什麼，但是突然看到李一飛他們回來，先是閉上了嘴巴，隨後特意的提高了音量說道：「你也是無心之失。」

    那乾瘦的男人也察覺到了身後有人，回頭看了一眼李一飛他們。李一飛覺得他的模樣非常的猥瑣，並不像一個好人。

    「以前我和大嬸吵架，是我對不住大嬸。希望大嬸她在天有靈能原諒我。」乾瘦男人也提高了音量，恢復到了正常說話。

    「唉，過去的事別提了，哪天我去找你喝幾杯，好好嘮嘮。」金家柱安慰他道。

    「那我可等你啊，一定來！」乾瘦男人似乎揭開了心結，高興的走了。

    李一飛他們走進院子，金家柱打招呼道：「出去了？」

    「嗯。」李進回答道：「出去走走。」

    他和李一飛出去，便是要避開金家柱談一些關於他的話題。但是現在看來金家柱似乎也在背著他們談論著什麼。

    不過此時李一飛和李進都沒有太在意這件事，金家柱母親死後的這幾天，不時的總會有人來金家柱家串門嘮嗑。

    然後在幾個小時之後，他們便真正後悔起來。

    因為那個乾瘦的男人，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