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孤野之地,鮮有人跡。
落地餘暉傾灑在鵝卵石上,折射出溫柔的光線。
灌木深處,卻隱約傳來槳聲。
不消片刻,一隻烏篷船彎彎的盪過,在低矮的荷葉群中悠悠的穿行。
邊境常有紛爭,可這一片景色卻靜謐得美好,仿佛隔絕了外世。
僅剩這遼闊的天地,和微微泛起的水波聲。
夜櫻坐在船頭,伸手去輕舀一捧水,澆在船邊的荷葉上,看著耷拉下來的葉子,臉上洋溢的笑意明媚動人。
密不透光的船艙里,千晚斜倚在艙席上,手邊墊著竹枕,握著兩卷書,聽見黑紗外透過來的笑聲,嘴角笑意清淡。
夜櫻摘了兩朵蓮蓬,自顧說道,「大人,這蓮子最是清熱解毒,燥熱時節吃不錯,明日櫻給您做些蓮子湯如何?」
「嗯,不錯。」
某神摩挲著下顎,琢磨著能不能把這小破湖的蓮蓬都帶回去。
也許是逛了半日的心情實在太好,夜櫻神色間都是愉悅。
見到日光徹底沉寂了下去,忙興奮的掀開帘子。
「大人,月出了。」
千晚嗯了一聲,放下書卷,瞬間站在船頭。
夜櫻跪坐著,蓮蓬搭在一邊,溫順的看著千晚,「大人,您要帶櫻來的,便是這裡麼?」
千晚垂眸,斜睨了他一眼,「不是。」
夜櫻疑惑,「那是哪?」
荷塘湖景的倒影投在他眼中,被瀲灩的眸光波漾得格外生動。
小孩這一雙鳳眸,竟是純澈得比月夜繁星還要生動。
千晚微怔。
第二次朝他伸出手,「隨我來。」
夜櫻笑著握住她的手。
千晚拉著他,腳尖輕踩湖水,飛快的從湖上掠過。
微涼的月色下,黑色身影在荷塘中隱隱滅滅,踩住一塊巨石,借力掠向半空之中。
夜櫻還是頭回體會這種凌空的感覺,看著底下逐漸縮小的景色,心裡的震撼難以言狀。
「大人……」
他的聲音在風中有些微弱。
「嗯?」
千晚微側過頭,清冷的眸子裡清晰的倒映著他顯得惶恐的眼神。
「怕?」
夜櫻點了點頭。
「怕就握緊些。」
千晚勾了唇,黑色斗篷護住了他的臉,擋住呼嘯而過的涼風。
夜櫻心尖兒一顫,蜷緊的手指微微用力。
似乎,大人對他,也不比月泠差,是麼……
等到終於踩在有實感的地方,夜櫻還有些愣神,緊緊抱著千晚的手臂,慢慢回神,仔細的打量著四周。
燈火通明的閣樓,婉轉撩-人的唱腔,伴著醉人的琵琶音,一絲一縷地纏繞在鏤空雕花的窗欞邊,樓下隱約還有嬉戲的調笑聲飄來。
「嘻嘻,貴客,奴家在這邊,快來追呀~」
「哎唷,寶貝兒等等我。」
「……」
夜櫻後背微顫。
這裡是……點紅樓。
千晚對著他搖了搖頭,「別怕。」
說完攬著他從屋檐上飛了下去,穩穩落在第一層。
迎面出來的鴇父笑嘻嘻的走了出來,身後跟著兩個彪形大漢,「貴客到來,老身有失遠迎呀~」
目光觸及到躲在千晚身後的血奴時,眼神微變,笑容逐漸消失,「唷,這不是半年前從樓里出去的血奴麼,怎麼……」
看到他前面站著的千晚,仿佛回過味來,語氣不免帶了幾分尖酸,「難道這小蹄子被污染了,貴客想退回樓里?」
想到會是這種可能,夜櫻臉色刷白,咬緊了牙齒,渾身顫抖。
忽而,猛地抬頭看著千晚,不可置信的問道,「大人,是想丟下櫻了麼……」
巨大的落差幾乎席捲了他的心智。
點紅樓,是一個比地獄更可怕的存在。
他遠沒想到,大人,竟是要帶他回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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