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山莊莊主頓時驚呆了。
這簡直神轉折好麼?
不說他未來的女婿從前愛慕的女人是魔教妖女吧。
就說這天山派還挺能瞞著的。
竟然滴水不漏, 叫人完沒有察覺到半點破綻。
而且還是這位魔教妖女給了銘崢一刀?聽那意思, 是銘崢先給了她一刀?
愛恨情仇,相愛相殺,負情薄倖,寡廉鮮恥,這武林……圈兒真亂吶。
如果不是這其中還存在自己被欺騙了感情之類的,康莊主已經很快樂地捧起了自己的瓜。
「掌門,這是……」老者微微皺眉, 聲音洪亮, 看向陡然變了臉色的天山派掌門。這冷絕孤傲的劍客先是否認道,「不可能!」然而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一向平靜無波的臉上陰晴不定,許久之後看著白曦沉聲問道,「阿崢並未對我提起過你。我現在就去問他,若是他否認……」他似乎想說些什麼維護自己的弟子,可是看到白曦面對自己譏誚的眼神, 他又覺得自己似乎變得很無力。
他希望這是不可能。
可是白曦的態度卻叫他心裡一涼。
他不想把自己的弟子想像成為那樣不堪的人。
與人情投意合, 然後卻要將女子置於死地,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 很平常地對從前絕口不提重新回到師門。
那代表了什麼?
不僅代表銘崢不是個東西, 也代表他這麼多年的教導,原來卻只教出了這樣一個畜生。
這不僅是銘崢一個人的過錯。
同樣是他的失敗。
「愛信不信, 反正你們正道最喜歡粉飾太平, 道貌岸然了。」白曦也不需要別人相信自己, 哼笑了一聲說道,「當初他與我定情之時,曾經贈我一枚玉佩,說是天山冰玉十分難得,就連天山派中能有一塊這樣的玉佩的都十分少見,當然,他當初捅了我之後,把這塊冰玉忘記收回。」
那樣珍惜的異寶,當然會只送給自己最珍惜重要的人,想當初原主死後,銘崢心情激盪因此忘記將這玉佩帶走,就算是與無憂山莊大小姐定親的時候,天山派掌門叫他以此冰玉送給人家當定情信物,然而銘崢卻拿不出來。
他說是丟了。
旁人也並未追究。
雖然玉佩貴重,可是男子粗心大意,丟掉玉佩並無不妥。
如今這一次她尚在人世,還說出了銘崢這樣不會輕易叫人知道的事,銘崢也不知還能不能否認。
丟了?
白曦嗤笑了一聲。
「這塊冰玉在你的手中?」天山派掌門其實已經開始相信了。
他的臉色微沉,目光落在白曦的身上,突然覺得自己理解銘崢為何對白曦一見傾心。
她是這樣美艷妖嬈的女孩子,眉眼之間的放肆與平和安詳的正道女子完不同,鮮活又璀璨,那一道鮮艷的大紅仿佛能夠刺破男人的眼睛。
沒有人會不喜歡這樣美貌又多情,肆意飛揚的少女。
銘崢在天山派大雪山上當了十幾年光棍兒,被與眾不同的白曦迷惑真是太簡單不過,然而這樣的迷惑,並不是不堪,對於天山派掌門來說,所謂的迷惑也不過是兩情相悅,並不存在羞恥。
可若是銘崢真的做出那樣狠毒的事,他自負一生無愧疚於人,此刻只覺得心裡扎心得慌。然而白曦對這位天山派掌門心裡在想些什麼完不在意,反而握著阿竹的手,感覺到美少年的目光忽然就投過來十分專注的樣子,不由挑眉哼笑了一聲。
「王八蛋給我的東西,我為什麼還要珍重地保留?你以為我還對他戀戀不捨啊?早就被我丟掉了。」
「還真的很把自己當回事。」阿竹滿足地蹭著白曦的臉,看著天山派掌門笑眯眯地說道。
這句話有很嚴重的炫耀的嫌疑。
明顯是發現他媳婦把從前的定情信物並未保留留念,反而棄之如敝屣,因此神醫少年心裡高興了。
他覺得心裡幸福得不得了,也要炫耀一下自己的主權,看著捂著嘴角冷冷看過來的天山派掌門認真地說道,「阿曦的身邊沒有你徒弟立錐之地,因為阿曦的心裡都是我。她說現在只喜歡我一個,他沒地方了,別給自己加戲。」他說著快樂的話,覺得今天格外高興,見白曦側頭對自己嫵媚一笑,心裡更加歡喜,轉著頭四處看著,輕聲說道,「此時應該有掌聲。」
「好!」對於看見天山派掌門這樣的對頭吃癟,頓時魔教高層非常捧場,嘩嘩鼓掌。
無憂山莊莊主欲言又止。
他覺得自己差點兒也給眼前這青衣美少年鼓掌。
簡直渾身都是戲。
「你說你丟了?」天山派掌門眯著眼睛問道。
「您可真是個磨嘰的人,修煉的莫非是素女真經?」白曦真是不耐煩了,漫不經心地說道,「是真是假,您去問你的弟子。若是他否認與我定情,那你就問他冰玉何在。若是他說丟了,你可以問他丟在哪裡。若是他說他不記得,我倒是記得我大概丟在了何處,天山派可以去找。而且這感情的事兒,既然他一定想要隱瞞,那我也不是扒著不放的,我如今有了阿竹,他就不算什麼。」
「不過我師尊今日來討公道,並不是他否認我們的感情,而是他竟然想要殺死我。」白曦的臉色一冷。
天山派掌門啞口無言。
他沉默了許久,看向魔教教主。
哪怕他嘴上不承認,可是這些年他卻一直都與魔教教主相交莫逆。
然而此刻,俊美風流的華衣男子,卻只是冷笑了一聲,冷冷地轉開目光,對他視而不見。
「若這件事當真如你所說,天山派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待。」天山派掌門閉了閉眼,到底還算是個磊落之人,微微頷首直接往山莊之中走去。
因急著想求阿竹救人,天山派已經將銘崢帶來無憂山莊,就安置在無憂山莊的一處單獨的院落。這院落很偏僻,無人打攪,很利於靜養,早前無憂山莊莊主是為了好女婿才費心給銘崢挑選了那麼一處極好的地方,然而如今想來真是餵了狗了。
老者見天山派掌門走了,就坐在白曦的對面唉聲嘆氣。
「您為什麼不高興了?」白曦好奇地問道。
拆穿了一個渣渣,應該高興才對。
「沒有想到老子在江湖混了這麼多年,差點兒也陰溝翻船。」康莊主氣死了,簡直沒想到自己差點兒竟然栽在小輩的手上,那從前想在他的面前撒謊的都死得差不多了,誰知道老了老了,竟然一時不慎差點兒叫個王八蛋騙走自己的愛女。他的大手猛地拍在手邊的桌子上,仿佛是拍在銘崢的腦袋上。
桌子應聲而碎,白曦都抖了抖,覺得這位老者現在正處於狂暴期。
「他這不是沒騙成功麼。」白曦小聲說道,「您生什麼氣呢?其實……若是他當真做了您女婿,您才知道他的真面目,那才叫鬱悶吧。」
銘崢那種傻瓜大概不可能會隱瞞一輩子。
與無憂山莊的大小姐成親之後朝夕相處難免會露出破綻,到時候白曦覺得才是對人家女孩兒的傷害。
這世上,偽君子比真小人噁心多了。
他口口聲聲不會辜負,可是他生命里出現的兩個女人,他都辜負了。
「若當真做了我的女婿才知道,我一斧子劈了他。」老者吹鬍子瞪眼,露出幾分就算是暮年也依舊彪悍的氣場,啪啪地拍著自己的大腿怒聲說道,「這小畜生以為我弄不死他,當我無憂山莊的女婿是那樣好做的?!我家冰冰有五個兄弟,一人一刀,也能剁碎了這小畜生!」在白曦目瞪口呆之中,他冷笑了一聲說道,「江湖兒女不拘小節,我無憂山莊的大小姐
還會擔心二嫁的問題?只是這小畜生其心可誅,竟然想要騙婚!」
他完相信白曦口中的話。
必定是銘崢因為辜負了白曦,還想要殺死白曦才被她絕地反擊,給了他一刀。
這叫什麼事兒啊。
他竟然還允許天山派帶著銘崢來無憂山莊,提供魔教與正道會盟的場地。
怎麼現在感覺這麼憋屈呢?
「一,一人一刀麼?」白曦嘴角抽搐地問道。
雖然銘崢武藝高強乃是天山派大弟子,不過猛虎也架不住群狼,叫這老者帶著五個壯漢圍住,那大概命運只有一個。
就是被剁成餃子餡兒唄。
「哼,竟然敢騙我,這些正道真是虛偽透頂!」早前康莊主還想把女兒嫁給正道,起碼正道的名聲好聽,甚至大多為人光明磊落,行俠義之舉,在武林之中有各種美好的名聲。
然而這銘崢一出事真是把莊主大人給嚇壞了,這明顯美好的名聲之下都是一群王八蛋啊。他後怕得不行,覺得正道這些玩意兒都不能考慮了,因為這年頭兒,名聲都不可靠了。他心中激動得不行,目光就下意識地在魔教中人身上逡巡。
魔教教主不動聲色地挑眉,矜持地理了理自己的華衣。
半柱香之後,老者失望地收回了目光。
還是算了。
魔教的確不是偽君子了。
不過也壞得冒油,人家特別真誠不擅長偽裝,就是一群壞蛋。
他失落得不行,卻見阿竹溫柔祥和,又很有本事,一手醫術據說出神入化,頓時有點兒小嫉妒。
「神醫啊……」
「您可以叫他阿竹。」白曦笑眯眯地炫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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