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幾十分鐘後,陳又站在陌生的大房子裡面他看看沙發上的林傅行認出是上次在走廊上見過的那位,跟厲嚴一起出現過。
只不過,這次對方的額頭有一處傷血跡已經幹了,不知道是怎麼弄的。
在陳又看過去的時候林傅行也在看他目光銳利,極具穿透力探究著什麼。
氣氛挺怪。
胡為朝樓上看一眼,「怎麼樣了?」
林傅行嘆口氣「我剛下來,情況更差了。」
胡為也嘆「醫生呢?」
林傅行說「全身多處骨折背上的傷口較深,送醫院了。」
胡為把眼鏡摘下來捋了捋額發「他身上有哪些傷?」
林傅行搖頭說不知道,「誰都無法靠近。」
「我進去的時候,他攻擊我,要不是我躲閃及時,已經倒地不起,半死不活了。」
陳又聽的一臉懵逼。
這兩人說的誰啊?胡為不是帶他來看厲嚴麼?
那這就是厲嚴的家?厲嚴人呢?
對了,胡為說厲嚴怎麼了來著?他當時沒聽。
陳又摸摸鼻子,「那個……」
林傅行打斷,「走吧。」
胡為跟林傅行交換眼色,試一試吧。
如果這個少年也不行,那他們只能以暴,強行進去。
厲嚴的身手了得,癲狂起來見誰都攻擊,已經不是人了,是一頭野獸,比正常時候更加難對付,他們兩個人是不行的,起碼要十幾個,經過一場惡性的廝殺,才能試著將對方打暈。
房子太大了,四周有風,陰森森的。
陳又跟在胡為跟林傅行後面上樓,他忽然往下看,俯視著客廳,奇怪,怎麼好像聽到小狗的叫聲了啊?
又聽見了,陳又停下腳步,「這裡有養狗嗎?」
「有。」林傅行說,「一隻土狗。」
陳又的嘴一抽,心疼那隻土狗,來這種房子超大,人極少的家庭,會水土不服吧。
他回過神來,樓梯上就剩自己,胡為跟林傅行已經上去了,正在用一種迫切又嚴肅的目光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
突然緊張了是怎麼回事?
陳又看著胡為,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說好的找厲嚴,連個人影都沒見到,這麼晚了,他出來亂跑,老爸會擔心,而且還答應了十一點前回家。
「厲先生呢?」
胡為說,「我現在就在帶你過去。」
陳又微愣,身體先大腦一步,蹬蹬蹬跑上去,難掩的激動,「在哪兒?」
胡為說,「前面就是。」
聞言,陳又就甩開胳膊腿,在走廊上奔跑。
胡為跟林傅行看著少年高興的背影,就跟小媳婦要見到丈夫似的,那麼迫不及待,他倆都是一副驚呆了的樣子。
林傅行問,「你都把厲嚴的情況說清楚了?」
胡為說,「嗯。」
林傅行覺得不可思議,「那他竟然不害怕?」
胡為說,「我覺得他就沒聽。」
「……」林傅行望著停在厲嚴房門前的少年,「那,再說一遍?」
胡為說,「有必要?」
「厲哥對這小子挺上心的,但那是人清醒的時候,這會兒誰都不認識。」林傅行說,「萬一他對這小子做出什麼傷害,鐵定會怪到你我頭上。」
胡為打了個抖,叫住站在門口的少年,重複在電話里說過的內容。
陳又聽的頭皮都要炸開了,狂躁症麼?他想拿手機搜搜,沒準網上能有一些信息,可是胡為跟林傅行看著自己,這時機不對。
胡為什麼也沒再說,只是拍拍少年的肩膀。
林傅行手插著兜,和他一起等少年的決定,進去後,生命安全不一定得到保障,想毫髮無損地全身而退絕對不可能。
那個醫生就是最好的例子。
陳又的理智告訴自己,別犯蠢,跟瘋子講什麼都不頂用,回去吧,太危險了,他的身體卻不聽話,要去看看那個男人。
「我跟厲先生不熟,只見過兩次。」
胡為跟林傅行異口同聲,「兩次?」不是只有一次嗎?
他們互看彼此,看來厲嚴在他們不知情的時候,接觸過這個少年,發生了什麼事。
也難怪,昨天還親口提出要一組照片。
胡為打破怪異的氛圍,「我們找你,是因為厲哥有嚴重的身體潔癖,他能碰你,說明對你不排斥,所以這次想讓你試試,能不能讓他安靜下來。」
陳又驚訝的揚了揚眉毛,那個男人有身體潔癖?那他湊上去親嘴的時候,怎麼沒被推開?可能是沒反應過來。
嘭
一聲巨響從房裡傳出來,把門外的三人都嚇一跳。
陳又的喉結滾動,想往胡為身後躲,結果呢,媽的,他控制不住自己,竟然站到最前面去了。
有一種模糊的東西,取代了他的本能。
胡為跟林傅行都對少年刮目相看,年紀不大,膽量倒是不可小覷。
陳又呵呵,別這麼看老子,老子完全管不住兩條腿,他吞咽口水,瞪著眼前的木門,鼻子裡都是木頭的香氣,隱隱裹著殺戮的氣息。
林傅行拔高聲音喊,「厲哥,陳又來了。」
胡為緊跟其後,裡頭那位處在失控的時期,他就儘量補充,挑關鍵詞,「就是我帶的那個新人,大二學生,昨兒個拍過照片的。」
陳又的嗓子發乾,「厲先生,我是陳又。」
三人一人一句,說完了之後,門裡沒有響動。
林傅行跟胡為眼神交流,同樣的沉重,少年的到來都不能喚醒厲嚴的一絲意識,那今晚會很難過去。
最前面的陳又眼巴巴的望著門,他的鼻子挺直,都快戳到門面了,「厲先生,上次在樓道里的事,我還沒有跟您道歉,當時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就想那麼對您,事後我也不後悔。」
後頭的林胡二人面面相覷,感覺錯過了精彩的一幕,少年是怎麼對厲嚴的?他們不禁開始猜想。
陳又的精神錯亂,不曉得自己在瞎逼逼什麼,嘴巴跟舌頭也控制不住了,「我今晚接到胡先生的電話,知道您身體不舒服,就跟他過來了。」
他說著,喉嚨里就有哽咽聲,「您不想見我是麼?」
胡為跟林傅行糊裡糊塗就被少年的應變能力折服,還有瞎說八道的技巧,也是一流,可惜另一方是厲嚴,他是不會給回應的。
下一刻,門就打開了。
「……」
門一開,就有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從裡面湧出來,陳又來不及思考,一隻大手就從門裡伸出來,把他拽進房間,門在他身後砰地關上了。
胡為跟林傅行都猝不及防,他們聽到一聲慘叫,是少年的聲音,充滿驚恐。
「陳又?你沒事吧?」
房裡,被推倒在地的陳又後背生疼,扎進什麼東西的碎片裡面了,有溫熱的液流出來,他在心裡罵罵咧咧,這不是廢話嗎?老子都喊成那樣了,會沒事?肯定有事的好麼?!
天花板上掛著一隻純白的水晶燈,由多個小燈組成,上面濺到不少血滴,牆上就更沒法看了,這一小片,那一大片的血,整個就是一凶現場。
陳又不暈血,他經常池魚殺雞,小時候還圍觀殺豬的過程,豬的脖子被勾,噗嗤噗嗤的噴血也不會覺得恐怖,但是這會兒的感覺根本不是一回事。
怕的犯噁心,胃裡凌亂,想吐。
背上的血把t恤都弄濕了,陳又疼的不停抽氣,也不敢再說話,就那麼躺在男人的身下,一動不動。
厲嚴盯著地上的少年,把對方控制在地板跟自己的胸膛之間,還不夠,他的呼吸粗重,突然伸手握住少年的腳踝,想要在這上面戴一隻鐐銬,另一頭是一條鐵鏈子,把對方拴在房裡,無處可逃。
腳踝被勒的骨頭都咯咯響,陳又的頭皮陣陣發緊,「厲,厲先生……」
鼻翼一下一下扇動,他呼吸的空氣渾濁不堪,無意間掃動的視線看見男人的褲子上有血,沒有乾涸,正在往外面滲,血色越來越多。
不止腿上,男人的胳膊,手臂,很多地方都在流血。
那一霎那間,陳又就驚的弓起腰背。
厲嚴渾然不覺腿部的傷口,又把少年按回地上,他的薄唇抿直,臉上有血,顯得異常猙獰。
好死不死的,陳又再一次被那塊碎片扎到了,還是扎的同一個地方,他疼的罵娘,皮都在哭,「厲先生,您受傷了,我去叫人進來給您處理一下傷口。」
說著,陳又就開始掙扎,想要坐起來。
厲嚴眼眸里的黑暗褪去,被猩紅覆蓋,腦子裡有什麼翻了出來,占據整個思緒,這個人想跑,鐵鏈子拴不住的,他有的是法子,會解開鐐銬,會跑出去,很不乖。
那怎麼辦?
瞳孔緊鎖,厲嚴忽然笑起來,他伸出雙手,掐住少年的脖子。
呼吸瞬間就變的稀薄,陳又蹬著腿,兩隻手大力去抓脖子上的手,男人無動於衷,面部的血色被撕裂,變的瘋狂,扭曲。
很快,陳又胸口起伏的幅度變的極小,他蹬腿的力道慢下來,兩隻手也垂下去,臉發紫。
我要死了。
這是陳又最後的意識,他被痛醒,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還在房間裡,男人在一地的血泊里搞他。
呆愣半響,陳又的眼睛緩緩睜大,看到男人微微闔著眼帘,眉間有深重的紋路,睫毛很長,還向上翹著,讓女孩子見了,都會嫉妒。
好想去碰一碰那兩排小刷子,再一根根的數。
陳又的頭好痛,他無意識地伸手去摟男人的脖子,把臉貼上去,哆嗦著嘴唇呢喃著,「常欽……」
厲嚴驀然撩起眼皮,將少年從自己腿上拎起來,嗓音嘶啞難辨,「看清楚我是誰。」
對上男人嗜血的眼眸,陳又猛一下驚醒,「厲……厲先生……」
厲嚴將少年摁回腿上,沉默著占有。
就在他看著少年氣息微弱的那一刻,他鬆了手,猛然想起來,除了死亡,還有一種方法,可能將對方據為己有。
陳又被死死的禁錮著,腦子亂糟糟的,但凡是個正常人,遇到這種事,都會激烈反抗的,他呢,不討厭,甚至還很開心,身心都有一種「來呀來呀,快來我啊」的信號。
瘋了。
好一會兒,陳又垂下黑色的腦袋,把下巴抵在男人的肩膀上,輕輕蹭了蹭,抑制不住的翹起嘴角,「我喜歡你,只喜歡你,最喜歡你了。」
厲嚴的動作霎時間停住,包括他的心跳,呼吸。
瞬息後,陳又被抱起來,丟到床上,一片陰影從他的上方壓下來,耳邊是男人的聲音,逼迫他喊對方的名字,他喊了。
厲嚴似是在笑,「繼續。」
陳又照做,喊了無數遍,喊到後來,嗓子都啞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昏昏沉沉的,發覺身上好重,男人趴在自己胸前,睡著了。
「……」
陳又哭笑不得,你把我搞了,自己睡起大覺,合適嗎?他要去把胸前的人推開,手卻停在半空,又放下來,改為摸摸對方的短髮。
「聽胡為說的,你每天夜裡都會失去控制,要打鎮定劑才能安穩,現在你搞了我,等到明天天亮了,你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不會覺得是我勾引你,把我打死吧?」
陳又有點怕,他的手指穿梭在男人的發梢里,「跟你說實話,我是有你的嫌疑。」
那天在走廊的開場白就是搭訕的老路子,沒過多久還主動湊上去把人親了,最近還天天變著花樣地做夢跟對方搞事情。
怎麼看,他都是對這人圖謀不軌。
「奇怪,我是第一次,你搞我的時候,我怎麼覺著,被你搞了無數次一樣,你沒怎麼著,我就癱了,難道是因為做了那些夢,我提前適應了?」
自言自語著,陳又的思緒被後背的傷口打亂,男人睡著了,兩條手臂卻緊緊把他圈住,他敢肯定,只要自己一動,對方就會醒。
算了算了,忍著吧。
只是……你出去了再睡也好啊,陳又翻白眼,換成誰,嘴裡吃著東西,都沒辦法合眼。
門外,胡為跟林傅行倆人各自搞了好幾個菸頭,房裡什麼聲音都沒有了,意味著什麼?在親眼所見之前,他們不好去隨意猜測。
「厲哥沒打鎮定劑,安靜了?」
「應該是。」
「那陳又呢?死了?」
「應該沒有。」
林傅行壓低音量,「走,我們下去再說。」
倆人輕手輕腳的離開走廊,下樓梯,管家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過來的,「林先生,胡先生,你們要喝點什麼嗎?」
林傅行跟胡為的神經還繃著,冷不丁地聽到聲音,臉都青了,「管家,你怎麼還沒睡?」
管家一身黑衣,少年白頭,看不出多大年紀,「習慣了凌晨三四點睡。」
「那你每天幾點起?」
「五點半左右起。」管家說,「睡一兩個小時就夠了,時間太長,反應會變的遲鈍。」
每天要睡八個小時以上的林傅行跟胡為默默的抽了抽嘴,他倆也沒喝什麼,在大廳待了將近一小時,沒聽到什麼異常的聲音,就各回各家,決定明天一早再過來。
凌晨四點,管家最後一次走到三樓,整個樓層就一間房,先生不喜歡聽到雜音,所以這層樓平時是他一人負責打掃,用人們是不會偷偷上來的,一旦被發現,下場會很慘烈。
走廊靜悄悄的,房裡也是,管家在門口駐足片刻,回自個房裡睡了。
黎明過去,天邊泛白,陳又的胳膊腿都麻了,他撓撓男人的脖子,見沒反應,就慢吞吞的把男人弄到床上。
男人的薄唇微動,醒了。
陳又的身子一僵,手裡還拿著紙巾呢,正要擦嘴,這下子就很難為情了,他擠出笑容,「厲先生,早上好。」
厲嚴沒坐起來,面部沒有表情。
倆人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坦誠相見,厲嚴只是露,沾了血的褲子還在身上穿著,腹感又危險。
陳又被看的很不自在,就轉過頭,彎腰去勾地上的衣服,一隻寬大的手掌按上他的背部。
「疼疼疼,你輕點。」
陳又扭過頭,見男人在看自己背上的傷口,你看就行了,用手摳什麼啊,老子一流血,你就硬了,這是幾個意思?
厲嚴啞聲說,「坐著別動。」
不多時,碘伏的氣味蔓延,強行跟漂浮的血腥味結伴,兩種氣味在房裡充斥著,消散不掉。
陳又看著虛空,男人在給他清理背上的傷口,力道很溫柔,似乎不是他的錯覺。
打了一炮,不對,是幾炮,他以為會尷尬的,好像也沒有,那感覺很難形容,就像是……啊,久違了的炮。
邪門的程度不亞於第一次見對方,就冒出一句「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這種老掉牙的搭訕方式。
陳又突然想起來了什麼,不好,昨晚答應了老爸十一點前回家的,現在都第二天了,完了完了完了,他從床上跳下來,全身的骨頭都咔咔響了兩下。
「厲先生,我能用一下您的電腦嗎?」
厲嚴一手拿著棉球,一手拿著紗布,眉峰攏在一起。
陳又說,「不行就算了。」
厲嚴將棉球扔進垃圾簍里,他去洗手間處理自己身上的傷口,關門前說,「左邊的桌上。」
愣了愣,陳又就去開電腦,男人沒設密碼,桌面很乾淨,也很整潔,就幾個自帶的圖標,他沒發呆,火速下載cf,登陸賬號,搞到界面位置才給老爸打電話。
電話一通,就是陳衛東焦急的聲音,一般時候,這個點他都在睡覺,可是兒子晚上沒回來,他哪有心思睡,又不是死豬。
「你昨晚怎麼回事?」
陳又心虛,「我在朋友家裡。」
陳衛東刨根問底,「哪個朋友?」
從小到大,兒子都是放養的,看打遊戲,隨兒子高興,他沒怎麼管,現在兒子有抑鬱症,聽醫生說的還挺嚴重,已經引起了臆想症之類的併發症,擔心有自虐傾向,走上極端,他要管,也不好管,那個分寸很難掌握。
「一個已經工作了的朋友。」
陳又胡編亂造,「我不是要留意實習的事麼,就在機緣巧合之下認識了這個朋友。」
陳衛東受到了驚嚇,兒子一向是過好今天,不管明天的樂觀主義者,怎麼突然想那麼深遠了?被同學刺激到了還是他有說什麼嗎?
「又又,工作的事,不要有太大壓力,你這個專業就業前景不錯的,爸覺得你無論是在旅行社,還是酒店,都可以應付自如。」
陳又嗯嗯,不錯個鬼,旅管很操的,他已經做好跨業的準備了。
說了兩句,陳衛東又把話題扯回昨晚沒回來的事上面,「你在朋友家裡過夜的?」
「是啊。」陳又說,「昨晚跟朋友打遊戲,就給忘了時間。」
說著,他還對著手機打了個哈欠,之後就把電腦的音量調到最大,以及cf的背景音樂。
陳衛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的fireinthehole,這聲音他知道,經常能從兒子的房裡聽見,他相信兒子是在打遊戲了,「早點回來,玩一晚上遊戲,也差不多了。」
「知道的。」陳又說,「上午就回去。」
陳衛東說,「改天叫上你朋友到家裡吃飯。」
陳又唬弄過去,說沒問題,他抬頭,發現洗手間的門還關著,就偷偷摸摸的從房裡走了出去,打算回家。
輕輕帶上門,陳又轉過頭,見到一個人影,他嚇的往後一蹦,「臥槽,你誰啊?」
人影說話了,「我是管家。」
陳又吞口水,「你走路沒聲音?」
管家走給陳又看,有聲音,腳也沾著地板,沒有飄著。
不是鬼就好,陳又長舒一口氣,人嚇人,能嚇死人,他跟管家大眼看小眼,想溜走的可能性沒了。
管家低聲問,「先生昨晚可好?」
陳又說,「他啊,很好啊,一覺睡到天亮。」就是我不好,被當枕頭抱著,勒出一身汗。
管家的面色怪異,「你說,先生昨晚睡覺了?」
陳又古怪的看他,「是啊,還說夢話呢。」鬼知道說的什麼東西,不光說,還笑,笑的跟個小朋友似的。
管家滿臉震驚。
陳又比他還震驚,怎麼了怎麼了,很奇怪嗎?是個人不都會睡覺嗎?說夢話也是很常見的現象啊。
管家意味深長的看著少年,「先生需要藥物,才能入睡。」
陳又一怔,他還以為胡為說的打鎮定劑,是讓厲嚴不再失控,僅此而已,睡覺還要用藥?病的這麼嚴重?「不是狂躁症?」
管家,「……不是。」
陳又察覺管家有難言之隱,他就沒細問,問了對方也不會跟他講明白,主子的事,下人是不敢肆意討論的。
「那可能是厲先生昨晚太累了,睡的很香。」
管家偏過頭,面部一抽,這你就不知道了,先生夜裡癲狂起來,是感覺不到累的,如果不打鎮定劑,能瘋一夜。
他再一次去看少年,也許先生從昨晚開始,都不需要藥物了。
陳又說,「管家,我要回去了。」
管家沒挪開身子,「先生的意思?」
陳又,「……」
僵持了一小會兒,陳又投降,「那我能換一身乾淨的衣衫,吃點東西嗎?」
管家的視線在少年身上一掃,眼睛裡帶了尺子一樣,掃掃就知道t恤和褲子的尺碼,他拿出一個通訊器類的東西,吩咐下去。
陳又目瞪口呆。
說起來,他昨晚過來,就沒見到一個下人,管家也沒有,都藏哪兒了呢?
等陳又換掉帶血的髒衣服,穿上一身名牌坐在餐桌上吃早餐的時候,管家不見了。
咽下一塊麵包,他的腦子飛快運轉,從餐桌到門口,正常發揮,跑起來要兩分鐘左右,從門口到最外面的大門那裡,要穿過花園,樹林,最少要十來分鐘。
算了,不找死了。
陳又喝一口牛奶,狗叫聲從外面傳到他的耳朵里,他聞聲去找,在灌木叢里看見了一隻小狗。
中華田園犬,黃毛,這不就是他想買,卻沒買到的嗎?
陳又激動的伸出手,要去抱小狗,背後忽然響起一個聲音,「這是先生的貓。」
是管家,神出鬼沒的,他的腦門出汗,瞪了眼滿頭白髮,臉很年輕的人,操,老子又差點被你嚇到了!
管家有點無辜,「它會咬人,你小心點。」
陳又問了小狗多大,就半蹲著張開手,笑眯眯的說,「到哥哥懷裡來。」
小黃狗嗚嗚了兩聲,在管家驚訝的目光里,搖著尾巴朝少年走去。
管家捏捏手指,還好平時碰一下小狗都很艱難的先生沒看到這一幕,不然會接受不了,他一抬頭,陽台站著個人,可不就是先生。
陳又沒注意,就抱著小黃狗順順毛,「你叫什麼呀?」
小黃狗舔了一下陳又的手背。
陳又噗嗤笑出聲,他哈哈大笑,把小黃狗的腦袋揉了揉,「你怎麼跟我一個樣,對陌生人這麼親昵。」
邊上的管家又不見了。
真可怕,來無影去無蹤,陳又搖搖頭,他抱著小黃狗看看四周,沒找到什麼椅子,就索性在草地上坐了下來。
陽光正好。
少年與小黃狗在草地上玩鬧,卻不知陽台上的人看著他,眼神複雜。
約莫半個小時,管家出現了,說司機在門口等著。
陳又捨不得小黃狗,也捨不得小黃狗的主人,他抬頭去看,陽台上沒人,「厲先生呢?」
管家沒回應。
陳又撇撇嘴,把小黃狗放到地上,「哥哥走啦。」
小黃狗對著陳又汪汪的叫,還追在後面,管家隱隱看了某個方向,在等指令,之後就強行將小黃狗抱起來,帶回它的小窩。
陳又走兩步,忽然回頭,總感覺有雙眼睛在看著自己,他坐上車,看著大房子的輪廓越來越模糊,直到再也看不見。
司機全程零聲音,把車開進小區,在陳又下車後就走了。
陳又到家門口,門是開著的,老爸在跟兩個老鄉聊天,他禮貌地打了招呼便進房間,倒床就睡。
要不是陳衛東喊吃飯,陳又能睡很久。
陳衛東的廚藝很差,他沒糟蹋食材,就叫的外賣,兩個菜,飯是他煮的,水上多了,爛的像粥,他盡力了。
把雞腿夾給兒子,陳衛東說,「爸怎麼覺得,你不一樣了?」
陳又啃著雞腿,是不一樣了,你兒子的第一次沒啦,被搞了,還很滿足,這是病吧,一定是。
他把雞腿啃完,丟掉骨頭說,「爸,我喜歡上了一個人。」第一次遇見就心動,第二次給了初吻,第三次連自己都交了出去,這還不是喜歡,那什麼是喜歡?
陳衛東一聽,當下就不吃飯了,「好事啊,又又,你能有這覺悟,爸真的太高興了。」
陳又瞅他老爸,「你真的支持我?」
陳衛東說必須支持,他大手一揮,「不要管你爸,你放心大膽的去追。」
陳又心說,「噢,那我一定好好追。」
陳衛東很欣慰,說男孩子就要大方點,請人吃飯不要小氣,該送的要送,禮物不再貴重,要用心。
不敢說喜歡的人是個男人,陳又默默做了個禱告,萬能的主啊,請您保佑我的老爸,希望在我出櫃時,他不要氣暈過去。
下午,陳又時不時的看手機,除了100開頭的簡訊,就是宿舍那個群里的鄭帥跟王耀在拿表情包刷屏,龐一龍不在,家裡有宴會,一堆事。
胡為沒打電話問什麼,陳又翻到對方的號碼,猶豫要不要打過去,他要是打了,意圖會很明顯吧。
等他反應過來,已經撥了。
胡為的聲音里聽不出多少意外,「厲哥出差了。」
陳又的心裡不是滋味,「哦。」
胡為那頭有嘈雜聲,在忙,他似乎還想說什麼,又有顧忌,最後只是說回頭再聯繫。
短暫的通話結束,陳又把手機丟到桌上,那個男人炮完了,覺得沒意思,就當沒發生過??他拍拍臉,別想了,玩遊戲吧,對玩遊戲去。
一天,兩天,還是聽不到男人的聲音,見不到男人。
陳又感覺自己是躺在岸上掙扎的一條魚,肚皮朝上,被烈陽曬著,再沒有人來救他,把他放進水裡,他會變成一條魚乾。
到第四天,陳又背上的傷不去按都不疼了,一個陌生號碼出現在手機屏幕上。
陳又在打遊戲,四周都是紅名,他戴著耳機,耳朵里全是龐一龍那傢伙撕心裂肺的吼聲,對方指揮的時候,髒話不離口,一包潤喉糖都不夠吃,喊起來震耳欲聾。
打完一波,陳又去上廁所回來,聽到手機響,看一眼號碼,莫名其妙的覺得是那個男人,就快速接了。
手機那頭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下來。」
陳又的心跳加速,血往上涌,他匆匆在群里說不玩了,就立刻下線,抓了t恤往門外跑。
七點多,天才黑沒多久,一輛車停在樓底下。
陳又去拉後座的車門,拉不動,他去拉前門,一拉就開了。
車裡很靜。
陳又坐進去後,呼吸還很喘,滿頭大汗,媽逼的,他一激動,就忘了還有電梯這東西,從樓梯那裡跑下來的。
他沒戀過,這傻逼樣兒,可能就是戀愛了吧?
厲嚴沒啟動車子,只是低頭銜了一根煙,啪嗒聲後,有一簇橘黃的火光竄了出來,忽明忽滅。
陳又不自覺的看過去,龐一龍他們幾乎天天抽,都沒這個男人的動作好看,他看的入神,徒然聽到耳邊的聲音,「四天。」
他沒聽明白,「什麼?」
厲嚴垂眸抽菸,一隻手擱在方向盤上,他默不作聲。
陳又舔舔嘴皮子,又發病了,好想去親一下男人的鳳眼,還有臉上的那顆痣,想在上面咬出一個印記,他掐掐手心,讓自己清醒點,對方剛才說的,指的是距離那晚,過了四天?
厲嚴抽了幾口煙,把煙夾在指間,單手去捏少年的下巴,將煙放進他的嘴裡。
陳又下意識的抽了一口,把菸蒂上的唾液一併吃了。
厲嚴的視線轉回,開車離開小區,在霓虹閃爍的路上不快不慢的行駛,他的餘光沒有離開,知道少年不太會抽菸,也知道少年喜歡他的那根煙。
其實陳又不喜歡,他只是喜歡煙上面的口水。
多詭異啊,這個男人的口水,都讓自己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車子上高架橋,陳又在看手機,發現有兩個未接來電,都是同一個號碼,他抿抿嘴,腦補不了這個男人打一次,沒人接,又打第二次,第三次是什麼表情。
對方真不是會幹出這種事的人。
陳又不好找男人聊天,就在群里跟龐一龍他們嗨,樂的抖肩膀笑,也就沒管旁邊的人是哪個。
厲嚴的聲音響起,「手機別玩,會罰款扣分。」
陳又翻白眼,你當我傻啊,開車的不能玩手機,跟我有個屁關係,還罰款扣分呢,你曉不曉得,從你嘴裡說出這幾個字,很搞笑?
發覺車裡氣氛不咋地,陳又就把手機塞口袋裡,沒再看了。
車在路邊停下來,厲嚴側身,一言不發地凝視著少年,眸色深不見底,看不出裡面有什麼東西。
陳又被看的渾身不對勁,他忍不住問,「厲先生,你幹嘛盯著我看啊?」
厲嚴半響開口,「為什麼親我?」
陳又,「……」
哎喲喂,跟我翻舊賬是吧,我還沒問你為什麼搞我呢,你倒是先問了啊。
厲嚴捏住少年的臉,讓他直視自己,「回答我。」
陳又說,「不知道。」
厲嚴的眉頭一皺,周身寒意瘮人。
不滿意還是怎麼著?突然放黑氣嚇唬誰呢?陳又瞧著男人近在咫尺的臉,實話實說,「我看著厲先生,覺得熟悉。」
他眨眨眼,「厲先生,上次我就想問您的,我們真的沒有見過嗎?」
厲嚴的眉頭還是皺著,不答反問,「你對陌生人都能那樣?」
「怎麼可能,我又不是缺愛。」
陳又瞥一眼男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對方的神情好想很愉悅,他認真的說,「我親厲先生,是覺得您讓我感到親切,那種事,我是不會跟一個討厭的人做的。」
厲嚴的眉頭動動,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我不是討厭的人?」
陳又抽抽嘴,你到底想從我嘴裡聽到什麼答案?我告訴你,別逼我啊,你把我逼急了,我指不定能幹出什麼來。
厲嚴摩挲著少年的臉,眼眸里有什麼掠過,「那晚,我很清醒。」
陳又的眼睛一睜,心跳的頻率又失常了,再這麼下去,他會被這個男人搞出心臟病的吧。
既然是清醒著的,那麼,就是發自內心的想搞他?所以才搞的?
陳又嘆口氣,這就算了,掐脖子這種高度危險的舉動,是不是該拿出來說一說?他差點死在男人的手裡,對方一邊收緊手指,一邊笑著說什麼話,想起來就滲人。
死裡逃生,他竟然還邪門的想靠近,更是覺得男人不會要自己的命,不知道這種自信是從哪兒來的。
厲嚴淡聲道,「我在等你的答案。」
男人溫熱的氣息拂過他的口鼻,陳又被一股莫名的渴望牽扯,靈魂壓制不住的顫抖,想要去擁抱對方,他湊近些,咧開嘴角說,「我對厲先生一見鍾情。」
厲嚴的眉頭舒展開了,「明天搬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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