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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金州水患危急,正應派遣身懷治水之能的官員前去才是啊!那、那張侍中……陛下——還望陛下三思啊!」
陳一剛回神,就見階下一頭戴籠冠、紫色深服的中年官員匐在地上,面色焦急地沖自己大聲疾呼,並且當下伴隨其動作,周圍呼啦啦已經跪倒了一半「望陛下三思!」
而再往自己身上左右一看——身穿赤黑袞服大紅下裳,頭戴琉冕。讀爸爸 m.dubaba.cc
陳一端坐檯上,不發一言。他的大腦還在處理這一瞬間系統剛傳輸過來的小世界背景。
而階下跪成數排的人還以為小皇帝的沉默是默認,頓時心生絕望,但仍忍不住聲音悲愴道「陛下!張侍中雖為大司空之子,但卻是以詩書揚名,此金州水患乃民生大事,若命張侍中此番前去,恐不能服眾啊陛下!」
陳一緩緩開口「那,就聽趙太傅一言。著原水曹主事謝靈之,即日起停止閉門思過,官復原職,全權負責此事。」
謝靈之出身河內謝氏,為人清正,且擅長水利諸事,其人品能力在朝中有口皆碑。
偏他一年前因上書勸諫先帝,且言辭中對其貪淫好色、荒廢朝政乃至朝中朋黨林立之事,多有批評斥責之意。先帝一時顏面上掛不住,勃然大怒,以「大不敬」之罪將他收監。
所幸謝靈之身後還有家族支撐,朝內也有諍臣據理力爭,這才保下了身家性命。
時間一長,先帝就又沉迷後宮巧技,將之忘在腦後,而作為被他彈劾在內的朝中實權人士自然樂意順水推舟,乾脆也不去提醒。
沒想到還能有這等峰迴路轉的趙太傅一行人瞬時驚大於喜,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和周圍一甘同僚伏跪在地「陛下聖明,陛下聖明啊!」
大司空作為談話間當事人張侍中的親父,卻始終端然跪坐在前排席墊上,不發一言。
倒是他門下的幾個官員心有不甘「陛下,臣觀此事……」
「行了,就這麼辦。」小皇帝聲音煩躁地讓人退下。他以手支額,儼然已面露不耐,「這麼點小事兒,你們竟然也能吵上這麼久!」
皇帝身旁的郭常侍覷其臉色,頗有眼色地及時尖聲喚道「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這個小世界陳一初來乍到,就碰到這種場面,著實有點頭疼。幸好的記憶傳輸十分給力。
當今皇帝所在的陳氏家族曾盤踞故地虞郡六百年之久,經營深厚,陳氏族長曾先後受封虞伯。
正值前朝末年,民生凋敝,群豪並起,陳高祖也順勢起義,最終在門閥混戰中拔得頭籌,以故鄉和封號之名立朝,北上定都建鄴。
陳虞皇朝自高祖開國,經世祖擴疆——偏生步子邁得太大扯著淡,國外窮兵黷武,國內大興土木,差點搞得自家二世而亡。
幸有太子登基後,也就是虞成祖,力挽大廈於將傾,朝內劍戟森森力壓不臣,同時令民眾休養生息,從此安心躺在世祖起初惹得民怨載道的基建上,慢慢發展回血不提。
但誰能想到呢,英明神武壓服了朝臣一輩子的成祖,虎父生犬子。成祖無疾而終後,當了三十年太子的嘉宗上位,這位其父在位時素有懷仁美名的太子,即位不過數月,就露出了沉迷奇淫巧技、貪戀後宮美眷的真面目,於是朝中大權漸漸旁落,朝內外一片烏煙瘴氣。
嘉宗後宮形形色色,環肥燕瘦,只正式封號的就有數百人,然而在子嗣上卻不盡如人意。皇女不過寥寥,而皇子數個,在十幾年的奪嫡之爭里,也漸漸消磨得所剩無幾——
大皇子外出征戰,被自己人在背後放冷箭,破傷風沒了;
二皇子早在數年前的江南科舉舞弊案中,廢了;
三皇子後被揭發涉嫌謀害大皇子,被幽禁王府永不許出;
四皇子早夭;
五皇子在一次普通的遊獵中,被自家園林的猛獸追得慌不擇路,從馬上摔下來,自此落下殘疾,一蹶不振;
八皇子……八皇子的生母不過是嘉宗酒後臨幸的一個西域胡女,面色有異。
因此在嘉宗的身體每況愈下之際,眾人不得不把目光投向了皇室僅剩的獨苗苗——七皇子。
七皇子乃廢后唯一的嫡出親子,卻早就被嘉宗發配冷宮幽居多年。
直至嘉宗大行前,看著被朝臣拉到自己龍床前、自己冷落多年的七皇子,一臉哀傷實則麻木的眼神,忍不住哈哈大笑「鄭氏!梓潼——竟還是讓你笑到了最後!報應啊……報應!」
也許是迴光返照,又也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他命這個被自己忽視多年、十七歲卻還是瘦骨伶仃一條的兒子走到自己近前,又表情殷殷地拉著王司徒、趙太傅、魏太保的手,將七皇子這個新鮮出爐的太子託付給眾人。
無論被臨終託孤的大臣們心底想法作何,當即面上均是一臉沉痛,連忙涕淚橫流地跪伏在地,紛紛高呼「臣必不負陛下所託」。
永安二十一年開春,嘉宗大行。臨危受命的冷宮七皇子倉促間被封為太子,爾後繼位,改立年號天啟。
新帝自御極之初,就大張獠牙,先是將先前欺辱過自己的宮人一通濫殺,後又在主掌禮樂的趙太傅領頭上請先帝諡號時,欲改為惡諡「荒」,以示其好樂怠政、外內從亂。
雖然諸位臣工均打心底認可同這一說法,但,無論如何,臣不言君錯,子不言父過——
「陛下,此舉有違倫理,恐史書留記有礙聲名啊!」
新帝不聽不聽,實在是後來磨不過了,才勉強同意換了個嘉字,暗示他好遊樂。
不僅如此,登基不久,他又不管不顧,執意要捨棄原先名字,自改為「一」,以示對先帝子嗣幾乎盡絕的不屑和嘲諷。
大臣們……大臣們忍氣吞聲。
廢話,沒看見第一天第二天跳出來的,一個個不是被當朝削去烏紗,全家發配去西北喝風沙,就是被新帝輕描淡寫地拖下去廷杖打死嗎。
惹不起,惹不起。改個名而已,讓他改就是了。
幾次下來,朝內對這位新任天子的肆意妄為頓時有了數。
相對於頭三十多年苟在牛批哄哄的成祖手下、甚至在老爹死後還享盡餘蔭的先帝,這位新陛下,似乎是先前坎坷太過,被壓抑得狠了,一朝得勢便為所欲為。
彼時新帝在先帝病床前展現的冷漠,就已經讓旁觀的人暗自心驚,之後,他對先帝時期漸漸形成的大司空把持朝政的朝政格局,似乎也無甚關心,頗有繼續放任自流的縱容態度。
這讓殘喘至今的保皇黨們不由老淚縱橫新帝實在是似有昏君之相啊!
想我大虞,自高祖定國,世祖奠基,成祖守業,嘉宗……算了嘉宗不提也罷——至今綿延國祚不過一百五十餘年而已,難道真的藥丸?!
此時,剛剛下朝的陳一正懶懶地張開雙臂讓宮人換衣。
幾息過後,他突然開口,命身邊的郭常侍傳加急口諭,將魏太保招了過來。
魏太保鶴髮童顏,舉止大雅,頗具長者的寬容和善之態。事實上,他正是堅定的保皇黨,且青年時為成祖親自面見提拔,深感上所知遇之恩,恨不得一直為陛下和大虞皇朝嘔心瀝血。
魏太保在下朝回家的半路上接被人截下後憂心忡忡,當下馬不停蹄地折返回宮,入太極殿後殿覲見。
誰知聽了陛下幾句話,魏太保不由大喜「陛下緊急召臣來商討的,便是讓少司馬和陶氏六郎,一同與張擎宗去平金州水患?」
河下陶氏以經商發家,門下車驛萬千,乃當世巨富,近些年大司空權傾朝野,不止一次卡陶家的脖子勒索輜重。大司馬的兒子張擎宗與陶六郎此番同去,定可互相轄制;
而少司馬,乃是貧民出身,真刀真槍拼出來的功績,偏又天資過人,一飛沖天,平生最是嫉惡如仇,好平不平之事。有他在,也可看顧著張陶二人,以免他倆只顧鬥氣,誤了正事。
魏太保面露嘆服「陛下聖明啊!如此安排,定能萬無一失,事半功倍!」
實際上,金州水患也確實算不得是什麼大事,畢竟途徑鄴水,每隔個十几几十年都要泛濫一次,好在自從世祖開始征役萬民開鑿建設的運河經營下,到如今也無需到以前如臨大敵的程度。
雖然不知陛下為何突然重視此事……但說不定陛下就是因此燃起對朝政的熱情了呢?所以,此時萬萬不能打擊陛下的一腔熱忱,而且陛下的這一番手筆,確實說得上是十分高明。
——魏太保雖一把年紀,但仍然心懷天真。
而魏太保當然也不知道,現在那張侍中,看著還是花團錦簇,明明在鐘鳴鼎食之家錦衣玉食地長大,卻跟這輩子沒見過錢似的,連撥下去的那點賑災款都能吞光,甚至趁著水災趁火打劫,搜覓美人以圖享樂……
乃至遺禍無窮。
「免了免了。」陳一表情煩躁地捏了捏額頭,「那張擎宗,最近跳的太高了——在朝上,當著孤的面,也敢拿他爹的名頭嚇唬孤的臣子。」他嘴角微勾,扯出一個面無表情的冷笑,「怎麼,嘲笑孤小時候沒爹嗎?」
「……」
當即魏太保的心情不禁急轉直下,可又不敢當場和皇帝爭論他小人家兒時到底有爹沒爹——反正從皇帝一貫的表現來看,他絕對是當自己從小沒爹了的。
「告訴謝靈之,若這等小事都干不好,他『長於水事』的名聲,可算欺君罔上。這下他就不用再閉門思過了,」將大印在草草寫就的絹帛上隨手一蓋,陳一信手扔開,轉身就走,還好大印被早有準備的郭常侍趕忙接住,「孤送他全族以身填河。」
「……是,陛下。」
魏太保領旨,泱泱地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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