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米的距離,眨眼間也就到了,因著大雪,幾位老人家餵了牲口也就沒什麼事,這會兒正在歐陽老先生和程老太太屋裡圍著個火盆子說話呢。
那火盆子裡燒的也不是柴火,而是堆成了塔狀的玉米棒饢子,這玩意兒煙特別大,好在這破屋原就四處漏風,窗戶也開著,不算嗆人,屋裡也顯的不是特別暗。
幾位老人家圍著火盆取暖,玉米棒饢子這東西,對他們來說,也是要節省的東西,因此火盆里也就堆了可憐的一層。
青魂覺得有些心酸,這些人才是國家真正的財富啊,如今過的日子真的是……
好在,要不了幾年,這些人就能夠站到真正屬於他們的位置上,再次綻放出光芒。
聽到推門的聲音,幾人嚇了一跳,見到是青魂,才鬆了口氣。
程老太太道:「呦呦,你怎麼這個點兒來了?」
叫人看到這孩子和他們這些臭老九反、動、權威交往,對孩子可真不是好事。尤其是這孩子頂頭的天已經沒了,她一個人撐著家。
青魂擠到裡頭,在歐陽老先生的床沿上坐下,把懷裡的東西掏了往床頭破木板搭出來的柜子上放:「昨兒家裡有事,我又往外家跑了一趟,晚上便沒過來,今兒一早才聽我媽說歐陽爺爺受了風寒,我過來看看。剛好年底了,家裡東西多,帶點兒吃的給歐陽爺爺補補身子。」
青魂往裡頭又偷偷放了四五塊奶糕,奶糕子她也不多了,二蛋和丫丫吃了不少,又給了外公一些。空間裡總共兩頭奶牛,一頭還是做種的公牛,就一頭牛產奶,奶真不多。
程老太太見她拿來的東西都精貴,忙要攔:「咋拿這麼些東西來?這米我留下了,其它的趕緊帶回去。你家裡也不容易。」
這孩子見天兒的想法子補貼他們幾個老的,攔都攔不住,可人家孤兒寡母的,就算有點家底,也不是這麼造的,他們是快入土的人了,死就死了,沒得連累人家孩子。
青魂就笑,低聲道:「爺爺奶奶還不知道我?前些天我不是給大隊裡弄了一頭野豬麼?你們說,我自己落進口袋裡的能少?我也不是那不自量力的人,既拿來的東西,就說明我不缺。爺爺奶奶且放心用,一時也不好拿太多,回頭晚上我再來,給吳爺爺林奶奶還有陳爺爺也添補些。這天冷的,我媽還說讓我晚上送點柴火過來,萬別凍著,病了可不是玩的。」
想到這裡頭的陳爺爺明年就抗不過去仙去了,青魂心中一動,人呀,活的就是那一口氣,要是有了希望,興許就能過了那道坎,便湊到幾位老人的身邊,挨著土坯子脫的火盆子蹲了,壓低了聲音道:「我昨兒去了外公家,他們隊上有一個回鄉探親的軍官,我聽那意思,上面的政策有鬆動,應該要不了幾年了,這天就能變一變了。爺爺奶奶們且放寬心再捱三四年,一準兒就能給你們正名,再不用在這裡捱日子了。這一百步都走了九十九步了,最後那一步咱無論如何也要跨過去,是不是?所以你們千萬要保重自己。如今我送點兒東西怎麼了?你們教我的那些知識,十箱八箱金銀都換不來。」
這話說的屋裡頓時靜的連人的心跳都清晰可聞。
不說圍著火盆子的幾人,就連床上躺著的歐陽老先生都顫抖著,低聲道:「呦呦,好孩子,你說的可是真的?」
青魂回過頭,一臉鄭重:「爺爺,當然是真的。所以你們一定要保重,總有一天能得見陽光。若是半路上倒了,才真冤枉呢。想想你們大半輩子都經歷過來了,黎明前的這點兒黑暗,又算什麼?若是現在放棄了,一身所學全被辜負,你們能甘心?我爸說過,你們才是世上最有風骨的人,你們活著見到陽光,才是真正不負這一身風骨呢。」
吳老先生激動的拍著自己的大腿,破的用繩子繫著搭在鼻樑上的老花眼鏡反映著淚光,啞聲道:「好,好,孩子說的好。我們竟不如個自己教出來的孩子通透。我且得等到那一日,歐陽,老程,老林,老陳,咱們一起等著!等著那一天!」
青魂抿了嘴笑:「等爺爺奶奶們都回了自己的崗位上,我也要考華大,將來做幾位先生的真弟子,我是要把爺爺奶奶們的本事都學到手的。」
吳老先生哈哈一笑:「好,爺爺今兒話就撂這裡了,你就是爺爺的親傳弟子,就你這本事,考華大一準兒沒問題,不過,你可不許考你歐陽爺爺和你程奶奶的物理數學系,還有你陳爺爺那什麼工程系,你考我教的化學系,一準兒沒錯。化學才有意思嘛。要不是沒有器材,沒有實驗實,,等有了器材實驗室,你一準兒覺得有意思,就再沒比化學更有意思的學科了。」
幾位老人情緒明顯變好,壓抑著激動,低聲的笑。
青魂逗趣:「行,我都學,我可是將來要聞名世界學術界的人。我以後還要跟著林奶奶學書畫和鋼琴呢。」
林奶奶是吳爺爺的老伴,出身書香世家,在書畫界很有些名氣,鋼琴也彈的極好。
「這丫頭,大言不慚,不過你這話爺爺我可記下了,要是你將來敢丟了我們的臉,爺爺可是要打人的。」
青魂傲嬌的一扭頭:「那您肯定沒機會打我,我只會給先生們掙臉面,丟臉的事,我會做?」
這丫頭是真聰明,他們半生求學,半生教書育人,聰明的人真沒少見,哪個大學裡會缺天才人物?但這孩子,就是放到最頂尖的天才中,也是天才中的一流人物,他們對她的期望,從來都不少。
青魂陪他們說了一會兒話,見歐陽老先生氣色都好了些,這才告辭。走在路上想了想,倒也沒回家,轉身去了二爺爺家。
二爺爺和三爺爺家共著一個大院子,才一開院門,就見才八歲的小姑姑從裡頭竄了過來,兔子似的一跳就跳到了青魂身後,二堂奶奶拿著掃帚追了過來。
「小乖小乖,快勸勸你奶,她要打死你小姑我呢。」
和丫丫記憶里再沒露過笑容的小姑不同,如今的小姑,兩條紅繩子繫著的羊角辮一顫一顫的,鮮活的象一隻林間小鹿,青魂不由自主的護住她,笑道:「奶,您打小姑可別讓我受罪呀。您悠著點兒,您要是扭了腰,我心疼呢。」
又問小姑:「小姑,你這是又怎麼惹我奶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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