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明目不轉睛的看著車窗外,原先不會動的樹現在看著仿佛會跑似的。一筆閣 www.yibige.com
他手裡緊緊攥著一瓶酸奶,這是他媽媽給他買的。
他是坐過車的。
但是五歲前的事情他已經記不清了。
五歲後坐的兩次車,他都不許看車窗。
第一次被賣時因為他反抗的厲害,更是讓他待在後備箱裡過一段時間。
他也是喝過酸奶的。
但是三年過去了,他已經忘記了手中這個他原先最愛喝的是什麼味道。
常璐一邊喝果汁一邊看著李承明,在杞縣時,常璐就開了個房間,讓李承明去洗澡。
她出門去給李承明買了新的一套衣服。
人靠衣裝這句話真不是假的。
現在李承明穿著乾淨整齊的衣服,雖然皮膚黝黑又瘦,臉上還有一道疤。
但是勝在五官好看,瘦下來後酒窩更是明顯。
輕輕撇嘴就帶出一灣酒窩。
李承明扭過來,對她說話。隨著他嘴的張合,酒窩時隱時現。
「你男人跟你掰了?」
他一開口就讓常璐險些嗆住,偏偏他還那麼認真,他好像真的覺得這樣說話是對的。
常璐把一口果汁吞下去,又把瓶蓋擰緊。
「爸爸和媽媽離婚了。」常璐向來喜歡實話實說,如果面前的是普通的8歲小孩。常璐興許還會說個善意的謊言,再徐徐誘之。但是面前的是李承明。
「爸爸不是不愛你,爸爸也陪著媽媽找了你一年,可是實在是希望渺茫。媽媽又那麼瘋狂,爸爸也有他的苦衷。面對快要瘋魔的妻子,無底洞般的花銷,來自父母的壓力。但他還是愛你的。」
李承明低著頭,讓常璐看不清他的表情。
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來,對常璐道:「你為什麼不放棄?再生一個或者再找個男人結婚。」
這是他最想知道的,為什麼她不放棄。
尋找他,這本來就是一件不值得的事。
「因為媽媽愛你。」常璐溫柔的對他笑。
她邊比劃邊說:「你剛出生時,只有你的胳膊那麼長。那時候媽媽看著你,就想著要一輩子保護你。慢慢的,你會翻身了,會走路了,會叫媽媽了。這每時每刻,媽媽都陪在你身旁。」
「但是你還是把我弄丟了。」李承明打斷她,「我還是丟了。」
說完他就扭過頭去繼續看窗戶。
獨留常璐在一旁張了張嘴,終究是沒說出話來。
她這次訂的票是到雲安市。
原主的老家就在雲安市古青鎮。
原主當時為了找兒子,傾家蕩產,離婚獲得的賠償還有以前的存款全砸進去了。
原主甚至賣了爸媽為了離獨生女和外孫近一些,在原主生活的那個地方買的房子。
只有原主爸媽的那套老房子,還沒有捨得賣。
常璐也準備帶著李承明去古青鎮生活。
雲安市離鹿市並不是很遠,坐車到鹿市後,訂了兩張飛機票。
三個小時後,就飛到了雲安市。
雲安市屬於南方,清麗婉約。
她的老家古青鎮更是風景優美,屬於旅遊勝地。
老家那套房子就坐落在小橋旁邊,門前就是清澈的流水。
常有人划船而過。
常璐牽著李承明的手回到了古青鎮,古青鎮總是很熱鬧,尤其是夏天,來旅遊與避暑的人很多。
「從這個小橋過去,也就是對面,就是我們古青鎮的小吃街了,等晚上媽媽帶你去吃好吃的。」常璐一邊地毯式搜索原主的記憶,一邊對李承明說。
他終於抿著嘴淺淺的笑了,輕輕的「嗯」了一聲。
老房子許多年沒人住,已然落了一層灰。
常璐用手拂去院門的灰塵,頓時嗆的眼睛通紅。
她從口袋裡掏出鑰匙,找到大院門的鑰匙後,將鑰匙插到鎖里。
只聽「嘎吱」一聲,多年來沒有被人推開過的大門被推開了。
隔壁家正在院子裡乘涼的林絮聽見這個聲音的來源後,猛地坐了起來。
她從家裡隨便拿了個晾衣架,就出門沖向老常家的方向。
「囡囡!」
常璐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她扭過頭去。
只見林絮拿著晾衣架,眼睛通紅,她終究還是氣勢洶洶的衝過來了,高揚起晾衣架,最終卻輕輕的落下。
「你這死丫頭,你還知道回來啊你。」
常璐也不躲,她笑嘻嘻的對林絮撒嬌:「阿媽,我錯了。」
李承明有些驚奇的看著常璐。
林絮這才注意到一旁的李承明,她摸了摸李承明臉上的疤,淚猶如斷了線的珠子。
「明明,疼嗎?」
李承明搖了搖頭。
林絮是常母最好的閨蜜,亦是髮小。早年遇人不淑,墮胎後一生不能擁有孩子。就將常璐當作自己的孩子來疼愛,常璐也把她當成第二個親生母親。
本是要把林絮一起接過去孝敬的。
但是林絮不願意離開古青鎮,只好作罷。
每年抽空來看望林絮。
「怎麼不去我家住呢?」林絮一手拉著常璐,一手拉著李承明。
常璐從她身上得到了許久沒得到的母愛,這是來源於常璐本身的渴望。
她反握住林絮的手,對她撒嬌,猶如真正的母女:「阿媽,我和明明以後就住在古青鎮了。你也搬過來跟我們一起住吧。」
林絮很是受用。她也不會跟常璐假客氣。
當即就表示要幫助常璐收拾東西。
用林絮的話就是說「你是個嬌氣的,又怎麼能收拾乾淨。」
忙活了一整天才算完。
「阿媽,我要帶明明去小吃街。你去嗎?」常璐一邊刷碗一邊問坐在沙發上的林絮。
本來是準備在外面吃飯的,可林絮不許。只能在家裡吃過後,再去外面逛。
「我就不去了。老胳膊老腿的,早點睡咯。」
「那阿媽,晚安。」常璐說完這句話就牽著李承明出去。
小橋很短,扶手上被裝飾一些彩燈。對面的小吃街燈光閃爍,熱鬧非凡。
李承明覺得這裡既熟悉又陌生。
他現在想念以前,其實只能想到貧窮的家庭,尷尬的關係,以及漏雨的房子,不夠吃的飯。
他趁著離小吃街近了,人聲漸漸傳過來了。
「你會以後再生個孩子而不要我嗎?」李承明其實一直都想問這句話。
他想回到以前的生活,像夢裡一樣的生活。所以他才毫不猶豫的跟著常璐走。
但是他不敢問,他怕他媽媽覺得他太不知足。又把他送走或者賣掉。
趁著人聲嘈雜時,他壯起膽子說出口賭一把。看看他媽媽能不能聽見,會不會回答他。
「不會。」常璐蹲下來與他平視,認真的對他說,「我沒有再生一個孩子的打算,也不會不要你。」
小吃街傳來的人聲,李承明好像都聽不到了。
他眼中只有在橋上被燈照射著而發亮的常璐,腦海中只有常璐的那句話。
好。
他在心中回答常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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