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凌停下手上的工作,認真思考了一會兒,看向了客房的門。
與人合作的好處就是人多力量大,缺點便是束手束腳。
洛凌並不想開門。在決定和白淑雯鬧翻後,她想著的就是將這間房打造成堅固的堡壘,如同冬眠的動物一般龜縮在洞穴中,等待春天的到來。這個春天,未必是救援,可以是兩到三周後,白淑雯他們過度消耗食物和飲水,喪失行動力的時刻。那時候,她們的食物還足夠,飲水會不足,得去接雨水——暴雨停止後的月余,還下過好幾場雨。
現在打開房門可就太早了。
好不容易設置好的無數機關裝置,要拆掉再裝,會非常麻煩,耗去很多時間,她們甚至可能在離開這個堡壘後,就遭到白淑雯他們的襲擊。
「袁姐?你不同意嗎?」黎晚櫻見洛凌遲遲不回答,疑惑地問道。
洛凌轉頭看向兩人,見兩個小姑娘在這幾天功夫迅速消瘦,明明一天睡十個小時,還有了黑眼圈,也只能在心中嘆息。
「是不同意。」洛凌斟酌著向自己的這兩個同伴解釋,「直升機要來應該就在這兩天。我先前就對你們說過,我不覺得直升機會來。白淑雯他們那邊若是……」
話未說完,洛凌四人忽然聽到了屋外一聲炸響的嚎啕大哭。
四人一怔,連忙聚集到門口,側耳傾聽。
袁慧慧不安地拉住了洛凌的手,仰頭注視著洛凌。
「沒事的。」洛凌抱住袁慧慧的肩膀。
外頭的哭聲中夾雜著聽不清楚的尖叫和叫嚷,只能聽出其中有很多人的聲音,恐慌、憤怒、絕望……各種負面情緒充斥在那些聲音中。
黎晚櫻和路音瀾嚇得瑟瑟發抖,洛凌則沉下臉,皺眉思忖。
「應該是直升機出問題了。」洛凌捕捉到了一個詞。
不久後,那些嘈雜的聲音被壓抑的哭聲取代,一個歇斯底里的男聲越眾而出:「白淑雯!你之前跟我們怎麼說的!你家的直升機呢!直升機呢!直升機呢!!!」
那聲音洛凌她們都熟悉,正是唐宗德。
唐宗德憤懣地咆哮,接著就是一連串的謾罵。
侯逸呈的哭聲響了起來,尖利刺耳。
但那哭聲很快就停止了。
即使酒店隔音很好,洛凌等人還是聽見了那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下一秒,侯逸呈尖叫起來:「你敢打我!啊啊啊啊!」
「放開我家寶貝!薛萍!你是死人啊!」
「我就打你這小兔崽子了!誰叫你娘做了孽!」
「嗚哇哇哇哇哇!!」
袁慧慧死死抱著洛凌,滿臉驚恐之色。
洛凌對兩個同樣嚇得不輕的姑娘說道:「準備一下吧。」
「什麼?」兩個人還有些精神恍惚。
「直升機出了問題,他們應該消耗完了食物和水,等他們吵完,恐怕會想到我們了。」洛凌淡淡說道。
兩人頓時面面相覷。
黎晚櫻咽了口唾沫,「他們會來搶我們?」
路音瀾的病已經痊癒,可這會兒她的臉色比生病時候更難看,對著黎晚櫻扯了下嘴角,苦笑道:「我們這些天準備這麼多,不就是防著這個嗎?」
黎晚櫻沉默下來,半晌後才對洛凌乾笑了兩聲,「袁姐,你都猜對了呢。」
猜對了也沒獎勵,反倒是有禍事。
「那個雷虎,什麼都沒做嗎?」路音瀾不甘心地問道。
「他大概也信了白淑雯的話吧。」黎晚櫻垂頭喪氣。
洛凌可不這麼覺得。雷虎應該另有打算。只是她的猜測依據可沒法對著兩個凡人說。
外頭的爭吵、沉寂,在大約一個小時後才結束。
一個小時後,她們的門被敲響。
黎晚櫻和路音瀾一直提著的心頓時蹦到了嗓子眼,渾身都開始哆嗦。
洛凌也很緊張,但她想要做心理建設很容易,因為她是神靈嘛,死了也不要緊,頂多是工作失敗,到時候扣除點基本魂力。
這麼一想,洛凌居然在這種關鍵時刻思維發散了一下。因為她想起自己這次進入工作都忘記看位面屬性了。新手期後的第一個工作,她真的很不適應啊。
看這位面的科技程度,約莫和張雅那個位面差不多,也就是d級科技位面,工作失敗也就扣除30點魂力,袁春香會離開她的神靈殿堂,去其他神靈那裡尋找幫助。
當初時之境對她說許願制度是為神靈服務的,從這個角度來看,許願制度的確是偏向神靈,神靈工作成功後獲得報酬和失敗後得到的懲罰,根本不等價。可另一方面,神界有末位淘汰制,神靈死了就是死了,下界凡人死後卻有可能成為許願者,他們的靈魂在死後也會重回到位面中,孕育出新的生命。
在洛凌走神的時候,敲門聲再次響起,這次敲門的人更用力、更急切,伴隨著焦急的呼喊。
「袁女士!黎小姐!路小姐!」外頭的人高聲叫道。
有男人,也有女人伴隨著哭腔的聲音。
「什麼事?」洛凌高聲問道。
「請你們開一下門,我們有事情商量。」喊話的是汪經理。
「有什麼事?」洛凌不接話茬。
外頭沉默了一會兒,哭聲和自言自語的咒罵響亮了一些。
「直升機快到了,你們和我們一起走吧!」一人叫道。
洛凌聽了出來,這是唐宗德的同事,那個在林總開口訓斥她時幫腔的男人。
外頭響起一聲毫不掩飾的嗤笑,唐宗德譏諷地說道:「你們剛才那麼吵,以為她們聽不到嗎?」
一瞬間,外頭安靜下來,連哭聲都消失了。
汪經理無奈地說道:「袁女士,直升機出了問題,我們在兩天內得不到救援。」
黎晚櫻和路音瀾互相抓著手,屏息凝神地傾聽著。
「然後呢?」洛凌不為所動。
「是飛行距離問題。n市遇到了洪災,現在政府正在全力救援那裡。我們這兒又被泥石流堵住,先要搶通道路。最近的一個直升機起飛地點離我們這兒有點遠,燃料不夠飛個來回。所以在道路或n市被開拓出一片區域前,直升機不能過來。」汪經理詳細解釋道,「他們預計會在兩天後開拓出這樣一個區域,讓直升機進來。」
洛凌靜靜聽著,眼睛亮了起來。
這不是好消息,卻解答了洛凌的疑問。她在上帝視角中所看到的新聞報道並不詳細,缺乏信息的結果就是她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無法掌握細節,心裡的疑惑也就非常多。
知道了直升機的情況,洛凌將整個城市的受困過程更清晰地描繪出來。
兩天後,不會有直升機到來。
因為這短暫的陰天會在明天就結束,開始下雨,山體將再次垮塌。
白淑雯他們所期待的救援依舊會按照上一次的軌跡,在災難爆發後一個月,姍姍來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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