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夫人所說的邊關要亂,洛凌當然明白是什麼意思。
連將軍是當年將夷族打得丟盔棄甲的大將軍。光是有他在邊關,夷族就要掂量幾分。
何況連將軍這麼多年能一直當著邊關的大將軍,除了當年的戰功和自身的實力外,最重要的一點是目前朝廷中沒有其他合適的將領人選了。
當年大戰之中,國家的軍士也是死傷不小,再加上新皇即位後,精力更多放在了北邊的海寇身上,大力建設海軍,陸軍方面就沒有再出現什麼風雲人物。
連將軍這麼一失蹤,國家根本沒有能立馬頂替上的人選。
夷族要知道這個消息,即使無法大舉進攻,他們對邊關的襲擊騷擾程度也會上升幾個層次。
到那時,可就不是主戰主和的問題了,而是必須要動用軍隊進行防禦。糧草、軍隊、武器……各方面都需要調度。
齊尚書已經開始忙碌起來,也是有些焦頭爛額。
洛凌所關心的卻不是邊關和齊家。
連將軍在齊雲珊那次可沒被捲入時空亂流。這次的事情,是意外,是不同平行空間的差別,還是神靈的所作所為?
洛凌相信,任何一個有些實力的神靈,都能做到讓一個凡人突然消失。換言之,是能輕易殺死一個凡人。
「賞花宴或許要取消了。但你還是要準備著。」尚書夫人不再說那些朝堂之事,只是提醒洛凌不要懈怠。
若是大戰開始,風花雪月的事情自然是不能繼續了。皇室不可能再大張旗鼓地挑選太子妃,蓮郡主這時候也需要表現自己憂國憂民的態度。
洛凌點頭表示明白。
回到自己屋,洛凌就問桃芳:「外面的人有消息傳回來了嗎?」
桃芳搖頭,「還沒有。那些人好像沒到邊疆。」
洛凌蹙眉。
她也只能暗自著急,不能親自去看看。
洛凌現在有些痛恨古代的不方便了。
如齊尚書和尚書夫人所料,連將軍穿越的事情散播開來,京城內的氣氛陡然一變。
蓮郡主沒說是否取消賞花會,看樣子是要等待皇宮內進一步的消息。
連夫人則是光明正大地進入了宮中,求見皇上和太后。
這一家子說了些什麼,沒人知道,但連夫人之後帶著賞賜出宮,皇宮又下了旨意,讓連將軍和連夫人的長子快馬加鞭,趕去邊關。
齊尚書比其他人多知道一些內幕。連將軍長子這次不是孤身前去,還帶了密旨,若是連將軍真的人沒了,邊關群龍無首,他能暫時接替連將軍的職位。
這其中,自然有連夫人的功勞。要不是連夫人,皇上絕不會同意讓一個還沒上過戰場的年輕人去當一軍統帥。
不過,這人要不是連將軍的長子,皇上也不會答應這種胡鬧的請求。邊疆的將士都信奉連將軍,在這個時代,子承父業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連將軍的長子本來就是要在這幾年前往邊關,逐步接替父親的職位。當然,要是皇帝不樂意邊關被連家這樣一代代傳承,成為變相的封地,他會另外做一些舉動。現在意外發生,皇帝也顧不上這種風險了。首先要做的是讓邊疆安穩下來。
連夫人本來就是為女強人類型的女人,安排好了兒子,她沒有閉門不出,而是到處拜訪,希望能給予自己兒子更多的幫助。
後勤、糧草、武器、徵兵……這些都需要朝廷和地方配合,不是邊關自己能承擔的。
尚書夫人這時候也不能拒絕連夫人了,只能硬著頭皮見了連夫人。她想要和連夫人打太極,連夫人卻是單刀直入,希望齊尚書能支持連家和邊關的將士們。
「若是不提早準備,等夷族攻打過來再調兵遣將,怕是要讓邊關損失不少。那都是朝廷的子民,一輩子在那苦寒之地保家衛國。要沒有他們,哪有京城現在的繁華安寧?我們能這樣喝茶交談,也都是因為他們的犧牲。尚書夫人,您於心可忍?」連夫人有些咄咄逼人地質問。
尚書夫人一時啞然。
她不能說管那些人去死,也不能直接答應連夫人的請求。
這調兵遣將又不是動動嘴皮子那麼簡單的事情,就是不考慮私利,純粹從國事上考慮,國家除了邊關要守,還有其他需要用錢、用人的地方。動用舉國之力參與到戰爭之中,那是生死存亡之際才可能會做的事情。否則,還沒被敵人滅國,他們自己就先從內部瓦解了。
尚書夫人只能嘆氣,解釋這其中種種的困難。
連夫人不是不懂這些,但她要為自己一方爭取最大的利益,而且這也是談判桌上不可避免的問題。她要退一步,只期盼別人能深明大義,考慮到邊關的戰況,想到完全的平衡之法,那是天真小朋友的想法。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你來我往,幾回合交鋒。
連夫人的韌性和鋒利都讓尚書夫人感到了頭疼。
「夫人,小姐過來了。」管事媽媽忙幫尚書夫人找台階下。
「讓她進來吧。」尚書夫人趕緊說道。
洛凌走了進來,淡定給尚書夫人和連夫人行禮。
尚書夫人微笑,正想要和顏悅色和洛凌談談,沖淡剛才的氣氛,也是堵住連夫人的口。
連夫人已經率先嘆氣,「我看到這孩子,就想起將軍和兒子。他們在邊關,不知道會遇到什麼樣的事情。若是生在其他家庭,也能像這樣安安心心長大,雍容一生吧。」
尚書夫人神情一僵。
洛凌卻是笑了笑,「連夫人說的是。這就是同人不同命。」
尚書夫人和連夫人同時變了臉色。
「不過,真到了死亡面前,人和人之間也沒什麼區別。」洛凌接著說道,「連夫人是見過生死的人,比京城許多女人,不,是比這天下許多女人都要不幸又幸運。雲珊一直很欽佩夫人。」
尚書夫人臉色稍緩。
連夫人正要說什麼。
「若是可以,雲珊一直想去邊關看看。」洛凌忽然說道。
這兩人的臉色又是一個變化。
「只是不知道如何才能前往邊關。」洛凌惆悵道。
「珊兒!」尚書夫人忍不住呵斥了一聲。
連夫人卻是笑起來,搖頭道:「齊小姐,邊關不是蓮郡主的花園,也不是湖光山色的好地方。我的經歷……若是可以,我希望能如大多數女人一樣,平平淡淡一生。」
「所以我說了,同人不同命。我所希望的,不是平平淡淡的一生。」洛凌鎮定說道,「連夫人之前所言,雲珊也聽到了隻言片語。我認為您所說的一點兒都不錯。京城的人能有榮華富貴,是邊疆的軍士和百姓流血流汗換來的。只可惜,很多人並不懂得這一點。既然如此,讓他們去親眼看看,去認識一下局勢的險峻,我想,會起到很大作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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