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槲深知擒賊先擒王的道理,殺了主事人王刺史,又殺了王刺史最看重的護衛。
提前埋伏的一隊護衛在瓷杯砸在假山石壁時就在圍牆外發出渾厚吼叫的聲音,塑造出一幅他們已經被包圍的景象,震懾了蠢蠢欲動的其他人。
趁其他人前進的腳步停住,她左手用劍尖挑起地上王刺史的一截官服舉過頭頂,右手拿出聖旨展開,高聲道:
「罪臣王釗認了貪污修建防災堤壩的銀兩,本官為陛下剷除奸害,奉聖命領護衛軍而來。」
「如果有人不服,就是違抗聖旨,當株連九族。」
本來還想上前殺了柳槲為王刺史報仇的人看到明黃色的聖旨,雙腿發軟,跪在了地上。
刺史都不在了,他們再抵抗還有什麼用呢?
刀劍兵甲嘩啦啦地落在地上,事情已成定局。
王釗死了,衍洲城也成了沒有主事人的城池。
刺史府里活下來的下人六神無主,只能任由柳槲留下來的侍衛安排。
柳槲的計劃成功了,即使藺風沒有及時趕回來,她也還是全權接手了衍洲城的事務。
不過,雖然她制定的計劃實施起來看著順利,其中的險峻卻是旁人無法想像的。
要不是她出手太過果斷,說殺就殺,沒給王釗呼救的時間,光刺史府一堆他不知從哪豢養出來的護衛,就夠柳槲喝一壺的了。
幸好,一切順利。
柳槲雷厲風行地將刺史府鎮壓下來後,就開始代替王釗的位置,安排賑災的事情。
首先就是那一堵阻擋災民離開的高牆。
「轟」的一聲,牆面倒塌,夾縫間的塵土飛揚。
灰撲撲的一面,像是一張厚重的灰布,讓人看不見前方的景象,唯有日光帶著能灼燒一切的光芒直直刺來。
困在其中的災民眼睛死死地盯著外面,眼皮都要因承受不了過於強烈的光線而流下眼淚,他們也不敢閉上眼眸,生怕這只是一場幻象。
「我們…能出去了?」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訥訥問了一句。
柳槲穿過灰塵走進來,攙扶起距離原來門的位置最近的一個骨瘦嶙峋、脊背彎曲的老奶奶往外走,走到原來門口的位置,回頭。
「本官奉聖上旨意來賑災,罪臣王釗因貪污受賄被斬殺,衍洲城一切事務由本官暫代。」
「城西設了暫居的棚戶區,從今日起,棚戶區里每日都有兩日餐食,需要的可自行前去。」
王釗,王刺史,那個讓面目兇殘的士兵將他們像豬狗一樣趕進這裡的人,死了?
!
百姓麻木的表情生動起來,顧不上發軟的雙腿,雙手努力撐在地上站起,跌跌撞撞地穿過原來束縛他們的門。
穿過這道門,就像穿過了那段悽慘的生活,奔向有了希望的未來。
『一切都是好的,而且,會越來越好的。』
那些百姓走出門後,不由自主地跟在了攙扶著老人的柳槲身後,看著她不寬厚卻很「高大」的背影,心中確認。
——
王釗死後,柳槲抄了他的家,搜出不少銀錢和他十幾年都吃不完的米糧。
加上她從京城帶來的賑災物資,供給城中百姓休養生息恢復生氣還是沒有問題的。
安排災民生活,安撫民心,重建受災建築,還有最重要的鞏固堤壩
一大堆事情壓下來,柳槲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大刀闊斧斬斷繁雜的阻礙,有條不紊地安排好一切。
只是,事情雖不算麻煩,到底事務繁忙,要花費的時間還是很多的。
為了節省時間,柳槲幾乎算是住進了刺史府。
就是偶爾回一下驛站,也是拿一下遺落的東西,沒有機會見到元璟。
等事情差不多安定下來,柳槲敲了敲有些酸疼的肩胛骨,想起一個人,才起身,緩步往驛站走去。
元璟被柳槲約了出來,兩人並肩走在路上,沒有誰先開口說些什麼。
柳槲有些不確定兩人的關係,肯定不是親密的夫妻關係。
但要說是新婚夜約定的井水不犯河水的生疏關係——
那日元璟定定在門口站了片刻後立刻讓護衛上前幫她穩定形勢的舉動,還有後來讓人幫助她賑災事宜的畫面一一浮現於面前。
柳槲搖搖頭,否認這一個定義。
如果在心底深究起來,她想,他們,應該算朋友吧。
柳槲在心裡確認了這層關係之後,就知道該怎麼和他說了。
「公主,這幾日,多謝你的幫忙。」
元璟很久沒看到柳槲了,不是沒有機會見,而是他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心裡的感受。
那夜之後,柳槲面上帶血的颯爽模樣像是深深刻入了他的腦海中。
好幾次入睡的時候,他的眼前就會浮現出這副模樣的她。
他就如當時的情景一樣,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睛也離不開她,唯有心跳不會欺負人地劇烈彈跳。
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受,太過奇怪。
這種異樣太過彆扭,說不清道不明,讓元璟本能地不想去見柳槲。
但見不到,不代表元璟不知道柳槲在衍洲城做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不知道拯救了多少人。
元璟不可能做一個為百姓耗費心血的人,可對於這樣的人,他的心裡是敬重欽佩的。
所以,在她說有事要找他時,他沒有多猶豫,就答應了下來。
現在聽到柳槲感謝的話,元璟跟隨心底的想法回道:
「柳大人為民解憂,本宮做的不過是些小事,當不得柳大人一句謝。」
謝不謝不重要,關鍵是話頭打開,兩人就不再繼續沉默。
柳槲轉回自己想說的正題。
「公主,那日晚宴是形勢所迫。王釗的事,是我魯莽了。」
說著魯莽,她的臉上卻沒有半點後悔。
「待回京,我自會向陛下請罪,公主只需當做我一人所為即可。」
她殺王釗的時候,應當是被公主看了個正著。
回憶那時元璟面上有些呆滯有些震撼的表情,柳槲若有所悟。
她之前就不想將他牽扯在其中,後來他看到了成了知情人,柳槲也並不想將他牽涉進來。
本來這事她早就該跟元璟說個情況,實在是近來太忙,她今日才得閒。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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