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為對子女好,縱容她,滿足她,護著她,便是最大的愛。
殊不知,這是最大的傷害。
我錯了嗎?
———藤木】
身為勇者部落的族長,我一直致力於保護部落里的人。
尤其是我的女兒,藤絲。
本來女子就珍貴,何況還是我的至親,又那麼嬌小可愛,讓我如何不喜歡不疼愛。
從她生生開始,就是她要什麼,我想方設法給她。
她想做什麼,我拼盡全力滿足。
闖禍了,我給她善後。
犯錯了,我找各種理由為她開脫。
老哥曾經跟我說過,藤絲越來越任性了,這樣下去不行。
可我沒當一回事,女子嘛,就該驕縱一點,這樣我不在才不會被欺負。
而且就算是過於任性了,也還有我這個父親。
所以我繼續寵著,呵護著,讓她無憂無慮沒有任何煩惱的活著。
這也是我一直以來的願望和信念。
隨著女兒越長越大,她喜歡上了部落里最勇猛的獸人,每天洋溢著幸福出門,晚上敗興而歸。
一日復一日好些年。
那個時候我是怎麼想的呢?
哦,想起了,我覺得女兒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能配上的她的自然也是最強的勇士才行。
恰好頊就是那個人,便沒有阻止,也是想藉此讓女兒能安靜下來,不在調皮。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直到那個特別的女子出現。
她是頊帶回來的,也喜歡上了頊,偏偏頊誰都不喜歡,導致了自己女兒和那個人水火不容。
女子之間的事情,身為獸人又是族長,我不好插手,便沒管。
可我不知,就是這個沒管,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悲劇。
收到她們一起相約出去的消息,我就很不安。
當她們回來的時候,女兒躺著,悄無聲息。
那一刻,我感覺世界黑了。
可也是那一刻,我感謝另一個人的出現,她強大超凶,讓本來想要發瘋的我,冷靜了下來。
女兒死了,我還沒為她報仇,我不能衝動,更不能什麼都沒做就倒下。
然而沒多久,我的認知又被打破。
殺死女兒的並不是她,而是最開始的人,那香。
藤木狠狠的灌了口酒,神色淒涼落寂。
腦子裡滿滿都是當時他帶走那香後,她歇斯底里的話。
眼前好像又回到了那個時候。
那香自知自己要死了,毫無顧忌的對提著她的前族長厲聲諷刺。
「藤絲死了你很傷心是吧,覺得我是殺死藤絲的兇手。的確,藤絲會死是我不小心的結果,可真正害了她的,是你。」
「是你這個父親對她一昧的縱容,是你這個父親無條件的寵溺,是你這個父親沒原則的呵護。」
「她會飛揚跋扈囂張嫉妒都是因為你,你沒資格怪任何人,要不是你,她怎麼會有那種不管我怎麼鬧,做什麼,都有人幫我解決,不用怕的想法?」
「要不是你,她又怎麼會那麼不顧人命,用惡毒的方法去毀掉接近頊的人?」
「要不是你,她更不會覺得所有人都該捧著自己寵著自己,她想要的也都是理所當然的。」
「都是你,是你讓她三觀不正,變得心性惡劣,目中無人,還十分歹毒。」
「她得罪忘憂,被整治,不就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了嗎?族長,你說呢?」
那香一口氣說了很多,笑得很是嘲弄。
眼裡卻是藤木沒看到的羨慕和嫉妒,有這樣一個父親,該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啊。
可惜,好運的永遠都不會是自己,好事也從來不會掉到自己身上。
多麼悲哀。
對於自己來說,是奢望的對別人來說,卻絲毫不當一回事。
藤木隨著那香的話,陰戾的神色慢慢變得痛苦。
高大的身子止不住的發抖,手中提著的人,被無力放下。
心神震盪的他根本冷靜不下來,她說的真的嗎?
真的像她所說的那樣,是自己的錯嗎?
他,他只是,只是...
「怎麼,覺得接受不了了,是不是不想承認是自己害死了女兒?哈哈哈...」
那香暢快的大笑,憑什麼別人都能那麼幸運,自己卻要一霉再霉?
她不服。
反正都要死了,不再做點什麼,心不甘。
藤木下意識後退幾步,沒注意到身後的石頭,嘭的一聲坐到地上。
刺骨的疼痛絲毫沒喚醒他的愣神,因為那痛根本比不上知道女兒其實是因自己過失才死的更痛?
哪怕他不想認,想要逃避,也走不出那個籠罩而來的陰影。
他神情恍惚的衝上去踢了那香一腳,力道超乎尋常的大,不知道是想讓她閉嘴,還是在否定她的話。
可他不敢面對,所以踢完就逃了,響起的噗通聲都沒管。
現在想來,她應該是掉入那深不見底的河裡了吧。
狠狠的再灌了口酒,露出自嘲的弧度。
「你是準備繼續這樣渾渾噩噩下去,讓遠在天國的女兒伴侶不得安寧投胎嗎?」
忘憂不知何時出現在藤木身後,聲音嚴肅冷厲。
她沒想到都這麼久了,他還是這個要死不活的樣子。
尤其是在她讓人用果子釀製出酒後,他就經常抱著酒罈子,找個地方躲起來醉生夢死。
可這酒,根本不醉人。
他們都清楚,只是那人不願意醒來。
藤木動作僵硬的回頭看著來人,弧度扯大,語氣悲哀:「她們怕是在恨我吧,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啊。」
那香說的對,他要是沒有一昧的縱容女兒,好好管教,她就不會變成那個樣子。
那就不會出事,也就能一直陪在他身邊了。
都是他的錯。
忘憂嘆氣,「作為父親你想要她好,很正常。她迷失自我,沒看清造成這個結局也非你所願。」
「我想,她從始至終都沒怪你,即便是她知道要死,也只會感激你,因為她有個好父親。」
畢竟是你這麼多年的傾心維護,她才能長成肆意模樣。
但世事終究無常,可錯沒錯誰又能評說?
藤木迷惘的抬頭,「是嗎?」聲音很輕,像是在哀求,哀求一個或許是假象的假象。
「是的。」忘憂輕輕道,手指微動,本就迷迷糊糊的人,抱著酒瓶睡了過去。
沒一會睡著的藤木,滿是痛苦哀鳴的眉宇舒緩,漸漸的臉上的嘲諷也變成了幸福的神色,好似做了好夢一般。
而事實也的確是,藤木見到了日思夜想的女兒,還聽到女兒對他說。
父親,我愛你,你是最偉大的父親。
一滴淚從眼角划過,沒入黑色的頭髮里。
「絲絲。」
聽著男人的低喃,忘憂望向夜空中明亮的繁星,一顆格外璀璨的星星閃動著。
深深看了眼還睡著的人,轉身離開。
「父愛如山卻滿是悲哀。」一聲輕嘆被風帶著飄向遠方,消失在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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