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琴見他眼中閃著堅定的光,絲毫沒有要放棄的意思,只能妥協,「教你可以,但僅限於嘴上說說,你能不能悟出其中精髓,完看你的天賦了。」
趙夢覺一聽,心底升起隱秘的歡喜,直接站起身來,拉著她走到一個紅木桌前,上面正擺著一張通體烏黑的伏羲式古琴。他又拉著她坐在旁邊,笑著說道:「你看,琴已備好,我早就想學一學博大精深的古琴了。」
高小琴低頭看了看琴,又打量他兩眼,有些不放心的問道:你不會一點也不會吧?基本功應該有吧?要不然你平時怎麼賣琴?你店裡的這些琴都是誰幫你挑的?」
趙夢覺轉身看了看牆上掛著的各色古琴,一本正經地說道:「哦,那些古琴啊,自然是有人幫我打理,幫我進貨。至於賣琴,之前不是說了,有緣者得之,我是不會多說一句的。我病好之後,學習了一些基本功,好歹練習了兩年呢,就是技藝一直停滯不前,完沒有提高的跡象,所以才想著請你指點一二。」
你這麼任性,就不怕這家琴行沒幾天就倒閉?高小琴無奈地搖搖頭,低低嘆息一聲,「我看你家琴行很危險啊,說不定過個半年就倒閉了,你現在該擔心的不是你的琴藝如何提高,而是該關心一下,你的琴行如何維持下去。」
趙夢覺聽了她的話,面色如常,完沒有什麼擔憂的神色,他一邊調試了一下古琴,一邊說道:「沒事的,我以前吧,天天待在醫院裡,什麼興趣愛好都沒有,我爸媽一直覺得對不起我。如今見我好不容易對古琴感興趣,才整了個琴行讓我經營,就算是一年賣不出一張琴,也沒事的,這些不是我該操心的。
我之所以在吳江路這裡整個這麼大琴行,完是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我知道你家住在那邊,每天幾乎都從這裡路過。倘若是看到了,以你那愛琴如命的性格,定然會走進來看看的。你看,我給琴行起了個綠綺之夢的名字,也是為了吸引你。如今你已經踏進我的店,我開店的目的已經達到,其他的自然就不會在乎了。
只要你經常能來,指點一下我的琴藝,我就心滿意足了。我想著,等我的琴藝長進了,能達到你一半的水平,哦不,能達到三分之一的水平也行啊。這樣你每天聽我撫琴,總有一天你心裡的傷自然就治癒了。就像我當年天天聽你的琴聲一樣,只要不放棄,總會變好的。你應該比我清楚吧,琴聲是有魔力的,就像你說的琴本身也是有琴魂的,它能治癒一切。」
高小琴再次被他說的啞口無言,為什麼接觸的越多,越是發現他不簡單,他這已經不僅僅是個簡單的粉絲了,簡直就是骨灰級的粉絲啊!居然連她家住在哪裡都知道,還知道她天天從這裡路過!但是他又說的這樣直白,完沒有任何遮遮掩掩,他越是這樣坦誠,她越是不知該如何回絕。
她一直自詡口才可以,但是遇到他之後,簡直有種挫敗感,難道他天生就是她的克星?為什麼他提出的每一個要求都那麼的合情合理?既不會讓她感到不舒服,也不會產生逆反心理。果然不管是對物,還是對人,只要用情,方可制勝。
高小琴思量再三,嘆出了第十八口氣,緩緩說道:「我知道了,你彈吧,我聽著就是。」
趙夢覺低頭專心致志地看著琴,嘴角卻勾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
就這樣,高小琴成了趙夢覺的古琴老師,每天下午的時候都會去「綠綺之夢」待上一兩個小時,兩人的關係也越來越親密。他們就像是相見恨晚的朋友,幾乎無話不談,而且都能說到一起去。
高小琴一直覺得和趙夢覺待在一起,有種莫名的熟悉感,這種分明陌生卻又似曾相識的感覺,讓她疑惑不解,卻又暗自嚮往。自從去了琴行,每天晚上再也沒有做過噩夢,原本揮之不去,纏了她兩年的噩夢再也沒有出現過,她整個人的精神都變好了。
她不知道到底是琴聲的魔力,還是其他什麼原因,但對她來說,終究是好事,再也不用受折磨。也因為她經常出現在琴行的緣故,趙夢覺琴行的生意反而好了很多,幾乎每天都有琴師慕名前來。
趙夢覺經常笑著圍在她身邊,就像是求誇獎的寵物一般,一步不離地跟著她,雖然有些煩不勝煩,但又有種新鮮感。那種離開塵世已久,突然回到紅塵生活的新鮮感。因為趙夢覺確實對古琴懂的不多,有客人來店裡的時候,基本上都是她在幫人講解,「綠綺之夢」的生意異常火爆。
高小琴剛剛送走了一個客人,轉身回店裡,趙夢覺已經端著一杯茶走上來了,笑得燦爛若朝霞,「小琴,你知道嗎?之前你沒來的時候,我們店一個月能賣出一張琴都不錯了。如今你一來,往那裡一坐,就是一隻招財貓啊,你看,這個月已經賣出五張琴了。我已經想好了,不能讓你白白辛苦,以後掙的錢,都給你分紅。」
高小琴接過他手上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淡然說道:「不用,我只不過動動嘴而已,而且我並不是為了你的分紅,才幫你當解說員的,存粹是坐在那裡沒什麼事做,剛好我又對古琴比較了解,可以學以致用。」
趙夢覺一聽,急了,臉色有些紅,站在她面前堅定地說道:「那也不行,很多買家都是衝著你的名聲來的,你可不僅僅是動動嘴皮子,這是用你的名聲換來的,一定要給你分紅。」
高小琴見他堅持,只能低嘆一聲,「好吧,好吧,一切都聽你的,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趙夢覺輕笑起來,像是一隻偷腥的貓,聲音優美,「小琴,你對我真好。」
高小琴喝水的動作一頓,並沒有回他,只換了個話題問道:「昨天那首曲子練得怎麼樣了?」
趙夢覺連忙點頭應道:「我覺得還可以,你快過來聽聽,看看還沒有需要改進的地方。」說罷,直接拉住高小琴的手,朝古琴走去。
高小琴被他拉著往前走,只覺手掌溫熱,順著經脈傳到四肢百骸,整個人都好似燒了起來,臉頰微微泛紅。她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不自在,「我知道了,你開始彈吧,我聽聽。」
趙夢覺對她淺淺一笑,靜淡出塵,好似初春枝頭剛剛綻放的桃花,只覺心頭暖意融融。高小琴的耳邊響起了悠揚的古琴聲,她低頭,看著他修長白皙的手指在古琴上輕輕撥弄,好似在輕撫流水一般,只聞淙淙水聲,泉水叮咚,心間好似有潺潺溪水在山間躍動,似乎能將靈魂都滌盪地一乾二淨。
過得片刻,琴聲開始高低起伏,低如少女輕吟,高似雛鶯新啼。她跟著那琴聲,手指不覺在空中輕輕擺動,好似自己也在撫琴一般。待一曲終了,高小琴笑著看他,「夢覺,看來你挺有天賦的,假以時日,前途不可限量啊。」
趙夢覺腮邊升起紅霞,轉頭不敢看她,只輕聲說道:「我是不會去參加古琴比賽的,也不會在公共面前表演,我早就說過了,我學琴只是為了治癒你心上的舊傷。以後只會為你撫琴,絕不會再他人面前表演。我只盼著有一天,你心中的傷能夠被我的琴聲平復,然後可以和我一起撫琴。
高山流水覓知音,伯牙鼓琴遇子期。我希望有一天可以和你一起,奏一曲鳳求凰,或許你覺得文君不再了,不會再奏,但是你又怎知文君心中所想為何?或許他希望你能愛你所愛呢。倘若因為他而放棄你的最愛,你覺得他會高興嗎?」
高小琴聽他突然說起這段話,話中分明意有所指,難道他知道自己的事情?她心中一震,眼中滿是不可置信,試探著問道:「夢覺,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事情?是不是聽說了什麼關於兩年前綠綺琴被毀的事?」
趙夢覺恍然抬頭看她,眼中瀰漫著淡淡的悲傷,但他並未回答她的話,只是倔強地回視著她。
高小琴從他的眼神中讀到了委屈,心中更加疑惑,他定然是知道些什麼,但他是怎麼知道的?從何處聽說的?知道兩年前之事的人並不多啊。她也不好逼他,只能低低嘆息一聲,算了,又不是什麼驚天秘聞,知道就知道好了。
第二天下午,高小琴因為家裡有些事,耽誤了一會兒才去了「綠綺之夢」,推門而入的時候,趙夢覺像往常一般,正站在那裡望眼欲穿地看著她。她輕聲一笑,打趣道:「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趙夢覺突然走上前來,將她緊緊地抱在懷中,絲毫沒有放鬆力量,聲音不復往日的清潤,帶了一絲顫音,「我以為你生我的氣了,今天不會來了。」
高小琴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就像是在哄小孩子,聲音也放輕了些,「怎麼會呢,我又不是小孩子過家家,怎麼可能因為那點事,就放在心上。不過是今天出門的時候,被我媽叫住了,跟我說了些事,就來晚了一會兒。」
趙夢覺聞言,心中一直懸著的石頭終於落了地,才將她慢慢放開。又欣喜地牽著她的手走到一邊的桌子,帶著炫耀的聲音說道:「你看,我今天特地給你準備了這個糕點,用來配茶極好的。」
高小琴被他按著坐在桌邊,看了看桌上顏值頗高的,額,原來是蛋糕,形狀看起來完就是一隻檸檬,還有綠色的葉子。
趙夢覺見她眼露驚奇,一臉驕傲地說道:「這是市最有名的糕點師做的,每天限量發售十二個,我可是一大早店都沒開,就去排隊了。切開之後,裡面還有果心呢,是風靡市的明星水果撻。」一邊說著,一邊已經將水果撻切開,果然是外表以假亂真,內里有乾坤。
高小琴看著對面一臉求表揚的人,雙眼輕輕眨著,跟平時簡直判若兩人,心中暗暗思忖,難道世上的男人都有兩面屬性?她笑得溫婉,拿起小勺子嘗了一口,味道果然很棒,能做出這樣具有匠心精神的蛋糕,想來這個糕點師也是個極厲害的人。
高小琴點頭讚許道:「嗯,確實不錯,外面的黃色糖漿帶著檸檬味,中間的奶油入口即化,最裡面的果心酸酸甜甜,中和了奶油的膩,確實屬於蛋糕中的精品。」
趙夢覺聽她如此評價,波光瀲灩的眸子微眯起來,好似一汪碧水深潭,看著她的眼神澄澈而認真,聲音醇和溫潤,「我也要嘗嘗,啊。」
高小琴看著他翹首以盼等著投餵的樣子,心裡暗暗想著,額,我們什麼時候跟你熟到可以互相餵食了?趙夢覺果然是雙面性格的,外表看起來明明是溫潤帶著些文人的清高的,但是有時候又會對著她撒嬌賣萌,像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她心中疑惑,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難道一個人的性格真的可以這樣隨意切換?
但是高小琴的手不伸過去,他似乎不打算將腦袋收回去,就那樣伸長了脖子,雙眼滿含期待地看著她。那一瞬間,她的腦海里閃過許多畫面,曾經也有人這樣伸長脖子,在她跟前撒嬌賣萌。她的心忽然一軟,拿起另一隻勺子,輕輕地挖了一勺,塞進了他的嘴裡。
趙夢覺好似得到了大人獎賞的小孩子,瞬間喜笑顏開,一邊嘴角勾起慢慢嚼著,一邊臉帶笑意地看著她。
兩人正相顧無言,耳邊突然傳來一聲驚呼,「哥,沒想到你有女朋友了!你居然都不告訴我!難怪天天那麼積極,一大早就往店裡跑,我就說有貓膩。看吧,被我逮了個正著。」
趙夢覺和高小琴同時轉頭看過去,就見一個長相俊美的少年,他的臉龐還帶著幾分純稚,舉手投足都散發出青春洋溢的氣息。少年的身邊還站著一個年紀差不多的女生,打扮地精緻,此時一雙大眼睛正死死地盯著高小琴,眼中似有怒火噴薄。
趙夢覺先是看了少年一眼,直接給他翻了個白眼,又見他身旁的女生一直在瞪著高小琴,心底生出一股莫名的厭惡。他下頜立刻繃緊,眉頭緊鎖,對著少年說道:「夢龍,你怎麼突然來店裡了?今天不用上課嗎?」
趙夢龍似乎根本沒有發現這怪異的氛圍,一張嘴咧得老大,笑嘻嘻地對著他擠眉弄眼,「哥,我若是不來,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瞞著家裡?有女朋友了,居然都不告訴我們一聲,真是太不夠意思了。晚上回家,我就告訴爸媽,讓他們高興高興,我哥這棵萬年的老鐵樹終於開花了。」
趙夢覺只覺腦子一陣疼,為什麼每次和這個弟弟說話,都覺得很費勁,從來不帶聽別人的問題的,之說自己想說的,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對牛彈琴?他一度懷疑,他和這個弟弟是不是親兄弟。他又假裝不經意地看了趙夢龍身邊的女生一眼,見她仍舊在惡狠狠地瞪著高小琴,心裡蹭地就起了火。
他立刻擺出非常嚴厲的面孔看向趙夢龍,聲音不覺低了一些,隱隱的帶著發怒前的低音,「夢龍,我問你今天不用上課嗎?到處跑,是不是我現在就給爸打個電話,你就消停了。」
趙夢龍成功地被他的話威脅到了,連忙擺手說道:「哥,你不要生氣嘛,我剛剛就那麼一說,你千萬別當真,我不會告訴爸媽的,放心吧。還有啊,我今天下午真的沒課,大學不就是這樣嘛,有時候一天沒課也很正常啊,你千萬不要告訴爸,否則我的肉又要脫層皮。
至於我今天為什麼過來,這不是幫你拉生意來了嗎?看,這是我一個社團的學姐,她想買張古琴,我就自告奮勇推薦她來這裡了。咱們家店裡的古琴,質量不是市最好的嗎?要想買一張好琴,舍我們家店其誰啊。
啊,對了,介紹一下,這是我學姐秦芳箬,古琴彈的可好了,還曾經在國古琴大賽上拿過獎呢!長的漂亮,琴彈的又好,美人當然要配好琴啦。她聽說咱們家店裡有一張綠綺琴,就說想來看看,剛好今天下午沒課,我就帶她來了。」
秦芳箬終於收回了瞪視高小琴的目光,看向趙夢覺時,眸光已變得柔和,淺笑著說道:「你好,我是秦芳箬,很高興認識趙哥。夢龍學弟的哥哥,我也跟著叫聲哥,不算失禮吧。」
趙夢覺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微微地點點頭,什麼話也沒說。
趙夢龍見他這樣,還以為他在生氣,心裡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忙給他使眼色。哥,你不能這樣冷淡啊,這可是我的女神學姐,你能不能給我點面子!就算是為了在女朋友面前裝矜持,也用不著這麼冷漠吧?連個正眼都不看一下。
奈何他的眼睛都快眨累了,趙夢覺依然喝著茶,吃著蛋糕,完沒有理會他的意思。趙夢龍急中生智,走上前,對著高小琴伸出手,笑著說道:「你好,這位漂亮的姐姐,我是趙夢覺的弟弟趙夢龍,很高興認識你。」
高小琴自從見到秦芳箬之後,整個人就沒什麼精神,似乎見到了什麼不想見的人,明顯很敷衍地跟他握了握手,低聲說道:「你好,我叫高小琴。」
趙夢龍一聽,直接驚叫一聲,差點原地蹦起來,雙眼爆發出金光,「天哪,你就是高小琴,那個古琴天才少女高小琴?沒想到有生之年我還能見到本尊!能不能幫我簽個名?」說罷直接將衣服一扯,遞到高小琴跟前。
高小琴簡直欲哭無淚,心裡暗暗想著,果然不愧是兄弟倆啊,追同一個星就算了,就連簽名也是這麼的不同流俗。她低頭看了看他的衣服,無奈地搖搖頭,「我手邊沒有筆,估計是沒法幫你簽了。」
趙夢龍直接轉身看向趙夢覺,大聲喊道:「哥,哥,你這裡一定有簽字筆的吧?趕緊去幫我找一個,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趙夢覺眼神一暗,悠悠然地喝了口茶,淡色的薄唇輕啟,「真不巧,店裡還真沒有簽字筆。我這裡是賣古琴的,又不是文具店。」
趙夢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哪裡還有什麼兄弟情,恨不能咬他一口。他轉頭看到秦芳箬,突然靈機一動,笑著問道:「學姐,你的口紅可不可以借我一用?」
秦芳箬轉頭狠狠地看向高小琴,奈何她看都沒看她一眼,跟對面坐著的趙夢覺一樣,悠然地喝著茶。她氣得臉色發青,又忍著沒有發作,看到趙夢龍望眼欲穿的眼神,不情不願地打開包包,掏出一隻口紅遞給他。
趙夢龍如獲至寶,連忙雙手奉上,笑得像是五月里盛開的花,「小琴姐,你就用這個給我簽吧,回去我就把這件衣服掛起來,以後天天看上幾眼。」
高小琴被他的話逗笑了,嘴角勾起一個小小的弧度,她抬頭看了趙夢覺一眼,眼中滿是戲謔,你們兄弟倆果然是親生的啊,官方鑑定完畢。一個是寫在手上,兩天沒捨得洗,一個是用口紅寫在衣服上,打算再也不洗了,確實是親兄弟無疑。
趙夢覺偷偷地看了趙夢龍一眼,有些咬牙切齒,又看到高小琴果然在他的衣服上簽了名字,眼中突然掠過一道暗光,嘴角帶著微不可察的笑意。你以為簽了名,你還能保住這件衣服?弟弟啊,你還是太嫩了點兒。
趙夢龍恍然未覺,仿佛已經進入了無我之境,一個人叨逼叨的歡快,「小琴姐,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幾年前你剛剛嶄露頭角的時候,我就關注你了。那時候我還在上高中,其他同學的p3裡面都是各種流行歌曲,只有我的p3裡面裝滿了你的古琴曲。感覺聽著你彈的曲子,做作業都精神百倍,每天跟打了雞血一樣。
要不是有你的古琴曲陪著我,估計我都考不上大學,我一直想謝謝你來著,可惜一直沒機會。今天終於有機會見到你了,沒想到比視頻上的漂亮多了,難道是因為兩年多沒見你的近照的原因,剛剛根本都沒認出你來。
對了,我哥是不是說也特別喜歡你,我告訴你,他之所以認識你,還是我介紹給他的,當時他聽的p3都是我幫他錄的。我其實比我哥更崇拜你,真的,小琴姐。我和我哥都是你的骨灰粉,你不知道,我哥他簡直喪心病狂,他一個屋子都是你的」
話還沒說完,嘴已經被趙夢覺捂上了,滿含威脅地看了他一眼,聲音夾冰帶雪,「趙夢龍同學,你敢再多說一個字試試?」
趙夢龍掙扎了幾下,終於將他掙開,又看了看那威脅力十足的眼神,直接閉上了嘴。
高小琴看了看兄弟倆,嘴角笑意深濃,「你們兄弟倆的感情還真好。」
趙夢龍聞言,就想回上兩句,結果嘴還沒張,趙夢覺涼颼颼的眼神已經射到了他身上,只能繼續站在一邊裝柱子。
趙夢覺剛剛轉過頭,又恢復了一臉的溫潤笑意,輕咳一聲,「其實也沒那麼好,他就是話太多,平時被他嘮叨的腦子疼。就是因為家裡有他在,才不喜歡回家,待在店裡更清靜。」
高小琴聞言,又是一笑,不知可否,只輕抿了口茶。
秦芳箬見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直接把她屏蔽了,心裡很不是滋味,直接插進去說道:「趙哥,我能不能看看你們店裡的那張綠綺琴?若是可以,我願花高價買,價格隨你定。」
趙夢覺抬頭看了她一眼,輕嗤一聲,直接回絕道:「其他的琴,你倒是可以隨便挑,但是那張綠綺琴概不出售。」
秦芳箬聽他如此說,轉頭看了高小琴一眼,眼中隱隱有紅色的怒火,卻仍舊極力忍著,又轉頭看向趙夢覺問道:「為什麼不賣?既然是開店做生意,怎有不賣的道理?只要我出得起價,為什麼不能買?」
趙夢覺眼眸微微上勾,溫和地彎著,卻透出寒涼,聲音也低了一些,「秦小姐,此言差矣,並不是所有的東西都是有價的。這張綠綺琴是我專門為一人所造,於我而言,只有一人能配得起它。對普通人來說,它可以一文不值,但是對有緣人來說,它是無價的。」
秦芳箬心裡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現在聽到他嘲諷的話,終於忍無可忍爆發了。她目光冰寒地看著趙夢覺,冷聲問道:「不知趙哥所說的有緣人可是這位高小琴高小姐?」
趙夢覺看都沒看她一眼,沒有回話,自然就是默認了。
秦芳箬冷笑一聲,壓抑在心中的怒火焚燒了理智,直接大聲吼道:「高小琴,我哥剛死兩年,你就移情別戀,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了!他自己一個人在地下孤苦伶仃的,你卻在這裡享受濃情蜜意,你怎麼對得起他?怎麼對得起他的深情?!當年我哥可是因為你才死的,你不是說再也不彈琴了嗎?你怎麼好意思再拿起綠綺琴?!你不會覺得心中愧疚嗎?!」
她的話一出,就好似一塊石頭拋向了平靜的湖面,瞬間擊起了無數的水花。
趙夢龍雙眼圓睜,刷地轉頭看向高小琴,一臉的被雷劈了的表情,原來天才琴師高小琴當年不再彈琴的原因,竟是因為這個?!
趙夢覺聽了秦芳箬的話,眸色不禁微微一暗,胸口發悶,好似有一把鋒刃狠狠捅進他的心臟,攪碎了他的靈魂。他痛苦地捂住胸口,有種喘不過氣來的窒息感突然襲來。
趙夢龍正看著高小琴,卻突然聽到急促地呼吸聲,連忙轉頭看向趙夢覺,見他彎腰捂著胸口,嚇得身體一顫,直忙跑上前,抱著他說道:「哥,哥,你沒事吧?你不要嚇我。」他一邊焦急地呼喚著,一邊輕拍他的背。
高小琴在聽到秦芳箬提起那人之後,臉色瞬間煞白一片,胸口劇痛,像是刀斧狠狠地劈在了心臟上。她抬頭看向秦芳箬,眼睛微張,黝黑的瞳仁積聚著連天的怒火。正欲發作,卻見趙夢龍突然跑向趙夢覺,下意識地轉頭看向他。
原本積聚的怒火瞬間熄滅了,看著趙夢覺痛苦的樣子,眼中滿是驚懼,他到底怎麼了?剛剛秦芳箬指責的是她啊,為什麼趙夢覺反應這麼大?她的臉色原本就有些煞白,此時更是蒼白如紙。
高小琴突然想到,之前趙夢覺曾經跟她多次提過生病住院的事情,難道是舊疾復發?她嚇得身體微顫,急忙伸手抱住趙夢覺,輕聲在他耳邊安撫著:「沒事,沒事,我在這裡呢。」
待他稍稍平息,才轉頭看向趙夢龍,冷聲說道:「你把這位秦小姐趕緊帶走吧,以後最好不要再帶她過來了。」
趙夢龍聞言立馬點了點頭,將一臉呆滯的秦芳箬拉了出去。
秦芳箬回過神的時候,人已經站在店外了,正在被趙夢龍塞進車裡。她掙扎了兩下,厲聲說道:「學弟,你放開我,我話還沒說完呢。」
趙夢龍理都沒理她,直接「砰」的一聲將車門關上了,又繞到駕駛座,一邊啟動車子,一邊滿目擔憂地透過玻璃窗看了看趙夢覺。
秦芳箬敲著車玻璃,大聲嘶吼著:「趙夢龍,你把車門打開,快讓我出去。」
趙夢龍一踩離合,車子已經開了出去,他眼睛看向前方,聲音早已沒有了之前的吊兒郎當,非常認真地說道:「學姐,我叫你一聲學姐,是對你的尊重,還請你自己懂得自重一些。我之前一片好意帶你去我哥的店裡買琴,你卻對我哥的女朋友說出那樣難聽的話,你不覺得有些過分嗎?」
秦芳箬聽到他的指責,滿目憤怒地回道:「我哪裡過分了?我說的都是大實話!我說那些都是為你哥好,讓你哥看清高小琴的真實本性!她就是個生性涼薄且自私的人,那才是她的真實面目,她根本不配得到真愛!」
趙夢龍刷地一下將車停在了路邊,轉頭看向她時,眼眸通紅一片,似乎已經氣極,「學姐,你說這話,良心就不會痛嗎?就像你說的,兩年前小琴姐和你哥是戀人,可是你哥都死了兩年了,她憑什麼不可以開始一段新的戀情?你想讓小琴姐獨自一人過到什麼時候?五年?十年?還是二十年?!
別說他們當時只是普通的男女朋友關係,就算是夫妻,一方離開了,另一方也是可以改嫁的!要是照你這種邏輯,那談戀愛的時候,一方突然離世了,另一方還要一輩子守著啊?這是什麼道理?若是你男朋友突然出車禍了,你會守一輩子嗎?要知道你苦苦守著,痛苦的人可不是你一個,你的爸爸媽媽都在跟著痛苦!
而且當年因為你哥那場車禍,並不是小琴姐的錯吧?你憑什麼口口聲聲說那是小琴姐的錯?!你不要以為天下的人都不知道,兩年前,你可是和小琴姐一起參加了敦煌杯國古琴大賽,你哥去看你們比賽的途中出了車禍,怎麼就變成小琴姐一個人的錯了?他難道不也是去看你的演出嗎?這樣算來,也是你害死的他啊,難道不是嗎?
倘若真要給這場車禍定個罪魁禍首,那你也是其中一個啊!小琴姐當年正處在人生的黃金期,只因為那事,心懷愧疚,就決定再也不彈琴了,她可是放棄了視若生命的古琴啊,難道她付出的還不夠多嗎?你居然那樣大義凜然地指責她,你又做了些什麼事呢?!你也是罪魁禍首,可你卻把所有的罪責都推到她身上,你不覺得你才是最卑劣的人嗎?你才是生性涼薄且自私的人啊!」
秦芳箬聽了他的話,雙手捂著臉,眼中似有綠光冒出,一副將人生吃了的猙獰表情看向他,捷斯底里地吼道:「不是的,不是那樣的,我沒有錯,都是高小琴的錯!若不是為了去看她演出,我哥就不會那麼急著趕回去,我哥就不會出車禍!都是她的錯,就是她害死了我哥!我永遠不會原諒她的!」
趙夢龍輕嗤一聲,淡薄唇彎出一個冷酷的弧度,眼中似有冰箭射出,「學姐,你真是沒救了,原本看在你哥的份上,家裡人都囑咐我好好待你,看來他們都錯了,沒想到你竟是這樣狠毒的女人。你根本沒法跟小琴姐比,簡直一個是天上的雲,純潔美好,一個就是地下的泥,滿身污垢,連靈魂都沾滿了灰塵!
你心裡一直嫉妒小琴姐吧?因為她彈琴比比厲害,長得比你漂亮,你哥還深愛著她,你是不是早就嫉妒死她了?你以為小琴姐不再碰古琴了,你就能成為第二個她嗎?你真是會做夢啊,告訴你,永遠不可能!我哥說的對,你根本配不上那張綠綺琴!」
「我哥說古琴是有琴魂的,能夠跟琴師心意互通,表達出各種感情。像你這種人,是永遠達不到小琴姐那種人琴合一的境界的!就是再給你十年,你依然比不上小琴姐,因為你的心靈已經污濁不堪了。倘若以後你依然這般,懷著一顆惡毒的心,是永遠不可能有進益的。
就算你能買到世界上最貴的琴,你依然看不到琴魂。沒有靈魂的琴聲,就像是沒有生機的布娃娃,做得再像人類,也終究只是塊布,永遠不可能打動他人的。美好的琴聲甚至能拯救一個人的生命,激發人積極向上,就像小琴姐的琴聲。但因為你們這些心胸狹隘之人的指責,害的小琴姐飽受折磨,被迫放棄最愛的古琴,你們的良心不會痛嗎?」
秦芳箬無法自已地顫抖著,眼淚早已糊了滿臉,趙夢龍的話好似鋼針一般插進她的身體裡。那一聲聲的質問,就好似帶刺的荊棘,一下又一下,抽打在她的心臟上,整個人早已痛苦不堪。
她死死地咬住嘴唇,極度的恐懼和絕望中驟然生出狠勁兒來,衝到他身側,將車門按鈕打開,一個人跌跌撞撞地跑了下去,嘴裡仍舊在不斷地重複著,「你閉嘴!你不要再說了!我沒有錯,我就是沒有錯,錯的是她!錯的是高小琴,都是她害死了我哥哥,是她害死了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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