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母在一旁機械地做著手裡的事情沒有說話,他生氣的將手機往地上一摔。
「煩死了,顧錦文呢?還沒回來嗎?」
「錦文他也辛苦,咱們要不去別的城市吧,在這裡他斷了一隻手,又找不到工作的」
「走什麼走,不可能,老子這輩子都是京城人!就是死也要死在京城!」
張璇沒有再說話了,她不明白這個人在堅持什麼。
可是這麼多年,她也早就看明白了,他們都是自私自利的人。
還待在一起,不過是因為大家都無依無靠的,怕落單了,死了都沒人收屍罷了。
兩人正說話呢,顧錦文就回來了。
他的頭髮和鬍子都很長,穿著泛著髒兮兮泛著油光的褐色大衣。
唯一完好的那隻手上提著一袋子饅頭和一瓶幾塊錢的燒酒。
顧父看見眼睛一亮,他猛地站了起來,「今天有酒?」
想要撲過去爭搶,卻被顧錦文躲開了,他將那一袋子的饅頭丟在地上,「趕緊吃吧,明天我不出去了,你們想吃什麼就自己出去弄吧。」
「你、你說什麼?!」顧父瞪大了眼睛,「你這個逆子,你不出去我們吃什麼?我們可是你的父母!」
顧錦文沒有理會他,而是在橋洞裡找了一個地方坐下,擰開燒酒瓶子,開始自顧自的喝起酒來。
今天他出去要錢的時候,正好撞上了以往一起揮霍的公子哥。
人家沒有認出他來,帶著身邊穿著光鮮亮麗的女伴嫌棄地瞥了他一眼,很快就坐上了自己的豪車。
至於有錢的公子哥為什麼會出現在他日常出入的鬧市區,他無意去深究。
他只知道,現在的自己身心俱疲。
他一口一口的喝著酒,心中想著,要不就這樣死了算了,這樣的日子有什麼好活的
可是他沒死,他一直這樣活到徐鈺軒和徐韞玉長大。
兩個人的成就越來越高,在各個領域上發光發熱。
他時常都能在路邊的LED燈上看見他們。
只要看見了,就會一眨不眨的盯著看很久。
就連過路的路人也會嘲諷一句,一個身在爛泥里的流浪漢,竟然也會想要去看天邊的雲彩。
當初車禍最嚴重的徐若望何嘗不痛苦呢?
他躺在床上不能動,雖然身上剩下的錢足夠他請護工請一輩子了。
但他還是日漸消瘦下去,特別是在塗清予的一雙兒女越長越大的時候。
在徐鈺軒二十二歲從家裡接管家業的時候,他就在不甘中閉上了眼睛。
臨死前,他恍惚覺得,塗清予應該是他的。
小叔也不會這麼對他,他會坐擁美人和權勢,一直瀟灑快活到老。
徐鈺軒晚上回到家,一臉疲憊的將自己摔在沙發上。
旁邊是抱著冰淇淋桶的徐韞玉,他揉了揉眉心問,「爸媽呢?還沒回來?」
「沒呢,我上午剛剛接到消息,說是去北極看極光去了!」她轉過頭問:「哥你沒收到嗎?」
「我都已經連續忙了三天了,能收到什麼?!」要不是他們生來就和常人不太一樣,這樣連軸轉三天,是個人都會受不了。
他拿出手機一看,還真是。
他親愛的母親告訴他,他們去北極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讓他照顧好家裡和妹妹。
為什麼會這樣的?
他癱在沙發上想,早知道長大後就會有處理不完的文件,簽不完的字,那他
「哥,別喪了!」徐韞玉放下手中的東西拍了他一下,「你不用照看我,過幾天我就去南邊了。」
「你去南邊做什麼?」
「那啥,我最近喜歡了一個演員,他在南邊拍戲,然後有個見面會,我要去看看。」
「什麼明星要你親自去追?你等著,我讓他來見你!」
「我不要,我自己去,放心,等我回來了,我會幫你分擔集團的事情的。」
徐鈺軒垂死病中驚坐起,「這可是你說的!」
「昂,我說的。」公司以後是給他和哥哥兩個人的,怎麼能什麼事情都讓哥哥一個人扛。
而且那些事情她也會,做一做又不會怎麼樣。
徐鈺軒擺擺手,「那你趕緊去趕緊去。」
去完來了趕緊回來。
第二天一早,徐韞玉就坐著自己的私人飛機飛了南邊的一個沿海城市。
北極某個村子裡,徐晏清自己洗漱好才開始喊塗清予起床。
塗清予幾乎不想離開溫暖的被窩,徐晏清湊過去親了又親,直到把她親到不耐煩了,她才睜開眼。
「你好煩啊。」
「不是你自己說的,這個點的極光是最美麗的,讓我第二天一定要提前喊你起床嗎?」他說話的聲音帶著些委屈。
她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最終一鼓作氣,「行行行,我起了我起了!」
「我給你穿衣服!」
「不用,我自己來,更快!」
兩人穿戴好出去的時候,正好看見五光十色的極光從天上傾灑下來。
即便塗清予是妖,也時不時會被這種大自然的神奇現象所震撼到。
她抬眼一眨不眨地看著遠方,身邊徐晏清的目光卻在她的身上。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沉浸在自家夫人的美貌中無法自拔。
那長而卷翹的睫毛一顫一顫的,他的心也跟著一起顫了。
最終他還是沒有忍住,湊過去吧唧一下親在了塗清予的臉上。
塗清予側過頭瞪他,「好好看景,你幹嘛呢!」
他盯著人一本正經道:「我有在好好看景啊。」
這麼多年了,塗清予還能聽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嗎?
她勾了勾唇,「這麼多年了,徐先生怎麼還是這個樣子。」
徐晏清伸手攬住她,「無論多久,我都會為你沉淪。」
「也不嫌害臊。」塗清予輕輕推了推他,卻也沒有再說什麼。
兩個人就這樣,將家裡的事情全都拋給了兩個小的。
他們去海釣、去攀登、去看山、看水,幾乎要把世界都給游遍了。
在八十五歲的時候,回到了徐家老宅。
看著屋子的孫子重孫子二臉懵逼。
徐鈺軒站在兩人身邊,「快過來,見過你們爺爺奶奶,太爺爺太奶奶!」
有些小的,從出生起就沒見過兩人幾面,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兩人面前。
「見過爺爺奶奶?」
「見過太爺爺太奶奶!」
塗清予看著一屋子的人,笑著一一給了禮物。
往後的日子裡,她和徐晏清就在老宅里種種花兒,曬曬太陽,一直到壽終正寢。
兩人手牽著手,於同一天辭世。
——【完】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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