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嶼臉上的表情是周野從未見過的。
不管是在學校還是偶爾碰見,宋嶼總是一副溫溫和和的樣子,和現在這個打架打得渾身都散發出戾氣的人十分不符。
他的腳步聲也引起了兩人的注意。
宋嶼沒有回頭,但被他打得倒在地上鼻青臉腫的中年男人卻彷佛看到救星一樣盯著周野:「救命!求求你幫我報警!他是真的要打死我啊!」
宋嶼一拳打在這人腹部,中年男人哀嚎一聲,看著他的眼神已經有些懼怕。
「報警?你還有臉報警?需要我提供你在醫院敲詐勒索的視頻嗎?」
宋嶼抓著這人衣領,聲音很冷。
周野沒有作聲,眼神冷淡的在地上的男人身上看了一眼,他見宋嶼沒事,掉頭便走。
那中年男人看見他走了,又被宋嶼威脅,頓時又出聲了——
「別走!別走!他是我兒子,他是我兒子!」
「求求你報警!警察來了肯定得站在我這一邊!」
「你看看他,有他這樣揍自己爹的不孝子嗎?!」
啊,好煩。
周野轉過身,看著躺在地上的男人:「雖然我確實不喜歡他,但爹這種東西,我有時候也挺想揍的。」
他一出聲,宋嶼明顯愣了愣,他迅速轉過頭,狠戾的臉上滿是錯愕,總算不是一副溫吞吞的死魚臉了:「你怎麼在這裡?」
周野晃了晃自己的手機:「我朋友說你在這挨揍,我就來看看熱鬧,怎麼,不行嗎?」
中年男人本以為來的是救星,沒想到周野就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叛逆,聽到這裡竟然發現這小子竟然和自己的兒子認識時不免更加驚慌了。
他不由得掙紮起來,只是有些奇怪的是,本來還攥著他衣領不讓他跑的宋嶼竟然鬆了手。
他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捂著臉看了一眼宋嶼,又狠狠的瞪了一眼周野,撂下一句「你、你們給我等著!」
便慌慌張張的逃走了。
周野見那男人跑了,更沒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只是還未走,便聽見宋嶼的聲音在有些陰暗的小巷中響起——
「你要把這件事情告訴周叔嗎?」
周野挑了挑眉,偏頭看著他:「怎麼?剛剛揍人的時候不是挺凶的,現在知道怕了?」
宋嶼臉上帶著傷,身上的衣服也因為撕扯的原因變得皺巴巴的,看上去和那個校園男神相差甚遠。
他臉上帶著些稍有的猶豫,似乎想要求饒但卻又因自尊心作祟不想吐出一個字。
周野看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醫院化驗單,聯想到剛剛聽到的內容,說:「你家裡人生病了?」
宋嶼捏緊了拳頭:「是。」
不用他說,周野也知道到底是他哪位親人生了病,推斷來看應該是他媽吧。
他頓時回想起那些埋藏在心裡最深處的、他並不想要回憶的記憶。
「既然家裡有人生病了,你就是她唯一的依靠,打架什麼的,可不是你這種好學生該幹的事情。」
「你要是被他拖下去了,一輩子都毀了,你家裡人也不會高興的。」
「懂了嗎?」
周野說完,覺得自己真是聖父心爆發,矯情得夠勁兒。
他心下覺得煩躁,一手抱著小白糰子,一手抓了抓頭髮,直接抬腳就走。
「你就不問我為什麼要揍他?」宋嶼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
「我很閒嗎?」周野冷哼一聲,加快了腳步。
宋嶼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眼神有些少見的愣然。
他站在原地低頭思考了一會兒,又伏低身體撿起散落一地的化驗單,檢測報告,等把東西全都裝好之後,悶頭往外走。
只是從小巷子出來時,卻沒有再次看見周野的身影。
宋嶼捏著袋子的手緊了緊,深吸一口氣後直接轉身重新往醫院大門走去。
「宋嶼?你這是怎麼了?剛剛有發生什麼事情嗎?」
宋嶼眼皮一跳,抬眸便看見周培明身邊的助理,王凜正一臉詫異的看著他嘴角的傷。
他揉了揉自己的嘴角,說:「沒什麼,只是剛剛不小心摔了一跤。」
王凜一臉不可置信:「真的?摔跤還能把嘴角給摔破了?」
他剛剛好像看見周總的兒子周野一臉陰沉的從剛剛宋嶼出現的方向離開
想到周野和宋嶼之間的不對付,又想到周總平時對宋嶼的照應,他覺得這事兒還是應該給周總說一說。
宋嶼不想把剛剛的事情說出來,便扯著嘴笑了笑:「王助,真的沒什麼,不過你怎麼也到醫院來了?」
王凜給宋嶼遞過去一張卡:「周總知道你每周固定這個時間回來看你的母親,讓我把這個交給你,你母親的病急需用錢,你一個高中生即便打再多份工也不夠。」
「周總知道你辛苦,但更加看重你的學業,比起打工,你更應該把自己的專注放在學習上。」
「宋嶼,『知識改變命運』雖然是一句十分老土的話,但卻是普通人最容易攀登的途徑。」
「拿著吧。」
宋嶼咬了咬牙。
他也想好好學習,但母親的病像是一座大山壓在他身上,讓他喘不過氣。
他也不想白白接受別人的好處,他知道周總對他如此看重全都是為了周野,只是他太需要錢了。
宋嶼抖著手,接過了那張卡:「王助,幫我告訴周總一聲,這些錢我以後肯定會還的。」
「沒事,你即便不還也沒什麼,這對於周總來說真的不算什麼。」
王助說完,看了看時間,道:「我先走了,周總還有其他事情吩咐我。」
宋嶼「嗯」了一聲,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手中的那張卡。
他其實有些時候,真的很羨慕周野。
對於普通人來說千難萬難的救命錢,對於他們來說不過九牛一毛。
但宋嶼也深知,別人的就是別人的,他的將來,並不一定比別人差。
他會記得周家對他的所有善意,去回報這份對他來說並不多見的幸運。
*****
帶著妹妹去美容,又中途去見識了一下宋嶼揍人,周末最後一天的假期不知不覺就過了大半。
只是剛回到家,他便看見他爸身邊的助理王凜正站在門口,好像已經等待多時。
見到他,王凜立馬上前:「周少,周總讓我來適應一下,以後溫小姐的小狗你若是沒空都由我來照顧。」
手中的小白糰子被他抱了一路,卻全程都乖乖巧巧的沒有絲毫大動作,周野也見過別人養狗,更是對某些聲音尖銳的小型犬曾今吵到頭疼,但懷中的白糰子卻不像其中任何一個。
它從來都沒有大聲大氣的叫囂,也沒有太煩他,雖然他覺得照顧一隻小狗偶爾確實很麻煩,比如吃飯、美容什麼的,但不得不說,它卻也給他帶來了許多樂趣。
空蕩蕩的家裡終於有了時時刻刻都依靠著他的存在。
好像他的存在也變得非常重要起來。
周野想到這裡,為自己的矯情嗤笑一聲,卻在聽見王凜說「這就是妹妹吧?周少照顧得煩的話,就讓我來抱抱吧」時,直接避開他伸過來的手。
王凜有些尷尬的停下了動作。
周野按了密碼,打開房門,衝著王凜說:「先進來吧,王助。」
王凜只得跟在他屁股後面走了進去。
作為周培明身邊的老人,王凜對周總和周少之間緊張的父子關係十分清楚,自然也知道周野的叛逆,少年雖然身體有些單薄,但身高卻十分唬人,又加上聽說他在學校還有校霸的外號,王凜這個成年人在他面前都感覺矮了一頭。
周野抱著小白糰子坐在了沙發上。
王凜也只得在離他比較遠的單人沙發上坐定。
「我爸讓王助過來的?」周野突然開口。
王凜點頭:「是的,周總很擔心周少,害怕你因為要養溫小姐的狗心中不快,所以便讓我來接手。」
「周少應該也不喜歡這樣小的狗吧?周總的意思是,如果周少養得不開心,以後就由我全部負責。」
「保證不耽誤周少一絲一毫的時間。」
「嗚嗚。」
小白糰子趴在周野的懷中,突然抬起頭,像是聽懂了似的,那雙烏丟丟的眼睛直直的看著周野的臉。
周野眉頭一皺,以為它身體有些不舒服,忙伸出大手小心的摸了摸它的腦袋,十分困惑的說:「怎麼了?」
小白糰子只有在不高興的時候才會發出「嗚嗚」的聲音。
周野的擔憂讓王凜住了嘴,他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周野,發現周野竟然沒有像周總說的那樣對養狗那麼排斥,反倒還挺關心的?
小白糰子「嗚嗚」了兩聲就不出聲了。
它有些悶悶的趴在周野的懷中,讓周野眉心皺了又皺。
「應該是離開溫小姐還是有些不太適應吧?」王凜說。
「是嗎?」周野有些不確定的喃喃自語。
王凜看了一眼他的狀態,小心翼翼的說:「周少覺得如何?」
「什麼?」周野從小白糰子身上抬起頭,看了一眼王凜。
合著他剛剛說的話,還沒有一隻小狗「嗚嗚」兩聲重要是嗎?
王凜深吸一口氣,繼續說:「就是照顧這隻狗的事情,周少現在要把它交給我了嗎?」
周野猶豫了一下。
只是還未等他考慮好,便聽見小白糰子又「嗚嗚」了兩聲。
那雙黑葡萄似的眼睛就像他馬上就要拋棄它似的,他竟然看到了難過和不舍。
「剛好周少明天也要上學了,周少已經高三,平時的學業應該也比較重,與其周少你來照顧耽誤學習,還不如我全部負責了。」
王凜並不覺得養一隻狗是難事。
雖然看出來周野有些猶豫,但他並不覺得周野這個叛逆少年會心甘情願的接手他名義上的「後媽」養的狗。
說實話,他甚至覺得周野養溫小姐的狗是不是有別的什麼目的
他也並不覺得周野會拒絕。
「算了。」
周野垂眸摸著小白糰子的腦袋,語氣有煩躁:「以後我上學的時候就讓王助養著,我放學了就還是我來養。」
「王助可以明天早上再來。」
王凜愣了愣,沒想到周野真的不打算把狗直接丟開。
他點點頭:「好,那現在應該不需要我了,我這就離開,順便跟周總匯報一下周少的意思。」
周野「嗯」了一聲。
王凜沒有再多說什麼,直接起身離開。
虞真突然就覺得有些煩了,大概是溫舒月太在乎她了,所以一定要有人時時刻刻看著她,但實際上,要是沒有人在家裡了那才好玩啊
沒人管她,她才好隨便造啊!
小白糰子臉上有些嚴肅:這樣的躺平生活,看來也有不太理想的地方。
不過沒想到周野這小子竟然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兒,看起來是有些不太好惹的樣子,但實際上卻並沒有達到書中後期如此偏執的程度,她不過裝可憐「嗚嗚」了兩聲,他就不送她走了欸。
現在的周野,不過是一個有些叛逆的少年罷了。
小白糰子眼神有些晃蕩的想了很久,突然便感到自己竟然騰空而起。
她有些詫異的看了過去,發現周野正一臉嚴肅的用雙手把她捧在了自己跟前。
少年的顏值十分優越,有種野性般的濃顏系的美感。
密而實的睫毛,高挺的鼻樑,偏厚的飽滿唇形,獵豹一般的眼睛,又裹挾著一些未成熟的青澀,像顆未成熟的果實。
香甜、誘人,但一口咬下去或許會帶著酸或者苦。
他的眼神似乎有些困惑,舉著她往自己跟前湊了湊,就在自己的鼻尖快要碰到她時,突然開口:「明明這麼麻煩,我腦子真的有病才沒有把你扔給王凜。」
小白糰子歪了歪腦袋,衝著他「嗷」了一聲,小爪子「啪唧」一下按在了他的嘴上。
虞真:行,知道你腦子有病了,不會說話就別說了。
周野一臉鬱悶的把小白糰子拿開了一點:「看在你今天洗了澡還沒下地兒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小白糰子「哼唧」一聲,有些嫌棄的甩了甩剛剛按在他嘴上的爪子。
周野嘴角微勾,笑罵道:「怎麼,你還嫌棄起我來了?」
他說這話時,眼睛像是閃著光,本應便有的、獨屬於少年的青春氣息突然便溢了出來。
笑起來這不是挺好看的嗎?怎麼平常的時候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虞真搖搖頭。
現在的年輕人,心思重得很吶。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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