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逝去,東方漸亮,林間的清晨空氣清新又萬賴俱寂。鳥兒清脆的鳴叫聲中夾雜著噹噹的刀劍碰撞。
小山坡上一簇樹叢後藏著的三人屏氣凝神,小心翼翼的看著坡下身形快詭異的打鬥的兩個身影。他們神色各異,都不敢動,只怕一動就讓下方的人查覺。
楊凱捂著嘴,生怕一不小心就驚叫出聲丟了性命。他複雜的看著黃天師在那男子的掩護下,跌跌撞撞,不要命般衝下山,往林子外逃去。
心中無數疑問,卻不知該問誰?
在他心中,天道是何等厲害的存在,也是他的信仰,成為天道院的天師就是他的目標。可今日的事讓他心中產生了無數不解和懷疑。身為一個教習丟下學生,獨自跑了,這生生打碎了天師在他心中至高純潔的形象。
也許,事出有因。
楊凱在心中如此說服自己。不管怎麼說,現在最重要的是他們安全離開此處。
他收起心中複雜的情緒,一邊注意的坡下打鬥的人,一邊用眼神詢問余念娘,不如先溜?
余念娘對他搖頭,表示現在還不能走。
也不想走。
林間的兩人一人持劍,一人握刀,你來我往,你推我擋,劍劍逼向對方要害,刀刀砍向對方命門,彼此仿佛都是不致對方於死地不罷休般。
幾十個回合下來,蒙面人漸漸落於下乘,但男依舊無法將對方刺殺於劍下。每次當蒙面人露出要害要被束擒時,他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刻失去了機會,一次又一次,就好像反覆做著同樣的遊戲。
男子有些惱羞成怒,滿眼殺氣的看著蒙面人,低喝問道:「你到底是何人?」
蒙面人不語,只輕蔑的笑,抬起手中的刀作了個挑畔的動作。
男子頓時滿面殺氣。手持長劍,膝蓋微曲,左腳向後猛力一蹬,身子便一躍而起,朝蒙面人刺去,他度極快,眨眼間便到了蒙面人面前,劍尖帶著濃濃殺氣直指蒙面人胸口。
蒙面男子面色凝重,碎步後退,同時左手一刀隔開近身的長劍,右手一掌擊中男子胸口,卻沒想,對方的目標是他的臉,眼明手快將他臉上的面罩揭開。
做得好!
余念娘暗贊一聲,定晴一看,駭然!
那人皮膚黝黑,長得五官立體,長眼,鷹勾鼻,薄唇,一隻耳垂上吊著圓圓的耳環。
明顯的異族人長相!
這是突厥人!
余念娘曾在太原府的寒食節的時候見過一次突厥人。突厥人生活在草原,高原,因為特殊的環境氣候,他們的五官,膚質已經有了獨特的特徵。
為什麼會是突厥人?
余念娘很震驚。
楊凱和五彩也驚訝於那人異於中原人的長相。就連他們都看出古怪之處,那持劍男子怎麼可能沒認出對方突厥人的身份。
他冷冷的看著那突厥人:「竟敢跑到此處來找死!」
突厥人一臉不屑,嘰哩呱啦說了一通,余念娘幾人都沒聽懂,沒想那持劍男子卻知道他在說什麼。
也不知道突厥人說了什麼惹得男子大怒,連眼神更陰冷幾分:「不過是小小的突厥竟敢如此猖狂,也不打聽打聽大人的身份,竟敢向天道院的天師下手,你們的膽子也太大了。」
本來男子是想用天師來威攝突厥人,沒想那突厥人突然大怒,指著男子憤怒的大罵一通,不知道罵的什麼,但見男子難看的臉色應當不是什麼好話。都說草原上的民族灑脫粗獷,這突厥人罵起人來唾沫橫飛,就跟街市上的泌婦罵街一樣,嗓門極大,聲音極高,他竟也不怕被人聽見,嘴皮子上磕下碰不停,男子也插不進話,最後氣得拿起劍就朝突厥人又刺過去。
最後,突厥人武功不抵男子,打鬥間耍詐趁男子不注意一溜煙就逃得沒了人影。
等到林間重新恢復寂靜,除了鳥兒悅耳的鳴叫聲再無任何聲音,余念娘幾人這才從樹團後站起來,五彩扶著余念娘小心翼翼的下了坡,楊凱直到這會兒才回過神來,看著余念娘還有些不相信:「……突厥人不是被擊退了,怎麼還跑到京城來了?他們是不是認識?」
「他們認不認識我不清楚,不過,那的確是突厥人。」
可惜她聽不懂突厥話,不然就能從他們的對話中知道一二。
不過,此地不宜久留,余念娘帶著楊凱和五彩原路返回,走出一里路的樣子,他們才轉了方向往山下走。
自從知道黃天師當年證明過余道生血祭之後,余念娘就尤其關注黃天師的一切。她有種預感,對於剛才她們偷看的事,最好是不讓其它人知道。五彩是沒問題的,所以,只有楊凱……
「你知道他們剛才在說什麼嗎?」余念娘看著楊凱問。
楊凱臉色白,搖頭:「不知道,我又不會突厥語。」接著又心情沉重的道:「這些突厥人是怎麼到這兒的,如果進了城豈了得?」
「突厥人兇殘,西北大戰又大敗,損兵折將不少,他們突然到這兒來不知道有什麼目的。」余念娘一臉擔心。
「有什麼目的?」楊凱立刻問:「難道他們是想像庭州一樣,偷偷混進城,來個裡應外合攻打京城?」
「我哪知道。」余念娘很想翻個白眼,覺得這人想得實在太多。就這麼兩個突厥人怎麼裡應外合?攻打京城怎麼也得突厥整個軍隊。只提醒他:「不過,黃教習好像與那男子相識。」
剛才看到突厥人被嚇傻了,經余念娘這麼一提,楊凱才想起黃天師,心情沉重的道:「你說黃教習會不會認識那突厥人?」
余念娘很驚訝的看著他一眼。差點拍手稱掌他,這回腦子怎麼一下又靈光了!
「我不清楚。」余念娘道。
「既然我們已經知道有突厥混到京城,那一會兒出去要不要先稟告黃……馮教習?」。
「不可。」余念娘立刻道。
「為何?」
「難道你不覺很奇怪嗎?咱們坤院其它學生去哪了?黃教習為什麼單獨一人?為什麼還有人特意在這兒等他,莫不是早說好了他怎麼會知道有人在這兒等?」頓了頓,余念娘把話說得模稜兩可:「若說他有其它企圖我是不相信的,天道院對皇上可是忠心耿耿,可是這一切又怎麼解釋,除非黃天師自己有什麼事……」
這話不明說楊凱也略懂幾分,他看著余念娘點頭,接著余念娘的話頭道:「但是現在又出現了突厥人,誰也不能保證這和黃教習有沒有關係,如此隱敝的事被我們看到,若是被別人知道的話……」
楊凱看著余念娘,余念娘清晰的吐出四個字:「殺人滅口」!
楊凱渾身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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