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城黃河北岸,一隊騎兵登上了高聳的的大堤。
冬日裡的大堤上滿是黃土。
馬蹄踩過乾燥鬆散的黃土,頓時塵土飛揚。
馬上的騎士一個個高大威猛。
黝黑的皮膚,脖頸上露出的筋肉虬實有力,一看就是非常彪悍的角色。
領頭的將領留著三寸長的鬍鬚,粗壯的眉毛高高挑起,細長的眼睛,筆直的鼻樑,厚實的嘴唇淹沒在鬍鬚下面。
他的身材高大,騎在高頭大馬上,更加顯得威武雄壯。
單看這一隊彪悍的騎兵,誰也不敢說清軍羸弱。
「都統,對面大堤上好像有人,讓屬下帶人去看看。」
多隆阿眯著眼睛向對岸看去,果然有幾名騎兵與他們一般,在大堤上逡巡。
「去吧,注意安全。」
多隆阿是一名達斡爾族將領,也就是滿清所說的索倫兵。
咸豐相信,每次大清國面臨危機的時候,索倫兵都能夠力挽狂瀾。
順治時滿清入關,前鋒皆是索倫,乾隆朝四征緬甸,接連失敗之下,也是索倫兵出馬才力挽狂瀾。
另外還有遠征廓爾喀,索倫兵從關外走了上萬里路,穿過青藏高原,擊敗了廓爾喀軍隊。
現在滿清又到了危急存亡的時刻,咸豐幾乎將整個關外的兵馬給抽調一空。
就連沙俄人在黑龍江上的挑釁,他們都置之不理。
多隆阿原本是黑龍江驍騎校尉,連同手下一同被抽調回京。
在圍剿長毛的戰鬥中表現突出。
因此這次南徵才被咸豐任命為前鋒營都統。
多隆阿的身邊有一隊索倫親兵,各個箭術精絕,近身戰鬥能夠以一當十。
每次衝鋒陷陣,他都將這隊親兵帶在身邊,組成整支軍隊的箭頭。
如果對方是火槍陣,他會用普通士兵去消耗分散對方的精力。
在對方射速慢下來之後,他則突然帶領手下親兵,以極高的速度,刁鑽的角度衝上去。
他們手中的重箭可以在百步之外借著馬速飛到對方的陣型當中,比很多燧發槍的射程還要遠。
採用這樣的辦法,他們屢次讓太平軍吃癟。
多隆阿還沒有跟海匪交過手。
雖然他現在已經到了徐州。
但是徐州城外被堅壁清野,雙方還一槍未放,一箭未發。
阿吉寄是他手下的一名得力幹將,馬術和箭術乃是雙絕。
他可以在馬上雙手開五石弓一百五十步外射穿銅錢的方孔。
這麼遠的距離,普通人可能連銅錢在哪兒都看不清楚。
阿吉寄是名副其實的巴圖魯。
「阿吉寄,注意安全,這是我們第一次與對方接觸。
你懂的,首戰必勝。」
清軍也非常注意情報。
但是清軍的情報官員將情報上報到咸豐手中的時候,總是使用太多的春秋筆法。
這些情報到了軍隊的手中就成了一句話「海匪作戰,依賴火器。」
頂多就再加上一句「海匪火器精良,種類繁多。」
所以在多隆阿看來,這海匪應該與長毛一般。
火器算什麼,戰場上最重要的還因為是戰技和勇氣。
他相信自己的手下,相信手中的弓箭。
這把硬弓獵殺過熊虎,也擊殺過無數的敵人。
「轟隆隆」
的馬蹄聲響起,十餘騎騎兵順著大堤上的斜坡衝進河道。
寬闊的黃河河道中間現在只剩下了一條淺淺的溪流。
大部分的河床都是黃沙和鵝卵石。
蒙古馬似乎對這樣的河道非常熟悉,它們邁開四蹄在河道上大步奔跑,卻不會踩到那些圓滑的鵝卵石。
阿吉寄的一雙虎目圓睜,看著對面堤壩上的人影。
對方竟然沒有任何慌亂的跡象,這讓他非常失望。
他們是誰?他們是無往不勝,人見人怕的索倫。
「駕……」
阿吉寄加快馬速向對岸衝去,同時將馬鞍上的大弓拿到了手上。
十餘騎散開來在河床上竟然有一種騎兵衝鋒的架勢。
他們頭頂的頭盔和身上的甲冑,讓他們看起來更加的高大。
布面甲上的銅釘打磨得油光鋥亮。
中午陽光撒到河床上,將他們的影子映照在河床上。
「隊長,他們來了。」
黃河南岸,一支來自江北縱隊,第二十八支隊的巡邏小隊正在監視黃河對岸的清軍。
小隊長孟訊是從山東逃到江北的流民。
這個孟訊可不是一般的流民,他在曹縣的時候加入過馬匪,做過幾年響馬。
後來遇到了一個喜歡的姑娘,就洗手不幹了。
成親之後,孟訊過了一段時間安定的生活。
但是這樣的世道,普通人想要過安生日子其實是很難的。
孟訊脫離響馬時帶出的錢,很快就用完。
大災一來他帶著妻子不得不混進流民的隊伍中。
但是滿清的地方官兵連他們這些流民都不放過。
一隊清軍經過流民隊伍看上了孟訊的妻子。
趁著孟訊不在的時候將人給搶走了。
孟訊後來找到妻子的時候,她已經成為了亂葬崗中的一具野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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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訊平靜地埋葬了妻子,孤身一人來到江北,憑藉自己的一身好騎術加入了護衛軍。
他沒有想過什麼復興華族,他只是覺得護衛軍打滿清,跟著護衛軍他才能夠為妻子報仇。
他不傻,自己單槍匹馬地找軍隊報仇,最後不僅僅仇報不了,最後連自己也要搭進去。
孟訊雖然出身響馬,但是他頭腦靈活,處事理性。
不需要手下提醒,孟訊早就已經看到了這幾名清軍。
護衛軍現在守在黃河南岸,大堤上像孟訊小隊這樣的巡邏隊很多。
只要清軍有大規模渡河的跡象,他們就會預警,招呼附近的護衛軍前來阻擊。
不過要是遇到敵人小股部隊的滲透,他們通常自己解決。
「下馬,自己尋找掩體。」
孟訊手下這隊人並非是騎兵,只是騎馬步兵,他們身上背著的也是普通的步槍,而不是騎槍。
同樣是一個小隊,十二個人。
護衛軍的士兵穿著綠色的軍裝,裡面是一件棉襖內襯。
每名士兵還有一頂帶帽檐的棉帽子。
帽子上鑲著帽耳,可以放下來,也可以用帶子系在頭頂。
他們這些人騎馬在黃河邊巡邏,河床上的冷風呼呼地吹,戰士們自然將帽耳給放了下來,用帶子繫到下巴上。
就這樣,他們露在外面的鼻子和兩旁的部分臉頰還是凍得通紅。
不過眾人的手都套著棉手套保護得很好。
用他們上官的話來說就是:他們需要靈活的手指來扣動扳機。
手就是他們吃飯的傢伙事兒,一定要保護好,不能凍僵。
眾人將馬牽到大堤的外側,綁到一棵柳樹上。
整個過程中戰士們絲毫不慌亂。
黃河的河床橫跨有上干米距離。
這會兒那一小隊騎兵還沒有過中線,也就是說雙方相距至少在五百米以上。
孟訊找到一顆斜長在堤壩上的大柳樹,在樹幹後面趴好。
他還不忘將自己的行軍毯壓在胸口下面。
地上滲透的寒氣也可能會影響到他的射擊。
他試著用準星套住對面的敵人。
但是對方太遠了,在準星中搖搖晃晃的。
54式步槍的槍背上加裝了標尺,最遠的標尺是一干米,這一節標尺基本上沒有用處。
這麼遠的距離,子彈飛行的軌跡是一條弧線,因此標尺要抬高。
這樣在瞄準的時候,槍口實際上是對著目標的上方。
就這一點,很多戰士都需要反覆講解才能夠聽明白。
後來孟訊問教官,這樣設置的原理是不是跟叉魚一般。
他在微山湖邊上跟人學習過叉魚。
魚趴在水中的時候,你拿魚叉去叉,不能直接瞄準,要叉魚的上方。
這麼說的話,很多人就明白了。
為此,孟訊在訓練的時候還被表彰了。
不過孟訊依然沒有開槍。
他知道自己的這一槍可能是對清軍的第一槍。
要是他在五百米外就將清軍給擊殺了,對方害怕退走了怎麼辦。
護衛軍中講究首戰必勝。
哪怕是小勝,首戰勝利也能夠極大地鼓舞己方的士氣。
「都先不要開槍,放到兩百米以內,不能將咱們步槍的射程這麼早暴露出去。」
孟訊對身邊的戰士說道。
「隊長,對面過來的也是十二個人,咱們正好一人分一個,我來打中間那個。」
一個叫王聘的士兵說道。
他是小隊中的神射手,射擊成績比孟訊還要好。
「王聘,你他娘的可真貪心,那傢伙穿著不同,很明顯就是個小頭目,哪有你這樣搶功勞的。
我看將按照循序來,對面也是橫向排開的,跟咱們一一對應。」
另外一名士兵道。
阿吉寄在河灘上,只見那些人突然將下馬走了。
還以為對方逃跑了。
他下令手下加快速度向對面衝去。
要是他知道對面的海匪因為搶人頭的問題在爭吵,一定會氣的頭上冒煙。
「好了,不要吵了,不要小看這些清軍,等下按照順序一起開槍,不要打草驚蛇。
放跑了一個咱們小隊回去都要被別人笑話。」
孟訊呵斥道。
他的眼睛依然緊緊盯著前方。
十二個人隱秘在河堤上,幾乎與大堤融為一體。
身上的綠色軍裝褪色之後變得像是土黃色,更加有利於隱蔽。
阿吉寄終於靠近了南岸。
也許自己是第一個登上南岸的清軍。
阿吉寄在心中想到。
索倫兵之間的相互競爭非常激烈。
除了為皇帝打仗立功授爵,他們這些索倫人永遠不許離開關外。
漫長的冬季,加上食物短缺,讓他們不得不跟大自然搏鬥。
滿清為了保持索倫兵的野性,甚至不允許他們跟漢人學習農耕技術。
正是在這個與自然鬥爭的過程中。
索倫人養成了彪悍的戰鬥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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