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混亂當中,三尺娃娃抬起嬰兒般的胳膊,曲指朝緊緊箍住自己的手腕上輕輕一彈。
酥麻的感覺傳入腦海,牛一刀的手臂彈到半空,得福掉到地上,爬起來,扭著屁股的試圖跑開。或許是因為悲痛,此刻牛一刀心裡的念頭不是「追上去,不能讓他跑掉」,也沒有感慨「這小子懂得武技」,而是想起來一句話。
「求生是生命的最大本能。」
不知出於哪位先哲之口,這句話道盡本質,生命的第一本能是活下去,遠離會導致死亡的危險。
得福就是這樣做的,他意識到這個狂躁的男人可能會殺死自己,本能地試圖設法逃脫。
這也再度證明:得福擁有生命;並讓牛一刀措手不及,艾倫為之狂喜。
「接住他!截住他!」
這是兩句話,接住得福,截住牛一刀,匆忙間,艾倫一面招呼手下,自己也拔腿衝過去。
轟!
展廳受到又一次猛烈撞擊,仿佛外面有一頭蠻牛,衝撞過後,堅固的安全門雖然沒破,兩邊牆體卻有些承受不住,沙石亂飛,露出四條深埋在其中的鐵栓。
大地震顫,艾倫衝過去的勢頭過急,踉蹌幾步撲倒在地上,沒等抬頭,遊客中有人翻滾過來,一把勒住他的脖子。
「都別動,我抓了你們的頭兒。」
這是一個勇敢的男人,但他忘了艾倫不是得福、牛犇那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而是一頭食人猛獸。
「吼!」
先是一頭撞斷男人的鼻子,接著反肘打斷其三根肋骨,艾倫弓背挺身,繼續向前。讓他意外的是,接連受到兩次重擊,那名遊客並未如意料的那樣鬆開手,相反用雙腿勾住艾倫的腰,如螃蟹一樣掛在背後。
內心毫無準備,艾倫失去平衡再度摔倒,脖子被勒緊到難以呼吸,面孔憋得通紅。鎖住他的遊客雖然不懂格鬥,但他畢竟是個頗為強壯的男人,當拿住咽喉這樣的要害,足以致命。
「快來人幫忙啊!」
一心擒王,這名遊客沒有注意到,剛剛衝出來十餘名同伴,還活著的只剩下自己,其他人要麼被暴力擰斷脖子,要不被巧勁捏碎喉嚨,縱然還沒有死,也只是苟延殘喘罷了。
「滾開,啊!」
慘叫聲中,艾倫的面孔和大地親密接觸,高挺的鼻樑塌下去一塊,鮮血長流。比這更讓他擔憂的是,視線中,距離得福較近的顧言章上千一步,搶先將他抱住。
「糟糕!」
某種角度講,艾倫情願被牛一刀抓著得福威脅,也不希望他落在顧言章手裡,好在他看到自己的一名屬下從了過去,還有牛一刀也從悲痛中醒來,沖向顧言章。
「搶過來!」
蓬!後腦被重擊,艾倫眼前一黑,險些暈了過去。背後的男人相仿陳凡,一手勒住他的脖子不妨,另一隻手揮拳猛擊。
「讓你的手下投降!」
男人邊打邊大聲呼喊,仿佛化身英雄俠客,於最危難時拯救大眾蒼生,直到視野突然改變,旋轉整整一周。
艾倫的一名屬下衝過來,輕而易舉地擰斷了遊客的脖子,接著掰開他的手臂,把快要被打暈兼氣昏的艾倫拉起來。
「快,快去把得福給我搶過來!」
臉上的血都顧不上擦掉,艾倫急忙下令,然而當他抬起頭,展廳受到第三次猛烈撞擊,煙塵混著砂石飛濺四方,視線變得混沌。
身體搖晃,艾倫忙抓住床頭穩定身形,等他抬起頭看清周圍景象,神情為之一呆。
「這是?」
......
......
片刻前,得福偷襲得手,脫困落地後跌跌撞撞地逃跑,當面顧言章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搶步上前將其抱在懷裡,接著連連倒退。
「一刀,你聽我解釋。」
「老狗!」
哪有心情聽什麼解釋,牛一刀瘋了一樣衝過來,伸左手去奪得福,右手朝顧言章揮刀。
最讓人意外的一幕出現在眼前,被顧言章抱著的得福舉起手,曲指再次彈向牛一刀的脈門。
他好像只會這一招,而且,他又一次成功了。
牛一刀的手臂再度被彈飛,人失去平衡,踉蹌了一下,刺向顧言章的那一刀也落空。
事實如此,連抬手都很吃力的娃娃輕輕彈指,二度彈飛了牛一刀的手臂。
「小兔崽子!」
與其說是怒罵,倒不如說倉惶,牛一刀剛剛才吃過苦頭,這次不能說沒有準備,而且他正在快速移動,哪有那麼容易被擊中?
得福只是個三尺不到的娃娃,而且還蒙著眼睛......
他怎麼做到的?簡直是個小怪物!
牛一刀心裡明白,沒有得福在手,自己和兒子都將死無葬身之地,媳婦和陳凡也白白送命。
相對於牛一刀,顧言章看到得福的舉動,神情狂喜。
「好孩子,攔住他。」
因為害怕牛一刀襲擊背後,顧言章不敢轉身,索性托著得福做盾牌,而且他知道,牛一刀並不敢真的傷到得福。此時此刻,顧言章心裡堅信,得福剛到手就救自己一命,足以證明這是天意,將來他一定能夠把自己徹底治癒,重獲新生。
就在這個時候,顧言章看到牛一刀猛衝過來,接著......飛了過來!
他像插上翅膀的鳥兒一樣,大張著雙臂飛躍起,用身體砸向自己的頭頂。接下來,顧言章發現原因所在,那名最先衝到現場的壯漢不肯耽擱,借著沖勢出腳,將牛一刀直接踹飛。
「啊?!」
牛一刀慘了不要緊,自己被砸到怎麼辦?得福或許能以巧力彈飛牛一刀的手,但他斷然托不起這個百多斤的漢子,而且,即便得福做得到,自己這副老邁身軀也承受不了反挫,非被砸死不可。
匆忙間,顧言章擰腰側步,試圖變向躲開。
這是對的,可是他太老了,也太累了,反應雖快動作遲緩,顧言章移動後僅躲開半邊身子,被半空的牛一刀拽住,撲通一聲摔到。得福也被摔了出去,翻翻滾滾到了牆角,在一此撞擊後停頓。
是巧合也是必然,得福摔倒在牛犇所在的那個方位,近在咫尺。
「兒子,捉住那個娃娃!」牛一刀也看到了,眼前一亮,拼命大喊著。
「糟了!」
這邊,顧言章感覺到腰跨一陣劇痛,內心生出滔天憤怒。
失去才知道得到珍貴,何況內心一直期盼著?從地上坐起來,顧言章知道,自己很難再獲得染指得福的機會,內心覺得空落落的難受。
「牛一刀,你這個瘋子,不識抬舉的蠢貨!」
他望著同樣摔到在地的牛一刀,看著那名壯漢走過來一腳跺在其腰間,看著牛一刀口吐鮮血,即將被活活踩死。
「看看你,看看你的下場!」
用手指著牛一刀的鼻子,顧言章破口大罵:「你高興了,滿意了?我還是會被」
「老狗,快死了還在裝樣。」牛一刀嘲弄地望著他,顯然已經放棄一切。
「你說什麼?我怎麼會死,哈哈!」
笑著笑著,顧言章表情忽然變得僵硬,視線轉向身下。
一灘鮮血,不斷放大,速度快得讓人絕望。
「你......」
「我是牛一刀,五牛城第一把刀!」
牛一刀驕傲回應,用唯一能動的手指點了點:「你的股動脈被我切了,裡頭自動縮回盆腔,拉都拉不出來。換句話說,只有馬上手術,還得是把好手,才有可能救你的命。」
顧言章呆呆望著他,神情難以置信。
「不信?不信你自己看啊!哈哈!」牛一刀放聲大笑,笑出一腔怒憤,一臉血淚。
「不要殺他!」
顧言章突然大叫起來,然後他看到,那名體型更大的巨漢騰雲駕霧一樣飛起來,比剛剛牛一刀飛的更高,落的更遠。
通!
戰鼓般的聲音傳來,顧言章茫然回頭,才看到那扇安全門被人撞出牆面,豁開一個大洞。
「這是......為什麼?」
完全想像不出這一切如何發生,顧言章目光呆滯,心神一片空白。
牛一刀瘋狂大笑起來,笑著笑著又轉為大哭,聲音低沉虛弱,但有一股特別舒暢。
「哈哈,嗚嗚......別讓那個娃娃跑掉!」
聽到這句話,頭腦已經變得昏沉的顧言章本能地把視線轉向得福所在的地方,恰好看到得福一記叼手捉腕扣住牛犇的手,接著反向一轉,輕而易舉地將他摔倒在地上。
會格鬥啊,而且是盲斗!
看到這一幕,顧言章連眨幾次眼睛,眼珠幾乎要掉下來,這幾下動作讓他錯過一些事情,定神後他看到,獲勝的得福並不如何得意,相反變得極為驚恐。
「別,我投降......」
晚了。
一團黑光呼嘯而至,標槍般刺穿得福的胸口,將他牢牢釘在牆上。
「完了。」顧言章痛苦地閉上眼睛,再沒能睜開。
......
......
再次看到梅姑娘,艾倫眼裡的畫面以跳躍方式進行,仿佛時光被割斷掉。頭個畫面,煙塵的掩蓋下,巨大而沉重的安全門在一聲巨響中倒塌,門前姑娘手持一雙釘錘,好似魔神降臨人間。
不知道多少人的血,生生將白裙姑娘染成紅衣魔頭,如果不是鼻樑上的那副大號墨鏡,艾倫很難認出這就是剛剛自己為之開口解圍的人。
「這門難道是她用錘子砸倒,而不是用炸彈炸開?」
感覺難以置信,艾倫留意到梅姑娘受了傷,小處不計,最嚴重要數左側腰間偏後方位置,不僅血肉模糊,還像被火焰灼燒過,焦黑一片。那一定是能量彈造成的傷,而且是經過增壓的大威力能量彈,讓人奇怪的是,看傷處差不多屬於直接擊中,但她看上去似乎沒什麼大礙,行動自如。
何止行動自如,接下來看到第二幕畫面,讓艾倫差點要大叫起來,心裡頓時有了退縮的念頭。砸開房門後,梅姑娘衝進來,不,感覺就像跳過時空,一下子出現在那名準備下殺手的壯漢面前;隨後她揮舞著釘錘,自下而上砸在其心口,將他整個人砸飛起來。
壯漢前胸撕裂,如同被利刃開膛破肚。
這需要多大的力量!
目睹這非人的一幕,艾倫為之目瞪口呆,視線中梅姑娘再次以「跨越」的方式找到另一名大漢,迎拳而上。
「呀!」
看到同伴的下場,大漢狂吼著抓起一張桌子,沒頭沒腦砸過去。正當梅姑娘準備行動的時候,耳邊傳來牛一刀的大喊,同時餘光看到三尺娃娃輕易地制服牛犇,扭著屁股要跑。
看到這一幕,從不猶豫的梅姑娘明顯楞了下,微微皺眉。
蓬的一聲,接著嘩啦亂響,堅實的木桌正砸在梅姑娘頭上,撞得粉碎;她卻好像沒感覺到一樣,目光依舊盯著那邊的娃娃。
她看到牛犇咬牙爬起,顧不上手腕酸痛,猛撲過去,死死抱住得福的雙腿。
「哎呀你個小赤佬賴皮。」
正要跑的得福被拉倒,牛犇隨即用手撐起上半身再度撲上去,試圖用身軀壓住對方;這個時候,只見得福縮了縮脖子,擰著腦袋從牛犇腋下鑽過,反手一掌將他拍倒,頭撞在地面發出悶響;接下來,得福屈腿、收腹,以難以想像的敏捷蹭的跳了起來,拔腿再跑。
八歲幼童,三尺娃娃,兩個孩子間的戰鬥,得福取得完勝。相比之下,高出一頭的牛犇毫無還手之力,假如不是得福急著逃走,非被揍扁不可。
但也到此為止了。看到牛犇被一巴掌拍倒,梅姑娘淡然的面孔變得冷漠,不再猶豫,揮臂甩手。
同一時間,那邊得福像是感應到什麼,停下來高舉雙手大喊。
「別,我投降......」
正如顧言章所見的,這聲呼喊來的太晚,梅姑娘甩出一隻釘錘,以尖銳的那頭做矛,生生將得福釘穿。
「這不可能!」
艾倫遏制不住尖叫起來,心裡想這一定是弄錯了,要不就是自己眼花看錯了,因為從邏輯上講,那隻釘錘最後的發力方式完全不符合道理,違背了幾何與空氣動力學的基本規則。
錘子的基本形狀是t,拋出去之後旋轉前進,因此它的附加力量也一定是切線,加上空氣阻力,最應該出現的是把人砸翻,怎麼能像長矛一樣的筆直向前?
難得艾倫求知好問,這種時候居然能想到如此之遠,接下來,他看到梅姑娘轉身沖向那名砸桌子的大漢,拳取中軍。
「吼!」
手中沒了武器,壯漢同時揮拳,拳拳相遇,骨碎筋折,厲吼當即變成慘嚎。
「啊!」
作為當事者,壯漢更能體會到那種絕對的力量差距,以及所帶來的震撼與絕望感覺。多年來培養的強大信心,才僅僅一拳就被擊潰,他彎下腰跪在地上,一隻手握著斷腕,眼裡流露出祈憐的光。
「不要殺我。」
釘錘的頭敲在他的頭上,梅姑娘連看都沒有多看他一眼,旋轉揮錘的過程中將身體伏低,身邊屍體尚未倒地,她又如同箭一般飛射出去,撲向下個目標。
就像設計好的一樣,每個動作,每次出手,包括對手的反應都仿佛經過無數次演練;然而這不是事實,真相是殺戮中每次舉動都是瞬間反應,人類幾乎不可能做到。
「這是個什麼怪物!」
當看到第三幅畫面,也就是梅姑娘以釘錘釘住得福的時候,目瞪口呆的艾倫就已決定離開;他掏出從陳凡那裡搶來的槍,但只是象徵性地開火,一面朝餘下的人下令。
「抓住那個小孩!」
沒打中。
對方太快了,根本沒辦法瞄準,除了瞎矇或以強大火力封鎖空間,艾倫想不出有什麼辦法阻止。
那就只能這樣......
幾名屬下分頭沖向倒在地上的牛犇,梅姑娘再快也只能一個個去殺,藉此機會,艾倫朝破開的房門狂奔,同時對著耳麥大喊。
「鮑斯,快來接我!」
「是,閣下。」
呼喚馬上得到回應,耳畔傳來轟隆隆巨響,並有連續爆炸聲。會展中心外,那隻鋼鐵巨怪放棄壓制周圍火力,四隻粗壯的機械腳足同時躍起,一頭撞進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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