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淡風輕,屋內焚香依舊,淡香漫過幃帳在深閨之中瀰漫。19樓濃情 19luu.窗內一切如舊,窗外已剎那春深似海。冬季已過,已是「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
的季節。庭中青梅花初放,瓣瓣溫潤如圓玉的花托著鵝黃新蕊,似盞盞在白日亮的霜色玉燈。千萬朵花簇擁著庭院綻放,靜謐之中只聞鶯啼的歌聲,北歸的鳥兒立在枝頭雀躍之間驚落了春露未乾的花瓣。如霜的花瓣隨風飄過亭台樓閣最後散落一地,庭中大地逐漸鋪卷上春色。
她著一身鵝黃散花裙亭亭立於院中,素手撫上搖曳的花枝輕折了一支最好看的,瞧了幾眼朱唇含笑,遞給身後的丫鬟「雲杉,我折了第幾枝了?」
丫鬟接過新折的花枝,放入懷中與之前折的一併斂了斂,徐徐答道「姐,已是第七枝了」低首嗅了嗅懷中花「真香啊,」欣喜抬眼「姐,放在房中一定又香又美!」
她回眸淡淡一笑,盈盈秋波中應著折好的花枝「嗯,這些應該夠了,我們現在就回房去將鮮花插上。」
著,二人一前一後向房中的方向走去,今日摘了許多鮮花,二人都甚是欣喜,許是摘花的緣故,也許是驚蟄剛過,冬寒褪去春暖初臨的緣故。杭州19樓濃情 .19luu.
「姐,三少爺回洛陽已五日有餘,此番為何還不回來呢?」雲杉的臉頰映著懷中花有些微紅。
「許是最近趙霽師傅和青蕪姐姐回來了,他還捨不得回來吧」她這個三哥每每在他師傅和師妹回來之時總要回去住兩日,也不稀奇,她若有所思有徐徐道「也可能是洛陽府中有要事呢,眼下局勢我也略有耳聞,長沙王乂掌權朝中迫惠帝立司馬熾為皇太弟,想必對爹爹」她猛然驚醒,並未注意今日雲杉怎麼突然問起樂謨,而是擔心她爹樂廣,處於這一時局之中,想來局勢必然不好。
她本是尚書令樂廣之么女,上有三位兄長一個姊妹。七年前,因患上急症,正遇神醫趙霽正有要事在南陽,她便被爹爹和三哥送到南陽找趙霽醫治,也是那時樂謨拜了趙霽為師。待她情況穩定之後,樂廣便先回了洛陽,只留下樂謨照顧她。本應一年之後便回洛陽,但因這些年朝野動盪,蕃王奪權,樂廣身為尚書令不免深陷奪權漩渦,為了他們的安全,便一直讓他們留在南陽。樂廣一年裡也就一兩次來南陽看他們,其餘就是靠信箋來傳達消息。而樂謨回洛陽倒是比較頻繁,但也多是因為他師傅趙霽和師妹青蕪雲遊回來,所以回去探望他們罷了。此番樂謨回洛陽不僅是探望師傅,更是了解一下洛陽府中情況。
如今長沙王司馬乂奪權駐守洛陽,野心勃勃的ngd王司馬穎也正企圖召集軍隊討伐長沙王,樂廣的四女兒樂姿早嫁為ngd王妃,作為與他有著最大利益衝突的ngd王司馬穎的岳父,此時樂廣必定承受著巨大的壓力。杭州19樓濃情 .19luu.
「姐,姐,洛陽有信箋來!」玄關外穿來一個女子清脆的聲音。樂妤與雲杉同時抬眼,望向遠處,只見一個身著玫色裙的女子神色匆匆的向她們跑來。
同為樂妤貼身侍女的月棱待到了樂妤跟前行過禮後,才將信遞給樂妤「姐,洛陽的急件,似有要事。」
樂妤接過信箋打開,紙條上字跡清逸飄然,是樂謨的筆跡,而一旁蓋的是樂府獨有的印章,內容即是樂廣患重病,讓樂妤速回洛陽。看到爹爹身患重病的信箋,她方才的喜悅頓時消散,從跟隨樂妤的雲杉和月棱因時常陪她讀書,所以便也識得一些字。見她一臉凝重,便湊過去看信箋,兩人亦是驚訝擔憂不已,心道怪不得三少爺一去洛陽數日未回。
「姐,老爺病重,我們是不是要速回洛陽?要不我現在就去吩咐」雲杉話語未落,樂妤阻了她欲走的腳步,示意先不要急。
「爹爹素來身體無病,為何突然在此時身患重病且三哥此刻在洛陽,莫不是那長沙王乂的圈套,想引我們都到洛陽好進一步控制爹爹」京都時局混亂,想來也只有一個可能。
「但是姐,上面有咱們樂府的印章呢!」一旁的月棱素來較為細心,指著印章道。
她撫上樂府的特有印章「這確是爹爹的印章不錯,除了爹爹也只有我們幾個兒女和管家知道罷了,若是被偷也是不易」
「姐,那我們還是回去看看老爺吧!」一旁的雲杉聽到這話,不免擔憂道。
月棱見自家姐若有所思的模樣,伸手捏了捏雲杉那圓潤的臉,只聽見她哎呀的一聲後繼續道「先聽姐完。」
雲杉鵝蛋臉似月櫻一般紅潤
,見月棱朝她吐吐舌頭,又礙著懷中花枝不能發作,便輕哼的一聲,扁著嘴「哦」
只見一旁的姐繼續道「你們去收拾東西,我們明日便回洛陽。」
她細細斟酌了一番,還是想不通這信箋的真正來歷,想來應是自己多心了,但心中總隱隱覺得此事有蹊蹺。
翌日。
清晨。
樂妤交代好院長之事後,便與雲杉,月棱在奶娘和管家及各個丫鬟戀戀不捨的目光中離開了。
昨日姐這應是長沙王的詭計,但今日卻為何要趕回洛陽呢?月棱甚是不解「姐,為何今日又要回洛陽呢?」
她不禁皺眉「本覺得是長沙王的詭計,但也許是我多想了罷,即使是圈套也不能讓父親和哥哥們單獨面對,若真是父親真的患上了重病我不回去他日必會追悔莫及,若不是我們再做打算吧!且」她沒有完,只是深深的嘆了聲氣。
馬車沉重地行過春雨未乾的土地,烙下了深深的車馬印記。她從懷中掏出一個墜子,白菩提子精雕細琢而成的青梅花觸手生溫,她將它握在手裡,一邊手將帘子掀開,望向遙遠道路盡頭的青灰色的天空,淡淡一笑。
那陰雲籠罩的遙遠城池似有不可觸及的陽光,仿佛有一縷悠揚清越的笛音飄過耳際,交織在稀疏的樹葉之中。
她不是害怕而是嚮往,那座註定陰霾不散的城池。即使這一步人生的棋子下錯,也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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