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淑怡聲音冰冷,目光如釘子一般釘在秀兒身上。
秀兒大驚失色,腦子裡只覺得亂鬨鬨的。
傳言?什麼傳言?她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她一雙眼睛充滿了迷茫和不安,磕頭道:「三小姐,奴婢不知道您在說什麼?」
「你不知道?」裴氏十分厭惡的看她一眼,明艷的臉上閃著冷寒之氣,哼一聲道:「狗東西,是誰借給你的膽子,讓你編排六小姐的?」
秀兒一驚,後脊樑一陣發冷,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陸淑青是三太太的心頭寶,她怎麼可能蠢到要去編排她?
她只覺心中委屈急了,一口氣就悶在胸口,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只那麼直著眼睛跪著。
裴氏見秀兒不說話,心裡越發認定秀兒這是做賊心虛,臉上的表情便也愈加冷冽:「說不出來了?還是你覺得我是冤枉你了?」她挑一挑眉毛,恨不得立刻把這秀兒的舌頭給割下去,只狠狠道:「主子就是主子,豈容你這樣的東西胡亂嚼蛆。」
到了此刻,秀兒才反應過來,一時痛哭道:「三小姐,奴婢真的沒有,奴婢是冤枉的。」
陸淑怡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只轉首看著裴氏,紅著眼圈哽咽道:「三嬸子,都怪我沒管住我房裡人的嘴,壞了六妹妹的閨譽。」言畢,她兩行清淚撲簌簌落下,道:「事已至此,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向您和六妹妹賠罪了。」她頓一頓,一指頭指著秀兒道:「只有一點,這樣亂嚼舌根的丫鬟我斷斷是不能留她的。三嬸子要出氣,只管發落了她……」
「三小姐……」秀兒不敢相信的看了陸淑怡一眼,一顆心早就沉了下去。她在陸府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主子都不肯出頭,她還能有什麼活頭?
就算是有天大的委屈,此刻也是難逃一截了。
裴氏很少見陸淑怡哭,陸淑怡這一哭,她本能的以為陸淑怡這是嚇哭了。再怎麼說,陸淑怡也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小姑娘,沒見過什麼大陣仗,這樣的場面,她難免害怕。
雖說她對陸淑怡平素里也沒有什麼特別好的印象,但是到底是親侄女,一時便拉了手安慰道:「乖孩子,你可別哭了。你一哭,叫外頭人聽見了,還以為是我欺負你呢!」
陸淑怡點了點頭,拿著帕子拭淚:「那您打算如何處置秀兒?」
裴氏又瞪一眼秀兒,坐直了身子緩緩道:「她終究是你們東府的人,我帶著她去回了老太太,看老太太如何處置吧!」
陸淑怡點了點頭,又看秀兒一眼:「她到底也是伺候我的人,我跟著您去一趟福壽居吧!」
裴氏正有此意,笑著點頭道:「好,那咱們這就去吧!」
秀兒還想張口說話,但迎上裴氏那一雙怒急的目光,她又只能縮著脖子頹了回去。
陸淑怡看了秀兒一眼,這秀兒果然還算有些眼力見的人。若是此刻她再辯駁,依著裴氏的性子,一準兒給她一頓好打,最後這嚼舌根的罪名還得落在她身上。與其那樣,還不如就這麼閉嘴不說話,說不定到了老太太那裡還能有一線生機。
陸淑怡喚了墨菊和環兒進來,讓她們壓著秀兒一同往福壽居去。
環兒似乎很得意的樣子,眼角眉梢都透著幾分喜悅。
陸淑怡心中冷笑,前世環兒和秀兒可是親密無間的好朋友。環兒去安姨娘哪裡通風報信的時候,難道沒想過什麼叫物傷其類?狡兔死走狗烹,沒有了秀兒,她又能有什麼好下場?
到了福壽居的時候,陸老太太剛歇完中覺,正坐在榻上喝茶。聽完裴氏的話後,她一臉的震驚之色:「竟有這樣的事情?」
裴氏悽然欲哭,氣急敗壞的指著秀兒道:「就是這狗東西,現在府裡頭那些管不住舌頭的小丫頭都在謠傳,說不定這會子何家表少爺都已經聽說了呢。」裴氏咬牙切齒:「要是被何家表少爺聽說了,往後我們青兒的臉還往那裡放?老太太,您可得替青兒做主啊!」
陸老太太氣的一把將手中迦南鑲嵌金石手串拍在了梅花朱漆小几上,劈頭蓋臉就道:「混帳東西,說,是誰讓你編排主子的?」
秀兒惶恐的磕頭,口中立刻否認道:「不是奴婢,真的不是奴婢,請老太太明鑑啊!」
裴氏卻認定了就是她,若不是,方才為何不開口為自己辯解?一時便氣道:「這回子你倒是長嘴了,方才怎麼不說?」
陸淑怡只靜靜的看著,並不說話。此刻還不是她說話的時機,她得等著……
秀兒看著裴氏,百口莫辯,只能無力的哭道:「老太太,真的不是奴婢……」
「不是你是誰?」這個時候安姨娘也帶了人走了進來,她一臉憤憤然,怒聲道:「外頭我都查過了,那些個嚼舌頭的小丫頭都說是你說的。」
安姨娘捏著手中帕子屈膝給陸老太太行了禮,她方才聽了風聲就馬上趕了過來。
秀兒是她給陸淑怡安排的人,此刻查出了是秀兒,她就絕對不能包庇。若是庇護秀兒,必然會被三太太認定是她指使秀兒散出去的謠言,為了個丫頭惹上事,實在不值得。
秀兒一臉震驚的看著安姨娘,緊緊咬著嘴唇,眼裡頭寫滿了不信。
她替安姨娘辦事可不是一日兩日了,她怎麼能過河拆橋?而且還拆的如此心安理得。
陸淑怡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安姨娘,這個時候她為了把自己摘出來,看樣子是真要舍了秀兒了。
若是秀兒是個有氣性的,此刻應該站出來狠狠咬安姨娘一口才對。
不過陸淑怡猜錯了,秀兒雖然一臉不甘心,可是她卻沒有發作,更沒有咬安姨娘,只是乖乖的跪著,仿佛任人宰割的羔羊一般。
看到這裡陸淑怡也明白了過來,看樣子秀兒應該也有把柄在安姨娘手中,否則她不會如此心甘情願的等著坐以待斃的。
只是她到底在安姨娘哪裡有什麼把柄呢?
陸淑怡腦海中百轉千回,盡力的回憶著前世關於秀兒的點點滴滴,可就是想不出到底有什麼把柄在安姨娘手裡。
裴氏目光如刀的看著安姨娘,冷哼道:「姨娘的耳報神倒是快。」
「三太太說笑了。」安姨娘淡淡一笑,望著秀兒道:「她也編排了七小姐」
陸老太太也懶得看她們聒噪,只瞪著秀兒道:「既然都認定了,那咱們府上就留不得這樣的人,打一頓發賣出去吧。」
秀兒聽完,像是虛脫了一般,登時趴在了地上。
陸淑怡這時候才站了出來,她臉上猶自帶著淚痕,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膽戰心驚道:「祖母,這秀兒到底是我身邊的人。都是我不好,平日裡沒有管好這些下人,才惹出這樣的事端來,您責罰我吧!」
「這孩子也是嚇壞了。」裴氏湊過去低低道:「方才在她屋裡頭,就嚇得哭了一場呢!」
陸老太太瞭然的點了點頭,看著陸淑怡道:「你也不用自責,你到底還是個小姑娘,拿不住她們也實屬正常。」
陸淑怡點了點頭,眼底還閃著驚慌之色:「祖母,這秀兒和我身邊的環兒兩個人關係極其要好。我就怕……就怕秀兒身上的這些壞毛病,那環兒也沾染了。」
環兒聽了登時嚇得臉色發白,忙跪在地上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陸老太太看她一眼,不耐煩道:「不敢最好,要是以後還有這樣那樣的傳言出來,小心你的舌頭。」
安姨娘不動聲色的看了陸淑怡一眼,心中竟有些發冷。這樣一來,她安插在陸淑怡身邊的人竟然都瓦解了。
秀兒被發賣,環兒又被警告。這一警告,八成膽子也被嚇破了,往後讓她辦事,大約是不能了。
陸淑怡啊陸淑怡,怎麼想怎麼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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