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淑怡垂著眸子心情複雜。
這次的事情很明顯是陸淑芳為了報復陸淑青而故意設的局。若是她沒猜錯的話,那隨侯珠應該是陸淑芳身邊的丫鬟曇花乘人不備偷偷拿的。
這樣拙劣的嫁禍,也只有陸淑芳才能幹的出來。只不過此計雖險,可一旦得手,陸淑青就是渾身長嘴,也未必能說清楚。
墨菊見她不說話,遲疑了片刻,小聲問道:「此事……是不是和七小姐有關係?」她看著陸淑怡的眼睛,頓一頓道:「七小姐身邊的丫鬟曇花,為何偏偏在這個時候撞到了六小姐身上?以奴婢看,此事並不簡單。」
陸淑怡輕輕一笑,將絲帕一圈一圈繞在指尖上:「既然你猜到了,那你應該知道怎麼做吧?」她目光微動,徐徐道:「若是此事讓三太太知道了,你說她會怎麼做?」
裴氏心高氣傲,脾氣更是點火就著。若是讓她知道了此事,她能不恨安姨娘?
墨菊豁然一笑,一臉明媚之色:「奴婢知道怎麼做了。」
陸淑怡點一點頭,小聲叮囑道:「只要提一提曇花是陸淑芳身邊的人就行,其餘的你一個字都不要說。三太太是聰明人,她心裡有數。」
墨菊抿嘴一笑,轉身而去。
聽雪齋內,安姨娘端著袖子,正來回的踱步。陸淑芳撅著嘴坐在榻上,一手托著下巴,怯怯道:「娘,一定不會有事的,您就放心吧!」
安姨娘氣的停了腳步,一口接上道:「不會有事?你可知道三房的人不好惹?你以為你報了仇了?你以為你出了氣了?蠢糊塗東西……你這是自己挖坑把自己給埋了。我說過不讓你輕舉妄動,你卻偏偏不聽……」
安姨娘抬手揉著眉心,腳下一軟,癱坐在了榻上,嘆氣道:「這些日子府裡頭本就不太平,我好不容花了些功夫把吳家人給弄走了,你又給我添了這樣的事情……三太太不是吳家人,她不好惹……」
陸淑芳緊緊抿嘴聽安姨娘把話說完,她心裡也有些後悔,畢竟此事現在鬧大了,還驚動了老太爺。可她就是氣不過,上次禁足,都是陸淑青害的。
「……眼下三太太那邊一定也起了疑心。」安姨娘揉著太陽穴,心裡琢磨著:「別人都好說,曇花那丫頭,斷斷留不得。」
陸淑芳終究只是逞一時之勇,到了這一步,她心裡也沒了主意,只能一切都聽安姨娘的。
陸淑芳一點頭:「您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安姨娘氣的瞪了她一眼:「早幹什麼去了?若是你早這麼乖,何至於讓我如此苦惱?」
「我也是氣不過……」陸淑芳小聲的嘟囔了一句,可眼睛卻不敢看安姨娘。
「氣不過?你可真是嬌貴……你知道我這麼多年為了你們姐弟二人熬的多辛苦?若我也和你一樣氣不過,遇到委屈事,我難道還要一脖子吊死不成?」安姨娘長長吸一口氣,眯著眼睛怔怔出了會神,終於睜開眼睛道:「行了,你去叫了曇花過來。」
陸淑芳想了想,心裡有些愧疚:「您要送曇花去老太爺那裡嗎?她會不會有事?」
安姨娘氣急反笑:「這個時候你倒是還記掛著她的死活,早幹什麼去了?」
陸淑芳吃了癟,不敢再說話,一臉悻悻的退出去喚了曇花進去。
而此刻三太太那邊已經得了曇花撞在陸淑青身上的消息。墨菊辦事妥帖,她並未親自去說,只是打發了個小丫頭去問候陸淑青,順便裝作不知內情的將曇花是陸淑芳身邊的人透給陸淑青而已。
裴氏心裡本就猜測此事和陸淑芳有關係,只是苦於找不到那撞人的丫鬟。得了曇花的下落後,她心中惱怒不已,咬牙切齒道:「果然是陸淑芳那小蹄子搞的鬼。她娘不是好東西,不知廉恥的跑來給人做妾,她也小小年紀不學好,真真是蛇鼠一窩,娘兒們都壞透了。」
陸淑青也咬碎了銀牙,恨聲道:「她想毀掉我的閨譽,娘,她們娘兒倆好狠的心啊!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你放心,娘不會讓你白白受委屈的,我這就去老太太那裡給你討回公道。」裴氏撫了撫陸淑青的頭髮,溫柔道:「娘是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誰知道裴氏還未邁出簡秋院,陸老太太身邊的錢嬤嬤就親自來簡秋院請裴氏過去。
裴氏見是錢嬤嬤,不由愣在了原地:「您怎麼來了?」
裴氏是陸老太太的侄女,錢嬤嬤自然待裴氏不同,她小聲道:「隨侯珠的事情,七小姐身邊的丫鬟認下了,此刻安姨娘正帶著人在福壽居等著老太太發落呢!」
「她……她去認下了?」裴氏皺眉,握著手中帕子,有些不敢相信:「真認下了?」
錢嬤嬤道:「這還有假?那丫鬟這會正跪在地上哭呢!老太太說把您請過去,讓您看著處置。」
裴氏抿唇,細細的琢磨了一番。看樣子此事是陸淑芳自己一個人幹的,安姨娘這是在替她女兒擦屁股呢!她既然讓她的丫鬟認下此事,那就代表她不想與三房為敵……
裴氏嘴角勾了一抹冷笑,她不想為敵就不為敵了?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笑話,這陸家還容不得她一個賤妾置喙呢!
她想和好?沒門,這梁子還就是結定了。
裴氏面色如水,抬手撫了撫鬢角,吩咐身邊的嬤嬤扶了陸淑青一起去了福壽居。
福壽居里擠滿了人,大太太何氏領著陸淑琪立在陸老太太身邊,陸淑怡和陸淑靜代替吳氏也去了一趟,姊妹二人並肩立在窗下。
安姨娘和陸淑芳也站在窗下,紗窗里漏下來的明光落在陸淑芳的臉上。她眉宇間皆是緊張之色,手指還不停的扣著帕子,可見是心虛至極。
那個叫曇花的丫鬟跪倒在地上不住的瑟瑟發抖,瘦小柔弱的身子縮在光影里,越發看著可憐。
這件事情她不過是可憐的替罪羊罷了,只是安姨娘真是好本事,她到底許了曇花什麼,竟讓她自己心甘情願出來認下了此事。
安姨娘雷厲風行的手段,還真是讓陸淑怡佩服。
陸老太太面色發沉,端著茶盞一口一口的喝茶,正是這種氣氛才更加的磨人。
「去看看三太太,怎麼還沒來?」何氏小聲的差了自己身邊的人出去等裴氏。
片刻功夫,裴氏就帶了陸淑青走了進來。
裴氏一進門就哭倒在了地上:「老太太,您可得為青兒做主啊!」
裴氏誇張的表情,看的陸淑怡目瞪口呆。果然大宅院裡鍛煉人,人人登門就能演戲。
陸淑青也是一臉委屈模樣,雙眸溢滿了淚水,抽噎道:「老太太為我做主,我……我都沒臉見人了。」
陸老太太一揚手:「都先起來說話。」
「三太太,此事都是婢妾的錯,是婢妾沒有管好人。」安姨娘快步走至裴氏面前,深深福了一福,態度謙卑垂首請罪道:「現下我把人給您帶來了,要打要罰,您發落吧!」
陸淑青斜睨了陸淑芳一眼,面上似乎不大情願。可心裡一想出門時安姨娘的囑咐,她又不敢不過來。
「六姐姐,實在對不住。」陸淑芳立在陸淑青的面前,抿一抿唇,低著聲音道:「我也不知道曇花會手腳不乾淨偷了隨侯珠,更不知道她因為慌張懼怕而撞在了你的身上,把珠子也給撞沒了。」
把珠子給撞沒了?分明是她指使曇花這麼做的,現在她倒是先裝起無辜來了。
陸淑青心中厭惡,深深吸了一口氣,也不和陸淑芳說話,只上前一腳踢在了曇花身上,氣憤道:「你說,到底是誰指使你這麼做的?誰讓你把珠子偷了嫁禍在我房裡人身上的?」
曇花縮了縮身子,臉色青紫,並不說話。
陸淑青性子也很急躁,加之又因為此事受了委屈,心裡便憋著一肚子的氣。見曇花縮著脖子不說話,滿腔的怒火不可遏止的發了出來,抬腿又是一腳,踢的曇花「嗷」的叫了一聲:「你說不說?你再不說……我……我叫人先割了你的舌頭……」
陸老太太聽著心中不喜,連著咳嗽了兩聲。
裴氏忙一把拉住了陸淑青,責備道:「你這孩子,老太太面前豈可造次?即便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你也給我忍著……」言畢,裴氏的眼風從安姨娘身上刮過,淡淡道:「老太太心裡自有論斷,不會讓你吃虧的。」
陸老太太高高在上,又咳嗽一聲,問那曇花道:「跪了這麼久,你也該清醒了吧?說吧,誰讓你偷珠子的?」
陸淑怡聽著陸老太太不帶一絲震懾力的問話,心裡已經涼了半截。很明顯,這一次陸老太太又打算放過安姨娘了……
照此看來,安姨娘的哥哥只要官場上不倒,她在陸家就不可能倒下去。
窗紗上浮起的陽光五色斑斕,落在安姨娘的臉上,更加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奴婢並無人指使。」曇花聲音顫抖,仿佛纖細的花莖一般,風一吹就會斷:「奴婢只是窮怕了,才動了貪念,想要偷了珠子去賣幾個錢……誰知道竟然一慌張撞在了六小姐身上,弄丟了珠子……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你是該死……」何氏聲音帶著凌厲,方才她也是嚇死了,若是珠子真從她手裡丟了,她今日怕也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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