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十分鐘之後,思唯又一次從衛生間裡走了出來。
這一次她是真的有種拉到腿軟的感覺了,扶著牆壁走出來,連腰都直不起來了。
慕慎希見狀,再顧不上其他,上前來抓住她的手臂,「你吃壞肚子了,我先送你去醫院看看。」
「不去。」思唯卻再一次掙開他,拼盡最後一絲力氣回到床邊,頭一歪就倒在了床上償。
生理上的疼痛其實不算什麼,他剛剛說的那些話,才是給她衝擊的最強部分。
她窩在那裡,心裡如同一團亂麻,怎麼也理不出個所以然。
慕慎希見狀,上前將她從床上抱了起來。
「你幹什麼?」思唯立刻看向他,面青唇白地開口,「我說了不去醫院——」
慕慎希看她一眼,只是回答了一句:「好,不去。」
說完他就將思唯重新放回床上,卻已經拉開了被子,讓她安好地躺在床上,才又拉過被子來蓋住了她。
思唯靜靜地看著他這一系列的動作,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做完這些之後慕慎希又站起身來,拿了自己的手機開始打電話。
電話應該是打給相熟的醫生的,思唯聽到他在電話里講述她的病情,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腦子裡卻反反覆覆都是他剛才說過的話。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心裡還是介意的,否則不會將他的一字一句都記在心裡。他剛剛說了那麼多,她竟奇蹟般地每個字都記得。
慕慎希就站在床前不遠處打電話,而她躺在那裡,靜靜地回想著他剛才說過的每一句話。
屋子裡他的聲音,和她腦海中他的聲音,兩道聲音的交匯,讓人如在夢中。
可是當她腦海中的那道聲音如錄音機般播放到某個地方時,卻突然卡住了——
思唯控制不住地微微睜大了眼睛看著站在床前的慕慎希,慕慎希剛好回過頭來看她,見到她這個表情,不由得轉身回到床邊低下頭來看她,「怎麼了?又有哪裡不舒服嗎?」
思唯只是看著他,沒有回答。
「我待會兒再打給你。」慕慎希很快對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一句,隨後掛掉電話,坐在床邊看著她,說,「你不想去醫院,那我叫醫生過來看你,嗯?」
思唯卻依舊只是看著他,很久之後才緩緩開口:「慕慎希,你剛才說『倫敦那次』是什麼意思?」
慕慎希聞言,視線緩緩落到她臉上,安靜地與她對視了片刻,才開口:「你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
思唯臉色控制不住地微微一變。
他剛才說,他最初喜歡她不過是因為漂亮女人對男人那點吸引力,包括「倫敦那次」也是……也就是說,那應該是很早之前的事了。
可是在她認識他之後的早期,她只去過倫敦一次。雖然那次她在倫敦待的時間比較久,甚至還發生了一些沒辦法回頭的事,可是她確實是對他也在的倫敦一點印象都沒有。
慕慎希緩緩拉起她的手來放到了唇邊,看著她,「我表示很遺憾。」
思唯顧不得自己疼痛無力的身體,一下子坐起身來,「你給我說清楚!」
「你想從哪裡聽起?」慕慎希緩緩道,「從我去倫敦的那天,在harpbar跟人談事情說起,怎麼樣?」
聽到harpbar,思唯臉色再度控制不住地一變。
這個地方,她實在是記得太清楚。
當初黎湘嫁給陸景喬之後,她依舊誤會著黎湘,處處針對她。到後來黎湘突然高燒流產,她覺得是自己的錯,心裡頭又內疚又難過,因為沒辦法面對自己和家人,直接就飛去了倫敦——她念了四年書的地方。
在倫敦待了一段時間,她始終在不安和自責之中度過,意外得知安瑾修也在倫敦時,她忽然就想起了和黎湘之間的種種。
黎湘話里話外,都說是她不相信她。
於是思唯約了安瑾修見面,就在harpbar。
那時候她依舊是小女孩心性,當初因為安瑾修跟黎湘鬧翻之後,後面也不知是因為賭氣還是別的原因,始終沒有再和任何一個男孩子建立起超出友情以外的關係。而看到安瑾修的瞬間,她其實立刻又想起了自己為他迷戀的那些年。
之所以會喜歡上安瑾修,不僅僅只是相識,也不只是因為他在大人們口中他有多優秀,而是因為安瑾修曾經在她功課最困難的那兩年幫她補習過。
說起來慚愧,陸家個個都是學霸式的人物,到了她這裡便仿佛將學習的基因都遺傳光了,上了高中之後她的課程便一塌糊塗,家裡也請過好幾個補習老師,她總是不喜歡。到後來安瑾修有一次來陸家做客,順便指導了一下她的功課,後來在思唯的主動要求之下,他便順理成章地擔起了幫她補習的責任。
那兩年的時間裡,對於情竇初開的少女而言,安瑾修這樣亦師亦友的優秀少年,簡直是完美的化身。
於是她很快就陷入他的光環之中,從此不可自拔。
那一次在倫敦見面,她雖然是為了問他黎湘的事情,可事實上見到他的時候,那顆少女心就又一次控制不住地萌動起來。
而說起黎湘,安瑾修似乎也是有所感懷的。
「黎湘她確實吸引了我,我喜歡她,但是她有男朋友,這是沒辦法的事。」安瑾修說,「但是後來她跟她男朋友似乎發生了一些事情,分了手,我去找她的時候,發現她竟然在喝酒。我忍不住抱了她,可是她很快就推開了我,隨後很明確地拒絕了我。那是我第一次向她表明心跡,而從她的態度,我也知道她應該是不會接受我的。所以我沒有再糾纏,剛好那時候也畢業了,所以我也就離開了江城。」
思唯想起自己曾經在校園論壇上見到過的那些照片,一顆心仿佛猶如被針在扎。
從前是因為她以為黎湘的背叛而難受,而如今卻是因為自己誤會了黎湘而難受。
「你後來再也沒聯繫過我。」安瑾修看著她,笑了笑,「我心想你可能是生我的氣了,又或者是小女孩長大了……所以我也沒有再打擾你們,卻沒有想到你跟黎湘之間竟然因為我產生過誤會。」
思唯想起自己在國內時對黎湘的百般刁難與諷刺,忍不住趴在吧檯上哭了起來。
安瑾修那天晚上陪了她很久,也安慰了她很久。
思唯只記得大約十點的時候他接了個電話,似乎有什麼急事必須要去一趟,安瑾修提出先送她回去,思唯坐在那裡,卻一動也不想動。
「那要不你多等我一會兒。」安瑾修說,「我處理完事情很快回來,你不要自己一個人走,大晚上的,不安全。」
他離開之後,思唯又一個人在酒吧里坐了很久,她給陸景喬打了電話,哭了很久,也喝了很多酒。
她記得安瑾修後面回來了,可那時候她已經喝得神志不清,甚至連他的臉都有些看不清楚,更不用說記得時間。
可是她還記得,自己好像對安瑾修表白了……
再後來就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她在一間陌生的酒店房間醒來,房間裡只有她一個人,以及一床清晰地昭示著昨晚發生過什麼事情的狼藉。
可是卻沒有見到安瑾修。
她很快給安瑾修打了電話,用近乎雀躍的語調問他在哪裡。
然而安瑾修卻只是匆匆跟她說了句自己很忙,就掛掉了電話。
思唯呆在那裡回不過神來,勉強勸服自己接受了他是真的在忙之後,後來的幾天時間裡,她接連不斷地給安瑾修打電話,卻再也沒有打通過。
她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那天晚上的事情並不是什麼表白和接受,也不是什麼關係的確立,而僅僅是一場意外。
這樣的意外顯然不在安瑾修的預料之中,所以他選擇了逃避。
她像個傻子一樣,從從沉淪到清醒,從天堂到地獄。
這就是她對於自己那次在倫敦最深刻的印象,可是在這樣的印象之中,根本完全沒有慕慎希的影子。
可是他卻說,那天晚上他也在那家酒吧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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