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巷子口這裡有一戶姓呂的人家嗎?」孫三大聲地向一個正在一口破井邊洗衣服的中年女人問道。
正在洗衣服的女人終於抬起了自己灰濛濛的臉,輕輕地拍了拍耳朵,操著一口西部口音對孫三問道:「你說什麼?」
「大姐,我都說了三遍了。」孫三無奈地說道,他不得不又抬高了一些聲量,問道,「巷子口這裡有一戶姓呂的人家嗎?」
「哦,你是在問呂老頭那一家人是吧。」中年婦女終於聽明白了孫三的問題,隨後她抬起手指向自己的右前方的一個茅草屋,「那邊的路走到頭就是了。」
「原來是這麼個巷子口啊。」孫三嘟噥了兩句,不過好在並不難找,他匆匆道了聲謝,也不管正在洗衣服的大姐有沒有聽見,連忙快步向那間茅草屋走了過去。
小巷並不算長,孫三很快就站在了茅草屋的門口,他抓起門上的木環,用力地在門板上敲了敲,大聲問道:「有人嗎?」
「誰啊?」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門的那邊傳了過來。孫三一瞬間打了個冷戰,「這這聲音怎麼聽著這麼耳熟?」
很快,大門就被打開了,一張無比熟悉的面孔出現在了孫三的眼中。
「伯…...伯父?怎麼是你?!」孫三大吃了一驚,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原來你們住在登南港的附近。」
「孫家的三哥兒?」
老人的眼睛中立刻帶上了幾分警惕,他緊緊地抓著大門,問道:「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是我東家讓我來這裡收鼻爐的錢的。」孫三有些結巴地答道。
「那天去胡老爺府上看病的神醫是你的東家?」呂老頭半信半疑地說道,他想起了女兒帶回來的口信,最終還是鬆開了把著門的手,「既然如此,你就進來吧。」
孫三恭敬地笑著,隨後邁開腳踏進了小院,就在此時,呂老頭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你在院子裡等一下,我這就去裡屋取錢,拿完錢後你趕緊離開。」
「我我知道了。」孫三有些唯唯諾諾地說道,隨後他忽然想起來了什麼似的,向老人關切地問道,「那個.伯父,小月最近還好吧?」
「她好的很,而且現在已經被胡府的公子看中了,二人情投意合。」老人在說到情投意合四個字的時候聲音變得重了很多。
孫三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他沉默了片刻,隨後強行扯起了嘴角,強笑著說道:「是嗎,她過得好就行。」
「你就在這裡等著就行了。」呂老頭說完,便匆匆地往屋子裡去了。
孫三失魂落魄地站在院子裡,整個人的身子在微不可見地顫抖著。或許他的心中對老人所說的話早有預想,可當腦海中的預想真的變成現實時,他發現自己的內心,仍然還是那麼地脆弱。
老人很快就出來了,他緊握這手裡的銅錢,一直等到走到孫三面前時才有些不舍地把他交到孫三的手裡,「快走吧,月兒嫁出去之前,你最好還是不要再過來了。」
「我知道了,伯父,我孫三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人。」孫三努力站住了身子,轉過身來向大門走去。
就在此時,院子的大門被推開了,一個肩上挑著擔子,身材魁梧的漢子走了進來,他一看到孫三,驚喜地說道:「這不是孫家的三哥兒嗎,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是呂大哥。」見到小時候的玩伴,孫三的臉上也露出了一些喜色,「是這樣的,伯父伯母最近在我東主那裡買了個鼻爐,我是來收鼻爐錢的,沒想到你們居然住在這裡。」
魁梧的漢子一聽此言,大喜道:「原來把鼻爐賣給小月的那位神醫是三哥兒你的東主啊。」說完,他連忙放下了擔子,快步走到孫三的身邊,「三哥兒,你可得替我好好感謝一下你的東家,這才剛用了兩次他賣給小月的鼻爐和藥方,我的鼻子就舒服了很多。」
「呂大哥你的鼻子?」
「噢,不妨事。」魁梧漢子擺了擺手,「在工坊里做工時染上的毛病,有時候會覺得憋悶發暈,不過哥哥我身體好,這點小毛病就跟打個噴嚏一樣,其實也用不著非得花一個銀元去治。只是月兒好像一直掛在心上,這丫頭一片好意,我也不好不收。」說到這裡時,魁梧漢子的臉上還是能明顯看出心疼的表情。
「好了方兒,孫家三哥兒還有急事,趕緊讓人家走吧。」呂老頭打斷了二人的敘舊。
「呃?那好吧,本來還想再和你敘敘舊。」呂方有些遺憾地說道:「三哥兒你是不知道,月兒她」
「方兒!快去幫你娘把廚房裡的柴火給料理了!」老人一聲大喝,把呂方想要說的話全部堵了回去。
「爹爹,三哥兒好不容易來一趟.」呂方還想辯解兩句,但是被老頭子的眼睛一瞪,他也只好縮回了頭。
「三哥兒,這一塊最近剛開了一個新的酒樓,等有空的時候哥哥請你去喝酒。」說完這句話後,呂方便不得不一頭鑽進屋子裡去了。
孫三告了辭,離開了小院。
「老頭子,以前畢竟都是鄉里鄉親的,三哥兒的父親生前還是你的朋友,就算你想斷了那孩子的念頭,也不至於做的那麼絕吧。」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婆從茅屋裡面走了出來。
呂老頭嘆了口氣,道:「你以為我就想這樣,孫三這小子也算是咱倆看著長大的,但是咱們畢竟還是得為女兒的未來想一想吧。現在這個世道,可不是我爹爹和我年輕時那會兒了,哪還有在莊園和工坊里隨便找份工就能舒舒服服養家的道理?既然月兒的面前有躍龍門的機會,那咱倆怎麼能夠任由那孩子任性,扔掉未來的好日子啊!?」
老太太沉默了下去,呂老頭便又繼續說道:「胡家的大公子你也見過,溫良恭謙,一表人才,十二歲的時候就被宗門給收下了,更不用說胡老爺就只有他這一個兒子。咱家是貧苦人家,一個貧苦人家的女兒能被胡公子給看中,那是一千人裡面都挑不出一個來啊。這種機會何等難得,唯一的阻礙就是月兒一直忘不掉那孫三,月兒要是能早點忘了那小子,答應了胡公子,那她這一輩子就吃穿不愁了。」
「哎,罷了。」老太太也不再反駁,「我去準備午飯了。」
「對了,你別忘了叮囑方兒那小子幾句,讓他別和月兒說起那孫三的事情。」
孫三在大街上如同一個木偶般地遊蕩著,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到底該往哪裡去,呂老頭的那句情投意合始終在他的腦海中迴蕩,揮之不去。
「孫三啊孫三,你心中應該也早就做好準備了吧,你到底在期待些什麼。」孫三心中苦笑了一聲,眼眶也忍不住開始濕潤了起來。
風中的沙子好大
「哎呦!你小子走路不長眼嗎!」砰地一聲悶響,孫三和一個路人一齊翻倒在地上。
孫三終於回過了神,看著對面那個被自己撞倒的胖子一臉凶煞地站了起來,他連忙向對方賠禮道歉。
那胖子長得十足的痞子樣,看長相似乎是南荒土人和北地人的混血,胖子並不跟孫三廢話,一步上前一把將他從地上拎了起來。
「哎,又一個不長眼的,竟然得罪了痞子張這個潑皮。」
「這個小哥恐怕有罪受了。」
周圍的行人們竊竊私語,同情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了孫三那裡,但是沒有一人敢上來幫忙。
「今天算你這小雜毛走運,張爺我急著辦事,拿點醫藥費給俺,咱家就不計較了。」痞子張冷笑著看著孫三,粗壯的右手如同鐵鉗一樣死死地鉗住了他。
「這位大哥。」孫三強忍著身上傳來的劇痛,「小子身上的錢是要給我東家的,給了你的話我怎麼回去交差啊。」
「老子管你怎麼交差!說,錢放在哪裡了?」痞子張厲聲問道,也不管孫三開口求饒,直接就把手伸進了孫三的衣袋裡。
就在此時,遠處一聲厲喝聲響起,「痞子張!你在幹什麼!」
痞子張聽到聲音後,打了個激靈,他連忙把孫三扔在地上,隨後轉過了身,奉承著笑道:「原來是曲教頭,好久沒見您了,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曲常青走到痞子張的身旁,冷冷地問道:「我問你,你這是在幹什麼?」
痞子張連忙擺出了一副哭喪臉,答道:「曲教頭,這和小的沒關係,這小雜毛走路不長眼,我這胳膊被他給撞得現在都還疼呢。」
「就你這皮糙肉厚的夯貨,還能被人給撞疼了?」曲常青又是冷笑了幾聲,他看了看左手邊的一座小樓,隨後說道:「又來騷擾雲雀姑娘來了?」
痞子張先是點了點頭,隨後又連忙擺了擺手,哭喪著臉答道:「小的哪敢啊,雖說咱家在王城的街頭巷尾倒也算是吃的開,但望雲樓這種地方哪是我們這些人想進就能進的。」
「那你今天巴巴地跑到這裡是幹什麼來了。」
痞子張有些吞吞吐吐地說道:「我這不是聽說前幾日望雲樓的一個賣藝姑娘被幾個來喝花酒的大魏兵給那個了嗎,我我有些擔心雲雀姑娘會不會受牽連。」
「連面都見不上的人用不著你來擔心。」曲常青冷哼了一聲,他盯著痞子張看了片刻,喝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以前幹過的那些噁心人的事情,雖然我現在已經不在衙門裡做事了,但要是再讓我看到你這地頭蛇到處欺壓良善,我照樣對你不客氣,滾!」
「欸!」痞子張如蒙大赦一般,連滾帶爬地逃進了路旁的一個小巷裡。
「小兄弟,你沒事吧。」在趕走了痞子張後,曲常青一臉溫和地把正在發抖的孫三從地上扶了起來。
「多謝這位」孫三突然想到方才痞子張對曲常青的稱呼,「多謝這位官人!」
「算不得什麼官人。」曲常青擺手說道,「這痞子張算是這裡的地頭蛇,天生長了一張油嘴,王城裡好幾個街頭幫會的頭頭居然都跟這廝稱兄道弟,你以後出門時若是見到他,還是繞著走為好。」
「小的曉得了。」
「好了,趕緊離開吧,省的那潑皮再來找你。」說完這句話後,曲常青便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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