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明華得知通運老闆撞死了海金一個總經理的消息後,極為震驚。他本來沒心情管隔壁公司的事情,只是一想到這事件的雙方是他先前有所懷疑的對象,他就在心中記了一筆。
他疲憊地聽完了秘書緊接著給他匯報的公司情況,擺擺手,讓他暫時不要將工作上的文件拿來。
「通知下去通知一下其他人」鍾明華揉著眉心,眼睛發紅地說道,「我二姑姑去世了」
秘書滿臉的驚訝。
鍾明華癱坐在老闆椅上,示意秘書出去。
他也只能在這裡稍微歇一歇。
一出去,他是公司老闆,是鍾家的主心骨。
鍾姐的兒子還沒從國外回來,鍾姐的丈夫也在突如其來的打擊中精神恍惚起來,還得鍾明華仔細處理鍾姐的身後事。
鍾姐的身後事很麻煩。
她是自殺死的。趁著她丈夫不注意,將幾瓶子藥吞了下去,還將自己鎖在了廁所里。等她丈夫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送去醫院搶救,也沒能將人救回來。
鍾明華和鍾姐丈夫都有些後悔沒有讓鍾姐住院。要是她留在醫院,總沒那麼容易弄到那麼多藥物,也沒機會那麼輕易地自殺成功。
只可惜,鍾明華經人介紹找到的吳醫生,他所就職的醫院比較遠。他們考慮到吳醫生的建議,就讓鍾姐呆在家裡,在一個她習慣和舒適的環境中,讓家人多陪陪她。鍾姐在此前也沒有過自殺的舉動,就連吳醫生都沒考慮過她會自殺。所有人都沒想到她會自殺。
家裡面還沒人知道這一情況。
鍾明華無法對外人解釋鍾姐的自殺動機。他心裡倒是有所猜測,只是越是那麼猜,越是沒辦法開口。他都沒辦法將自己的猜測告訴自己的姑父,更別提其他人了。
當做病故吧。
鍾明華想著,只是無法拿定主意。
他怕鍾姐的自殺不是「自願」的,又怕她的自殺是自願的。
通運和海金正巧在這時候出了事情,更讓鍾明華心生懷疑。
他想了很久,想到腦子都有些痛了,就叫了劉經理進來。
這件事除了他之外,只有劉經理可能知道一點情況了。
劉經理進來的時候魂不守舍,顯然是已經聽聞了鍾姐去世的消息。
鍾明華示意劉經理坐下。
劉經理一屁股坐下來,嘆了口氣,同情又感慨地看著鍾明華,「你節哀老鍾到底怎麼去的」
「老劉,你最近」鍾明華沒管劉經理的問題,斟酌著,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劉經理正色道「你不找我,我也正好要找你。我昨天剛碰到了一個人,嗯,他是來找我們公司的,他說自己認識程倩,就是那個實習生。」
鍾明華一怔。
「他看著像是有本事的那種人。他跟我一起看到了孫老頭,聽我講了整件事情的經過,他說會幫我問問,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沒講完人就跑了,好像有什麼急事。他走之後沒多久,我就發現,孫老頭,還有其他的,都不見了。那些事情都沒了。」劉經理的神情恍惚了一瞬,「之後就是通運那事情。我覺得通運那車禍,可能和有關。他們之前不是也有人失蹤嗎你說老鍾她」
三個人,分屬三家公司,在此之前,三家公司又分別有人失蹤。
要說這其中沒有聯繫,鍾明華和劉經理都不信。
鍾明華臉色難看,「我二姑姑可不是那種人。」
「我也不信她會做這種事情。可能她是個被害者。通運海金那兩個也是被害者。」劉經理忙道。
兩人話未說完,就聽到了外面一陣喧譁,緊接著,聲音便低了下去。
兩人對視一眼。
鍾明華喊了秘書進來詢問。
秘書的神情還算平靜,「剛有通運的人報警了,說他們老闆辦公室裡面少了東西。他們內部講不清楚,找了物業也沒查出來,就報警了。」
他話音未落,又有喧譁聲傳來。
鍾明華和劉經理這下聽清楚了,聲音是從他們公司辦公區外傳來的,像是在樓上,又像是在樓面的另一角。
「通運老闆也沒交代公司該怎麼辦。他們手頭正做著一單生意呢。賬面上的錢和賬戶裡面的錢都沒結清。」秘書八卦道。
鍾明華一聽就明白了。
他潔身自好,老婆時常到國外給兒子當陪讀,一年裡總有半年不著家,他也沒在外頭拈花惹草。可通運的老闆不光私下裡資助建寺廟,還金屋藏嬌,號稱全國各大一線城市都有他的「家」。就是在瑤城這裡,他都安置了人。
他突然死了,什麼交代都沒有,他那些「家人」得到消息,肯定得蜂擁而來。
通運可有的鬧了。
鍾明華揉揉太陽穴。
「你關照他們別去看熱鬧了。別惹麻煩。」劉經理叮囑道。
他這舉動有些越俎代庖。
不過,他們這小公司也不是那麼職權分明。
秘書沒有看鐘明華的臉色,就答應了劉經理的話。
鍾明華也沒介意。
他仍感到疲累。
劉經理說的事情他得好好查查才行。
可他的能耐在這方面派不上用場,就是想僱傭私家偵探,也不知道該到哪兒找人。
何況,這件事已經導致了三人的死亡。這要查下去,會不會給他引來殺身之禍
鍾明華猶豫不決。
鍾明華沒找到門路,所以束手束腳。
黎雲有人帶著,就不愁入門的問題,只需要耗費精力了。
時間回到那場車禍之後。
先是黎雲給白無常引路,後是白無常自己尋找,他們花了十幾個小時,才將這片區域內的小廣告清理乾淨。
他們剛收工,就看到了悠閒走來的黑無常。
「喲。辛苦了。」黑無常招呼一聲,一丁點兒慰問的意思都沒有,腦袋還在左右轉著,打量周圍環境。
「我還留了一張。黑前輩,您知道這是什麼嗎」白無常抬手,將一張印有「無息貸款」字樣、配色花花綠綠的小廣告貼紙遞給黑無常。
黑無常很是嫌棄,沒有接,「做了點變化的符紙而已。這人我知道。他在這兒肯定還有個陣眼。」
說著,黑無常已經找准了方向,朝著一棟寫字樓走去。
黎雲認出來那棟建築物,趕緊對黑無常說道「那棟樓里有個受害者,失蹤了。還有個人,說他在樓裡面看到了早就死了的人。」
黑無常不耐煩,「小白都跟我說過了。」
黎雲一怔,看了眼白無常,點點頭,沒有再開口。
他沒有搶功勞的意思,也不想在黑無常面前表功。不過是看著白無常沉默寡言,黑無常剛來,可能什麼都不知道,才急急和黑無常分享情報。
黑無常大大咧咧地走入了寫字樓,等著自動門打開,才進去的。
黎雲又是怔了怔,「你現在是」
「攝像頭拍不到我。」黑無常說道,「也拍不到那些不該拍的東西。」
黎雲神情複雜,「攝像頭沒什麼用嗎」
「對我們是沒什麼用。」黑無常回答。
他身材極好,走路的儀態也極好,讓黎雲想起他那個當模特的業餘愛好來。
跟在黑無常身後,黎雲和白無常就像是兩個小弟。白無常打扮詭異,黎雲則是模樣普通,實在有些給「老大」丟臉,配不上黑無常的氣勢。
黑無常雙手插著口袋,站定在電梯前。
也不見他按鍵,電梯的按鍵就自動亮起來。
此時寫字樓中已經沒有人了。
黎雲看著電梯降到一層,電梯門打開。
電梯開門的提示聲有些瘮人。
黎雲都覺得此時的氣氛有些詭異。
黑無常已經進了電梯,而且站在轎廂正中,不滿地瞪了眼黎雲。
白無常很乖順地進入電梯內,站在黑無常身旁。
黎雲只好跟著進去。
又是沒有按鍵,電梯就自動關門。黑無常甚至沒有按下電梯中的樓層鍵。
電梯緩緩上升。
黎雲只覺得壓抑。
電梯仿佛在短時間內升上了幾千米,轎廂內的空氣都變得稀薄起來。
叮咚。
電梯停下。
電梯門緩緩打開。
走廊上一片漆黑,只有應急燈詭異的紫光和應急指示牌詭異的綠光一團團地渲染開,給這漆黑增添了幾分讓人害怕的氣氛。
黎雲已經經歷過不少事了,又有黑白無常在身邊,照理來說,應該毫無懼意,可他渾身都不自在。
黑無常踏出電梯後,腳步聲在走廊中迴蕩。
這讓黎雲想起自己跟著黑無常進入公司的那一刻。他跟著黑無常走過那條走廊,從此人生都變得不同了。
白無常略略駐足,看向黎雲。
他以眼神示意,但眼神很平靜,根本看不出他內心的疑惑來。
黎雲回神,沉默地走出了電梯。
電梯門立刻在他背後關上了。
沒了電梯內找出來的光,走廊變得更黑暗了。
黎雲沒說什麼,跟著白無常走了幾步,就看到前方亮起了燈。
像是辦公室中藏了人,這時候突然亮燈。
黎雲嚇了一跳,但看走在最前面的黑無常不為所動。黑無常本來就是朝那個方向走的。黎雲立刻明白過來那燈是怎麼回事。他心中壓抑的感覺起了變化,看向黑無常的眼神也變得微妙。他想起那一天黑無常逼著白無常做的自我介紹,還有黑無常正兒八經拍模特照片的樣子。
吱呀
玻璃門自動打開,仿佛是在歡迎黑無常的大駕光臨。
黑無常進入了辦公室。
他好像來過這裡,好像認識路一般,一點兒都沒繞過路,甚至都沒張望,進了大辦公室後,直奔釘著「總裁辦公室」字樣的房間而去。
房門又是自動打開。
黎雲看到了辦公室里的巨大佛像。
大多數老總辦公室總是會布置一張特別大的辦公桌,好像有很多東西要放似的。
黎雲沒當過老闆,四樓老闆辦公室總是大門緊閉,他也只見過一次原來公司總經理的辦公室。那辦公室中的確是有一張特別大的辦公桌,辦公桌上還放了不少文件,理得挺整齊的,再加上一個超大的電腦顯示屏,那張大辦公桌倒也不顯得突兀。
面前的辦公室里沒有特大辦公桌,只有一尊特別大的佛像。
佛像是一尊彌勒佛的木製雕像,挺著肚子、咧嘴大笑的佛,讓人看著就心情愉快。
黎雲瞧了眼黑無常。
黑無常沒有動那尊佛像,反倒是走到了靠牆立著的書架。
書架上書籍不少,甚至有暢銷小說,書脊上還標了個「3」,前兩部不知所蹤。
黎雲被那花花綠綠的書脊吸引,再看其他書冊、文檔,沒瞧出什麼與眾不同來。
他注意力轉移到了書櫃中的一些擺件上。
黑無常站定後,書櫃自動開門。
黑無常抬手一招,就見書櫃中一個水晶馬的擺件飛了出來,落在他的手心。
那匹馬頓時活了過來,唏律律一聲嘶鳴,扭動腦袋,甩動尾巴,四蹄踢動,連底座都給踢碎了,化作雪晶般的碎屑紛紛落下。
黑無常手指收緊,就見那匹馬哀鳴一聲,不再動彈。
它身上水晶般的光華退去,身軀仿若融化了,變了形。
黎雲目瞪口呆,眼睜睜看著那一匹水晶馬在黑無常的手中變成了一隻栩栩如生的豬。
黑無常冷眼看著掌心中的東西,隨手甩給了白無常。
白無常甩甩衣袖,也沒有去接,直接讓那隻豬變成了空中的火焰,燃燒殆盡。
黑無常轉過身,書櫃就關了門。
火焰殘餘的星火正好在他面前飛舞,一點點落下,映照著他轉身的動作和俊美的臉龐。
一切猶如電影的慢鏡頭。
黎雲沉默,有點兒克制不住地瞅了一眼白無常。
白無常還是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垂著雙手,仿佛他剛才做的事情全是普通的工作。
黑無常朝門口走來。
黎雲下意識讓開位置,退到了辦公室外。
他看黑無常,再看黑無常背後的佛像,心裡總有股怪異的感覺。
這感覺在他看到辦公室的燈光逐漸變暗,還從白熾燈變成了昏黃的光線時,升到了頂點。
他垂下眼,努力不去看黑無常。
他們走出了辦公室,辦公室的門就關上了。這關門,還是緩慢關上的。辦公室里的燈光從門縫中射出來,逐漸變成細長的一條,最後被徹底截斷。
大辦公室里的燈也一排排關閉。黑無常走過的地方只留下黑暗。
黎雲的心情很糾結。
他瞥了眼白無常,覺得白無常根本沒在意這些。
他沉默地跟著黑無常又上了兩層樓,這次看到了一尊財神像。那財神像還自動移動,嚇了黎雲一跳。雕刻出來的財神並沒有暴起傷人,只是讓開了位置,好似懼怕黑無常。還是如剛才那般在燈光歡迎中,他們進了一間辦公室,處理掉了一個不起眼的擺件,這才離開。離開後,財神像回歸原位。
這事情本來應該挺簡單的。
只是黑無常走路的速度實在不快,電梯的速度也不快,這樣兜一圈,期間還有開門、關門、開燈、關燈的戲碼,太過費勁,耽誤了很多時間。
他們進寫字樓的時候,是黎明之前,完成這一系列的工序,就到了天光微亮的時候。
黎雲看黑無常要走,就提了提劉經理的事情。
「他不會再看到那些了嗎」黎雲問道。
「不知道。」黑無常回答。
黎雲愣了愣,忙追問「還有什麼遺漏嗎那些小廣告我們應該都清理掉了。你說的陣眼,不是只有那兩個嗎」
黎雲相信所謂的陣眼只有兩處。
那個面貌平凡的男人當著他的面殺了兩個人,還說是給他面子。他原以為對方是在說只殺兩個,不再對諸如劉經理那樣的人下手,算給他面子。陪黑無常這樣走一圈,他就知道對方給的面子是處理掉了他的幫手。
那兩個人可能是有意,也可能是無意,將陣法的陣眼帶入了寫字樓,也讓那些小廣告不再是單純的小廣告了。
他們已經解決掉了所有的麻煩,只剩下導致這些麻煩的罪魁禍首沒抓到。
「你怕他再來」黎雲猜測道。
黑無常瞥了他一眼,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傻瓜,「他不會殺個回馬槍。他來不來,和你說的那個人怎麼樣都沒關係。他會看到,是因為他受到了影響,他天生體質如此。他要是老老實實,不去做多餘的事情,不要想多餘的問題,他就不會再看見那些東西。」
黎雲明白過來,只能苦笑。
在這件事上,他恐怕幫不了劉經理。
或許,帶一句話給劉經理,安安他的心,他就不會去想這些事情了。
黎雲思索著。
黑無常已經無意去管接下來的事情。
他跑了一圈,擺夠了譜,就準備走人了。
白無常關心了黎雲一句,「要幫你恢復活人的狀態嗎」
為了行事方便,白無常在處理小廣告的時候,就找機會為黎雲驅散了身份證帶來的偽裝。
黎雲想了想,「嗯,你讓我變回來吧。等那個人上班,我跟他說一聲。希望他知道沒事後,就別再想了。」
黎雲在心中默默嘆息。
白無常蹙眉,一邊幫黎雲恢復狀態,一邊在心中琢磨。
他做這點事情的功夫,黑無常已經消失了。
他沒有馬上走。
黎雲疑惑地看向他。
「還是不要說的好。」白無常開口道。
黎雲錯愕。
「接觸越多,越容易生出遐想。已經有人被殺害。你要解釋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原本的意外事故就成了謀殺,那就意味著有仇恨會誕生。」白無常說了一長串的話,勸說的意味明顯。
黎雲默然。
白無常的話說得也有道理。
白無常沒有強迫黎雲,說完後,就告辭離開。
黎雲在寫字樓門口沒有等到劉經理。
他見有警車駛來,還有警察進了寫字樓,才跟著上樓,到了鍾明華公司的那一層。
電梯在四樓沒有停,黎雲也沒再感覺到異常。
他因此變得踟躕。
劉經理或許已經忘了昨天的事情,已經放下那點糾結了。
他貿貿然出現,說是給劉經理一個交代,反倒有可能引起劉經理的其他心思。
他思索了一會兒,去了四樓。四樓電梯門前的確沒有人。那個女人已經不見了。
黎雲沉吟著,在寫字樓門口等到了中午,都沒有等到劉經理出現,便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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