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艷菲原本還打算喝兩杯,紅衣剛想去奪她的杯子,李小姐已經先她一步拿走了孫艷菲的杯子。
「孫小姐,這可使不得。」
沈晏均不禁抬眼意味不明地看了眼那李小姐。
潘玉良察覺到他的眼神,小聲地問,「怎麼了?」
沈晏均搖搖頭,「沒什麼。」
重曉樓已經把酒壺拿到了自己那邊,「要不今日女眷就都以茶代酒吧,我們幾個喝酒。」
這主意倒是好,沈晏均點點頭,「那就這樣。」
那李小姐跟紅衣輪番說著祝福的話,說是以茶代酒,這茶喝的也不少。
喝到最後孫艷菲直擺手,「這茶還不如酒呢,喝了漲肚子。」
潘玉良舉著茶杯直笑,「那你只能怪紅衣這丫頭,我可還一杯都沒跟你喝呢,我不管,我這杯茶你定然是要喝的。」
孫艷菲無奈,「喝喝喝,都喝,但你也總要有個說頭。」
潘玉良笑著道,「祝你從今往後,順心順意。」
孫艷菲含笑,一仰脖子將杯子的茶一飲而盡,她們說了那麼多,還是潘玉良的這句話最中她的意。
紅衣跟那李小姐說的什麼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全都不是她想要的。
只有潘玉良這句,才是戳到她心上。
孫艷菲滴酒未沾,卻說著醉話。
「良兒,我最輩子最感激的一個人是我祖父,當時全家都反對我進學堂,只有他,只有他堅持把我送進去了。是他讓我遇見了你,如果不是他,我怎麼能跟你做同學呢。
也幸好他死得早,才沒看到後來那些事,若是他看到我孫家後來變成那樣,估計氣也得氣死吧。」
潘玉良笑笑,「我也感激他。」
桌子上的幾個男人沉默地自己喝著自己的酒,由著她們鬧騰,也不插話。
孫艷菲又添了一杯茶,舉起茶杯道,「這一杯,我感謝你們所有人,你們看得起我孫艷菲,我孫艷菲也要對得起你們,日後你們若是有什麼事需要我的,我孫艷菲萬死不辭。」
紅衣第一個紅了眼,連著呸呸呸地呸了幾聲,「什麼死不死的,往後的日子好著呢。」
孫艷菲笑著看著她,「小紅衣,你真可愛。」
說著還勾起她的下巴,沖她隔空拋了個吻。
紅衣先是紅了眼,接著又紅了臉,「孫小姐,你都成親了,怎麼還沒個正形,盡會調戲人。」
潘玉良樂不可支地歪在沈晏均身上,指著紅衣道,「晏均哥哥你看,紅衣討起賞來都從來不臉紅的,每回艷菲一調戲,她保准臉紅。」
孫艷菲又看著潘玉良,「良兒你別吃醋,我最愛的還是你。」
這話被沈晏均橫了一眼後她立即拐了個彎,「當然你最愛的是你家沈少校,我懂,我懂的。」
飯後,潘玉良領著紅衣還有那李小姐一起去孫艷菲的房間裡說話去了。
幾個人也不拉椅子,齊齊坐在孫艷菲的婚床上,也沒有那主僕之分,擠成一團。
潘玉良跟孫艷菲說起以前在學校里的趣事,那時候孫艷菲就跟個刺頭似的,別說班上,就是學校里有個什麼事,也能看到她出頭的影子。
她一個姑娘家的,常常把人家男生打的頭破血流滿地找牙的。
紅衣跟李小姐嘖嘖稱奇地聽著,紅衣感慨,「霸氣這兩個字還真是打娘胎裡帶出來的。」
孫艷菲哈哈大笑,拍著她道,「也不是的,我們孫家女孩子多,男孩子多,孫家的男孩子是寶,女孩子是草,我若是不硬氣些,早就被他們欺負死了,這是環境所致。」
紅衣瞪著眼睛,「你也被欺負過嗎?」
孫艷菲道,「這話多新鮮,這世上沒被欺負過的大概只有你們少夫人了。」
說著她看著李小姐問,「李小姐,你被家裡的兄弟姐妹欺負過嗎?」
李小姐淡笑著道,「欺負倒淡不上,不過兄弟姐妹多了,摩擦總是有的,大的總是要讓著小的。」
紅衣連忙問,「那孫小姐在家中排行第幾?」
李小姐道,「不算其他,我爹娘這邊排第二,我還有一個姐姐,一個妹妹兩個弟弟。」
紅衣驚奇地說,「聽著像是大家族。」
李小姐笑笑,「不說我了,繼續聽少夫人跟孫小姐講學堂里的趣事吧,真羨慕你們,那麼早就認識了。」
孫艷菲道,「我們認識的也不算晚啊,你以後常來找我玩。」
李小姐有些羞澀地問,「真的可以嗎?」
孫艷菲道,「我這裡小門小院的,沒那麼多規矩,你來也不會拘束,歡迎你常來。」
潘玉良不滿地哼哼,「你這話明顯是真對我嘛。」
孫艷菲哈哈大笑,「居然被你聽出來的。」
潘玉良氣得撲在她身上去抓她的痒痒,不過顧及著孫艷菲有身子,也沒鬧得太狠。
說笑歸說笑,也確實如孫艷菲說的那樣。
即便是潘玉良跟沈夫人再隨和,司令府終歸是司令府,進進出出的自然是受拘束的。
今日這頓酒席吃的也還算是有些收穫,一是了了孫艷菲這件事,潘玉良倒不是急著想讓她嫁人,只是她肚子裡的孩子終究是要想家兩全之法,如今她跟重曉樓成了親,不說有多好,起碼有個完整的家了。
而且潘玉良也一直覺得孫艷菲一個人在外漂泊,對於一個女人來說也不是長久之計。
人總歸還是要有個家的,不管去哪,得有個惦記的地方。
她去俄國的那兩年,雖在那邊也算是吃好喝好,什麼事都是家裡安排好了,一點心都不用操。
可身邊沒人時,那種孤獨寂寞的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
所以她才一直盼著孫艷菲能有個她自己的家。
這其二,潘玉良對李小姐倒有些新的認知了,她想,或許可以跟沈晏均提一提趙副官的事了。
幾個在房間裡的說笑聲時不時地傳進房間裡來,外面三個還坐在桌上的喝酒的男人聽的一清二楚。,
重曉樓身子還沒好利索,沈晏均倒是能喝,不過他算是有節制的人,很少捧起酒杯。
說是三個人喝,其實喝酒的幾乎是趙副官一個人了。
趙副官也不用別人勸,他像是有意要把自己灌醉似的,一杯接碰上一杯。
重藍樓怕他喝多傷身,「趙副官,你想喝酒,等我身子好利索了定陪你喝個盡興,今日你有些多了,別再喝了。」
沈晏均知道趙副官這是觸景生情,心中苦悶,淡淡地道了句,「沒事,你讓他喝吧,我喝的少,晚點我開車回去就行了。」
沈晏均都發話了,重曉樓也只得作了罷。
等到時間晚了,屋子裡的幾個出來,看到桌上地上擺著的酒壺,不禁有些吃驚。
「這是喝了多少?」
沈晏均坐在椅子上沖潘玉良招了招手,潘玉良連忙過去,還以為他喝多了,著急地問。
「怎麼了?可是喝多了,有沒有哪裡難受?」
沈晏均笑了笑說,「沒事,我沒怎么喝,都是趙副官喝的。」
孫艷菲雖然人站著沒動,但聽到沈晏均的這話後還是鬆了口氣。
紅衣乍呼著道,「我的天,趙副官這是有多能喝,這么喝沒事嗎?」
李小姐有些躑躅,似乎是不知道該不該上前。
她站在趙副官身後,也有些著急,「趙副官,你……沒事吧?」
趙副官的確是喝的有些多了,到最後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擺擺手,表示他還沒死。
不過他酒品還成,沒有耍酒瘋胡鬧,即便是心裡再痛苦,他也沒有表現出失態來。
潘玉良看著他難受地趴在桌子上,心裡也不免有些心疼。
「你怎麼不攔著他點。」
沈晏均道,「沒事,他也該醉一場了,痛過了才能記得清。」
潘玉良掩下嘆息,「不早了,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沈晏均嗯了一聲,潘玉良又道,「趙副官喝成這樣我們要怎麼回去?」
沈晏均道,「沒事,我開車吧。
你跟紅衣先上車,我跟重先生把趙副官架上車就行了,到了府門口再讓沈元送他回住處就行了。」
潘玉良點點頭,她又看向李小姐,「李小姐,可以派人送你回去?」
這麼晚上,她一個姑娘家走上街上總是不安全。
李小姐搖搖頭,「不用不用,有車在外面等我。」
潘玉良點點頭,「那好,那我們就先回去了。艷菲,我改日再來看你,你若是有事就直接去司令府找我,可不許瞞著我。」
孫艷菲笑笑道,「知道了,你回去早點休息吧,我以後有的是麻煩你的時候呢,到時候你可別嫌我煩。」
潘玉良連忙道,「一定不會的。」
潘玉良帶著紅衣先上了車,趙副官被沈晏均跟重曉樓一左一右地架著,孫艷菲跟李小姐跟在他們身後,「小心一點,慢著點。」
趙副官是真的喝癱了,沈晏均跟重曉樓兩個人架著他都有些困難。
好在是終於弄上了車,重曉樓鬆了口氣,一直等到沈晏均把車看著,兩人又站在那裡看著李小姐上了自家的車才回院子裡。
一直等到進了屋,重曉樓才小動作地晃了晃自己的肩。
他本是單薄的人,再加上又病又傷的,方才趙副官那一壓,不禁覺得有些吃力。
孫艷菲看了他一眼,「需要我給你按按嗎?」
趙副官連忙道,「不用。」
又連忙說,「你早些休息吧。」
孫艷菲點點頭,也不管他,桌上的碗筷也沒收就直接回了房。
她也沒有問重曉樓晚上要住哪,反正她像是在自己家一樣,脫了衣服就躺床上了。
她雖然沒有像潘玉良那樣反應強烈,又吐又難受的,但她自己還是感覺到,這覺明顯比以前多了。
原本她以為自己還會想七想八的胡思亂想一陣子,結果沒一會她就睡過去了。
孫艷菲一覺醒來已經是半夜了,她睡覺的時候門沒關死,是虛掩在那裡的。
她把腦袋從被子裡抬起,看了眼門口,那門還像她進來時的那樣,虛掩在那裡,外間屋子裡的燈光從門縫裡透進屋子。
孫艷菲疑惑地皺了皺眉,披著衣服起了身。
她輕手輕腳地開了門走到廳里,桌上的東西都收拾乾淨了,地也是乾乾淨淨的。
而重曉樓披著一件大衣,就那樣坐在椅子上睡著了。
雖是坐著的,卻也睡得熟,這是他們這一行的獨門絕活,別說是坐著睡了,就是站著睡他也能做到。
孫艷菲不知道如何來形容自己的心情,她想著,如果沒有潘如芸就好了。
如果沒有潘如芸,她跟重曉樓大概也能算是相知的,但中間隔著潘如芸,她心裡始終有道坎是過不去的。
她緊了緊自己身上的衣服,走上去踢了踢重曉樓。
重曉樓慢慢地睜開眼睛,就像方才只是在閉目養神般,他一睜眼,眼睛裡就是一片清明,未見半點含混。
「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了?」
孫艷菲沉默地看了他片刻,然後道,「沒有哪不舒服,你去床上睡吧。」
重曉樓啊了聲,又道,「不用,你去睡吧,我在這裡也能睡。」
孫艷菲皺著眉道,「以後日子還長著,難不成你以後都這樣?」
那有多累人?
重曉樓沒作聲,他沒有想那麼多,只是覺得孫艷菲大概是討厭他的,所以便連房門都沒進。
孫艷菲接著道,「你去床上睡吧,良兒送了不少東西,被子也多,咱們一人蓋一床就是了,你這樣我會有負罪感,也睡不好。」
重曉樓沉吟了片刻,最後說了聲,「好。」
第二日潘玉良去沈夫人那裡,背著紅衣特地問了沈夫人紅衣的年紀。
沈夫人想了想,「應該有十了吧。」
她道,「紅衣是從娘家回來的路上撿的,她當時小,說話也說不清,跟個小叫花子一樣站在路上,路上有人吃東西她就盯著,誰吃盯誰,但又不開口找人要。
我看她可憐,就把她帶回了府里。」
說著沈夫人還笑了笑,「你別看她現在話多,剛進府的時候,問她什麼話她都不吭聲,怕著呢,尤其怕宴庭,那會晏庭才多大啊。」
「不過,她具體多大我也不清楚,那時候她不願意說話,問她什麼都不說,只能大概猜著,估計也不准。」
潘玉良點點頭,如果是十了,那也到了婚配的年紀了。
沈夫人問她,「怎麼?你可是有什麼想法?」
潘玉良點點頭,「我瞧著她年紀也不小了,想著要是有合適的就留意留意。」
沈夫人笑著道,「看來我把她給你還真是給對了,你能這麼想著她,也不枉她盡心侍候你一場。」
潘玉良也不邀功,「娘,我這也是為了自己呢,我得給她找個近的,這樣她就算成了家,也能繼續侍候我。」
沈夫人樂呵呵地道,「這事啊,你做主,她自個同意就成,娘不管,你放手去做吧,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再來找我。」
潘玉良喜滋滋地道,「好嘞。」
不過在幫她找之前,潘玉良還是私下裡嘆了嘆紅衣的口風,「紅衣,你喜歡什麼樣的?」
紅衣平日裡心直口快,每每這種事便支唔起來。
「少夫人,您、您問這個幹嘛?」
潘玉良道,「自然是要幫你留意了,難不成我還要留你一輩子不成?」
紅衣臉又紅了起來,「少夫人幫奴婢找的總歸是好的。」
潘玉良笑話她,「萬一要是找個麻子臉,你也肯要啊?」
紅衣道,「只要是少夫人找的,奴婢就要。」
潘玉良點了點她的腦袋,「你倒是會哄我開心。」
紅衣紅著臉也不忘拍馬屁,「那是因為奴婢知道,少夫人一定會為奴婢找個好的。」
潘玉良點點頭,「你放心,就沖你這話,我也得幫你找個好的。」
趙副官的事,潘玉良左思右想,最後還是私心地想把他留給紅衣,那李小姐家世不錯,人也知書達禮,想要找個少爺公子的,自然也不是什麼問題。
但紅衣不同,她就算對她再好,紅衣也只是個侍候人的奴婢,從身份上來說,她比孫艷菲都差了一大截。
趙副官中沈晏均一塊從司令部回來的時候,她還特地跟讓紅衣去關心了一番。
紅衣想得解單,她是侍候人的,那種孫艷菲那樣的人才追求的精神世界不是她能想得到的。
她就想找個能對她好,身份上也過得去的人。
趙副官她原本是想也不敢想的,雖然都是侍候人的,但趙副官畢竟還是有官職的人,跟她還是不同的。
但既然潘玉良有意搓合她跟趙副官,紅衣便也大著膽子去了。
「趙副官,酒可醒了?可有頭疼?少夫人吩咐奴婢給趙副官溫了醒酒湯,你喝一點,應該=就沒那麼不舒服了。」
趙副官自己倒沒覺得有多不舒服,但少夫人的一片美意,他也不好拒絕,便只說了一句,「屬下多謝少夫人。」
潘玉良打著趣道,「話雖是我吩咐的,可事都是紅衣做的,你要謝啊,就謝謝紅衣吧。」
趙副官從善如流地對著紅衣拱手彎了彎腰,「也謝過紅衣姑娘。」
紅衣連連擺手,「沒事的,小事一件而已。」
沈晏均不知道她把主意打到了趙副官頭上。
她一腔熱情積極得很,沈晏均卻還是忍不住地打擊她的積極性。
「趙副官不同於其他人,你若是想把紅衣留在身邊,我幫她再找個,趙副官不適合他。」
潘玉良問,「這是為何?你是怕他忘不了雙兒嗎?」
既然趙副官能那麼喜歡雙兒說明他是個不介意身份地位的人,他又在沈晏均手底下,紅衣若是真能嫁他,潘玉良倒不會擔心紅衣過得不好。
沈晏均道,「趙副官自己沒那想法,你勉強不了他的。」
潘玉良遲疑了片刻,還是不死心,她道,「你就讓紅衣試試吧,萬一成了豈不是美事不樁,如果不成,那就算了。」
沈晏均摸了摸她的耳朵,抿了了抿唇,「行吧,那就按你的意思辦吧,不過我話說在前頭,如果哪天趙副官因為這件事而找了我,那我肯定是會站在趙副官這邊的。」
雙兒的事,沈晏均本就覺得有愧於趙副官,他要是逼趙副官娶了紅衣,趙副官也定然會照做。
只是,他斷不會做那樣的事。
沈晏均本以為潘玉良要做的,也無非就是讓紅衣在口頭跟實際行動上對趙副官示示好,僅此而已。
沒想到她這次勁頭還用的挺足,第二日他再要去司令部的時候,潘玉良一把摟住他的胳膊,笑的甜滋滋地說,「晏均哥哥,我陪你一塊去吧。」
以往沈晏均若是說這話,她定然要把未未拿出來當藉口的,說什麼她立志要當一個合格的好娘親。
沒想到的是,有朝一日,她竟會主動要求陪他一塊去營里。
「今日不做合格的好娘親了?」
潘玉良道,「我也要體諒體諒別的人,未未太愛我了別人會傷心的,我就分出一點點好了。再說,晏均哥哥在我心裡才是最重要的,第一重要的!」
她知道沈晏均喜歡聽什麼就挑著什麼說、
沈晏均哼了聲,沒理會她的糖衣炮彈,直接拆穿她,「你是想帶紅衣過去吧?」
潘玉良摸摸鼻子,嘿嘿兩聲,撒著嬌道,「那你帶不帶我去嘛。」
沈晏均裝作無奈地道,「你就吃准了我吃你這套吧。」
潘玉良還以為自己占了上風,心裡美滋滋的呢。
孰不知沈晏均也打著他自己的主意。
沈晏庭連著日以繼業地奮鬥了幾天,終於把第一批名單給清出來了。
大概有五十多個,沈晏均跟沈司令私下裡商量了一下,第一批還是把人數要控制一下,別一下子太猛,出了事也不好辦。
潘玉良跟著他去了司令部,沈晏均便把沈晏庭手上的那份名單給拿了過來。
「既然來了,也別閒著了,幫我把這份名單給確認了。」
潘玉良拿著名單跟拿著燙手山芋般,「這怎麼能行,我又不認識他們也不知道誰好誰不好啊。」
沈晏均道,「你來念名字,我告訴你怎麼寫就成。」
潘玉良後知後覺地覺得自己似乎吃了個大虧。
「我現在回府還來得及嗎?」
沈晏均道,「我幫你也不能是白幫的吧?」
這事倒也不辛苦,她只是覺得責任重大,萬一她要是弄錯了,豈不是影響別人的前途。
「這能行嗎?」
沈晏均說了句沒事。
潘玉良只好點點頭,拿著名單拉了把椅子坐在沈晏均對面,沈晏均喜歡用鋼筆,她便也挑了一支鋼筆。
紅衣給她泡了杯茶放在邊上,潘玉良見這裡也沒什麼事,便對著紅衣道,「紅衣,你出去轉轉吧,這裡不用你侍候。」
紅衣看了眼自己身上衣服,有些不好意思,「奴婢、奴婢還是不了,免得別人說閒話。」
她若是跟在潘玉良身邊倒是沒什麼,只是她一瞧就是個丫鬟,自己一個人在營地里轉悠的話,定然是不好看的。
沈晏均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你去趙副官辦公室吧,就說是我讓你去的,讓他別什麼重要的事也不要來打擾。」
紅衣臉上一喜,連忙道,「那、那奴婢就去了,少夫人您要是有什麼事,就往趙副官辦公室拔個電話。」
潘玉良沖她一笑,「行了,你去吧。」
等紅衣一離開,潘玉良立即嘻嘻地站起身,越過辦公桌,傾著身子親了沈晏均一口。
「謝謝晏均哥哥。」
沈晏均將她按回椅子上,「糖衣炮彈是沒有用的,你還是快點幹活吧。」
潘玉良也不惱,高高興興地拿起了筆。
潘玉良依著沈晏庭圈出來的名字,挨個念著,怕沈晏均記不起誰是誰,還特地把另外一份,圈出來的那些人的資料也挑重點地讀了幾句。
她每念一個名字,沈晏均便一心二用地告訴她留與不留,留下的自然不用多說什麼,不留的,他都會說幾句,潘玉良照著寫就是了。
起初潘玉良還會照著一字不落地把沈晏均說的話複述上去,寫到後來就忍不住地開始發表自己的看法了。
「這些人早該下去了呀,怎麼還留著呢?」
沈晏均一邊看著手中的文件一邊道,「收買人心四個字你不比我懂嗎?」
潘玉良哼了聲,「我什麼時候收買人心了?」
沈晏均道,「你上次在南山,找師太求的那些平安符,府里叫得上名的差不多都人手一個了,我的呢?」
潘玉良這事是自己偷偷摸摸地做的,她還以為好沈晏均不知道呢。
她道,「怎麼這種事你都知道了?」
沈晏均呵了一聲,他能不知道嗎?連沈元都在他面前得瑟了一回,連丫鬟下人都有,他一個司令府的大少爺,她的夫君反倒沒有,她這樣像話嗎?
他不是計較那一個平安符的事,他只是覺得她這樣做不像話。
他道,「你別管我怎麼知道的,我就是想知道,怎麼沒有我的?」
方才寫名單標註的時候他都一直沒有抬過頭,這會倒是眼都不眨地盯著她,似乎非要她給個讓他滿意的答案不可。
潘玉良道,「你怎麼知道你沒有?」
沈晏均一愣,反問她,「那我的呢?」
他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她有給過他這種東西,是他失憶了還是她自己失憶了?
潘玉良道,「晏均哥哥的跟我的放在一塊了。」
沈晏均道,「真的?」
潘玉良放下筆,低下頭去從身上掏了個荷包出來,她伸手在裡面掏了掏,荷包里一個銅板都沒有,倒是掏了兩個平安符出來,還用同心結連在了一塊。
「你看,我沒騙你吧,我特地問過師太了,這個可不可以放在我身上,師太說了可以我才放的。」他若是不問,她倒也沒打算說。
沈晏均這才點了點頭,稍微滿意了些。
潘玉良又接著道,「這同心結是紅衣教我打的,你說我們是不是得謝謝她?」
沈晏均道,「她是侍候你的,做這種事本就是應當的,哪裡需要這額外謝的。」
潘玉良剛要反駁,他又道,「既然你要謝便謝吧。」
潘玉良立即笑了起來。
沈晏均又說,「你把東西收好。」
潘玉良把平安符塞回了荷包,又把荷包放好,這才拿起筆繼續,歪著頭看著他說,「晏均哥哥方才可是在計較?」
沈晏均板起臉,「這等子小事,我計較它做什麼?你快一些,別晏庭才用幾天時間就整理出來的名單,到了你這還得要更久的時間。」
潘玉良哼了聲,不滿地嘀咕,「你若是自己來倒快了。」
不過嘀咕歸嘀咕,她還是乖乖地繼續往下開始念名字繼續寫標註。
兩人又繼續了會,一個潘玉良從沒見過的穿著軍裝的人進了沈晏均的辦公室,也許她見過,但不記得。
那人敲了兩個門就直接推門走了進來,潘玉良起初也沒在意,等到他走近了,沈晏均朝她使了個眼色,潘玉良立即反手一扣,將名單反手扣在桌子上。
來人眼睛一瞄,只看到一個封皮。
「少校,少夫人。」
潘玉良剛要起身,沈晏均便道,「你坐著,這位是揚福明楊參謀。」
潘玉良只好坐著沖揚參謀點了點頭,她雖然不認識眼前的人,但揚福明這個名字卻是知道的,方才她讀的那些名字裡面就有這樣一個名字。
「楊參謀找我有事?」
楊參謀看了眼潘玉良,道,「是有點事找少校,少夫人是否要迴避一下。」
沈晏均語氣平緩地道,「沒事,有事你便說吧。」
楊參謀臉上閃過一些不滿,但很快又隱了下去。
因為名單的事,潘玉良不禁偷偷地打量著這位楊參謀,這位楊參謀年紀明明不大,卻也在名單之列,她方才還奇怪了一下。
潘玉良這時候不禁覺得沈晏庭跟沈晏均把這個人圈出來,也是有幾分道理的。
楊參謀道,「我來是找沈少校說今年清明的事,方才我已經去找過司令了,不過司令說讓我來找少校。」
沈晏均沒吱聲,示意他把話說完。
楊參謀似乎忍了一下,又繼續道,「大夥的意思是今年清明要不就不給營里放假了,大家集體去祭奠一下死去的弟兄們,做人不能忘本,我們能有今日,是我們那些死去的弟兄用鮮血換來的。」
楊參謀這些話說的奇里奇怪,連潘玉良都聽出不對來,沈晏均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有所指。
沈晏庭最近在梳理的這份名單,也不知是誰走漏了消息,又或者是之前方參謀的事,讓大家有了猜測。
最近營里議論的人也多,說是沈司令跟沈晏均要拿有功的開刀。
楊參謀這番話無非就是要提醒他,司令部能有今日,還不是他們幫著打下來的。
沈晏均看著他道,「以往每年這個時候都是讓大家回去祭祖,今年不給大家放假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楊參謀大著嗓門說,「這有什麼說不過去的,大丈夫志在四方,先有大家才有小家,誰那裡說不過去,說明他好不適合呆在營里。」
這話聽著真是又硬又臭,潘玉良都覺得沈晏均要發火了。
但沈晏均卻是點點頭說,「楊參謀說的也有理,但我們司令部一向是比較人性的,不如這樣吧,提前給大家放個假,也好讓大家回去先祭了祖。等到清明那日,再讓大家在一塊祭奠那些死去的兄弟。」
沈晏均這已經非常給楊參謀面子了,楊參謀還想再說點什麼,沈晏均接著道。
「今年還有許多新來的弟兄,不要讓大家覺得我們這裡是個冷酷沒有人情味的地方,就這樣吧。」
楊參謀這才閉了嘴,「那我就替那些死去的弟兄們謝謝少校了,他們若是泉先有知,少校還惦記著他們,他們便也冥目了。」
楊參謀一口一個死去的弟兄們,好似沈晏均有多忘本似的。
沈晏均忽然笑了笑,不及眼底,他問,「這主意甚好,不知是大傢伙的意思,還是楊參謀的意思。」
楊參謀盯著沈晏均的眼睛,說了一句,「是楊某的意思。」
說完一供手,「楊某告退。」
等到出了辦公室沈晏均的臉才徹底陰霾起來。
潘玉良小心翼翼地看著沈晏均的臉色,一句話都不敢說,等了一會,沈晏均的臉色才緩過來,看著潘玉良道。
「我們方才說到哪了,繼續吧。」
潘玉良遲疑了一下,「那楊參謀……要不要改一下?」
依著楊參謀那樣,這名單一但確定了,他肯定不會那麼輕易善罷甘休的,反正都養了這麼久的閒人了,也不在首再多養幾年,別出事才好。
沈晏均搖搖頭,「我司令部總不是那欺負怕硬的人,既然要動了,那就軟的硬的都要動。」
「可是,那楊參謀……」
沈晏均笑了笑,「沒事,要是留下他,我同意,那些死去的弟兄們都不一定同意。」
潘玉良遲疑了一下,只好點點頭繼續。
這種事她也不便多說,更往深了說不了。
不過她還是感覺得出來,沈晏均因為這楊參謀,心情變得很不好。
她揚起臉,擠了個大大的笑容,「晏均哥哥,我相信你!」
沈晏均也笑了笑,嗯了一聲,「還是我們良兒最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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