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良今日的精神氣明顯比昨夜好了許多。
她穿著舒適的碎花衣衫躺在被子裡,腦袋還綁著方巾,這造型她自己哭笑不得。
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以這副面目示人。
若不是孫艷菲來的突然,她壓根不想見。
沈夫人跟沈晏均也瞧出來了,但女人坐月子就是這般,哪裡有光鮮照人的。
沈晏均道,「你若是不喜歡,我讓人吩咐下去,讓她們別來了,省得你來了還得費神同她們說話。」
潘玉良只是有些彆扭,倒也沒到那個地步。
「這多失禮。」
沈晏均道,「你做的失禮的事情多著呢,不多這一樁。」
潘玉良努力想板起臉,「你彆氣我。」
沈晏均連忙賠禮道歉,「是我的錯,是我不喜歡她們入府來打擾你,不是你不喜歡。」
潘玉良搖搖頭,「不了吧,人家好心來看我,豈有將人拒之門外之禮。」
沈晏均刮刮她的鼻子,「你操心這些做甚,你現在最要緊的就是調養好自己的身子,丘醫生晚些時候會過來一趟,你……」
沈晏均說著住了口,知道她臉皮薄,有些話也不好意思講。
「到時候有什麼問題,你讓紅衣問清楚,哪裡不舒服了一定要說。」
潘玉良輕輕地嗯了一聲。
那方巾在腦門上捂久了,不禁有些發熱發癢,潘玉良一點都不習慣這東西,總拿手去摘。
沈晏均只好一遍遍地拉她的手,又伸手去輕輕摸摸她的腦門,好讓她更舒服一點,等到她不癢了,再幫她方巾拉好。
沈夫人說了,月子裡的人可不能見風,沈晏均記著呢。
不等沈晏均去同沈夫人說,沈夫人便已經派人去各家送了信,潘玉良跟孩子在月子裡不見客。
司令府在本家地位本來就高,也都知道沈夫人盼著這個孫子都盼了多少年了,金貴著點也是應當,也都能理解。
沈晏均笑言,「這次不是你不喜歡,也不是我不喜歡,是娘不喜歡。」
沈夫人事無俱細,對她百般照顧,潘玉良心裡反倒更不是滋味。
潘如芸的事總壓在她的心頭,像塊石頭般。
沈夫人半天時間就往潘玉良的房裡轉上三回,也不久呆,每次來都要各方面檢查一番,再對著紅衣跟阿板囑咐一遍。
孩子現在基本都是挨著潘玉良睡著的,若是哭鬧了,奶娘便會來抱下去,倒也辛苦不著潘玉良。
因為是早產兒,孩子比起一般的孩子來,顯得又瘦又小,哭聲也是弱弱的嚶嚶聲。
但為免潘玉良胡思亂想,沈夫人跟沈晏均誰也不提這一茬。
眼下除了盡心照顧,也做不了別的,奶娘基本上一個時辰就要餵一次,生次都吃的不多。沈夫人即使憂心,也沒在面上表現出來。
好在潘玉良還小,小孩見的也不多,沈晏均告訴她孩子很好,她便信了,一點也沒察覺出哪裡不對。
來看過她的孫艷菲也是個沒生過孩子的,自然也不知道,這事倒是很好的就瞞了下來。
沈司令見不著孩子,有些急。
沈晏庭也是,又是撒沷又是耍賴的,仿佛一夜之間年紀減了好幾歲。
沈夫人本來心軟,打算放他進去瞧瞧孩子,反正他也還是個孩子,應當也沒什麼。
可沈司令這次卻不依了起來。
「該避諱的還是得避諱,不能什麼事都沒了規矩。」
沈夫人知道他是自己見不到孩子,故意也不讓沈晏庭好見,她也沒那個心思理會這兩父子。
「等過幾日,過幾日便可了。」
沈晏庭再要鬧,沈司令就直接使用政權給他鎮壓下去。
孫艷菲大概是沈夫人給門房下令之前唯一一個進了府的漏網之魚。
等潘如意跟裴思遠再到司令府的時候被攔在了門口。
門房倒也客客氣氣的,臉上堆著笑,賠著小心,但任憑裴思遠跟潘如意好說歹說就是不放人進去。
裴思遠無奈,只得打親情牌,「你是新來的吧?這可是你們少夫人的二姐。」
那新來的門房笑笑,「潘家的?那更要攔著了,我們大少爺發說了,不許放潘家的任何人入府。」
潘如意倒也知道沈晏均不是針對她,只是她連司令府的府門都進不了,也不知道潘玉良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她還是擔心的。
這早產有多兇險,她是生過孩子的,豈會不知?
裴思遠也不能強行入府,只能安慰她道,「趙副官說了沒事,應當是沒事的,沈夫人現在不讓良兒見客,估計是想讓她安安靜靜地坐好月子。你也別想太多,我們先回去吧。」
潘如意沒辦法,也只能離開。
潘如芸跟潘夫人做出來的事,她姓潘,也只能一併擔著了。
回去的路上潘如意心情一直不大好,裴思遠還以為她在生沈晏均的氣,不禁勸道。
「你也別太意,沈晏均雖然平日裡不怎麼樣,但對你潘家,已經仁至意盡了。」
潘如意點點頭,「我知道,我沒怪他,我在想我大姐的事情。」
事關潘如芸,裴思遠便閉了嘴。
這若是旁的人家,他還能說幾句。但那是潘家,是潘如意的娘家。
裴思遠乾脆閉口不談。
潘如意也知道他什麼意思,氣惱地瞪了他一眼,「你慣會在這些事上裝死。」
裴思遠被牽怒,也只能無奈地聳肩。
裴思遠道,「若不是良兒,沈夫人估計得拉你大姐去沉塘,如今你父母非但不心存感激,反倒生出怨憤……」
說著他又嘿嘿兩聲,「那可是你父母,我哪裡好說什麼?」
潘如意沒好氣地道,「你那還叫沒說什麼?該說的都讓你說了。」
司令府進不得,裴思遠不禁問她。
「可要去潘府看看你大姐?」
潘如意哼了聲,沒好氣地道。
「不去,提到她們我就來氣。」
她這脾氣裴思遠也知道,「那我們就直接回裴府了。」
潘玉良早產的事情,司令府沒人去給潘府送府,潘府無人知曉。
潘夫人又忙著顧著潘如芸。
她去司令府幾乎是被趕出來的,事情沒辦成不說,還惹惱了沈晏均。
潘夫人不敢把這事告訴潘老爺,只能私下裡同潘如芸說。
「良兒不願意,娘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她死活不肯。芸兒,要不,咱們算了,再想想別的辦法。這是良兒的第一個孩子,她捨不得也是應當的。」
潘如芸道,「良兒是怕我會對孩子不好吧,她難道忘了她小時候我是如何待她的嗎?她的孩子我又怎麼會待他不好?」
潘如芸說兩句話便喘了起來,她倒不是裝的,孩子沒了本就傷了她的身子,她又一直哭鬧,這身子不養哪裡能好。
潘夫人心疼地扶著她,「我們再想其他的辦法,娘一定可以幫你想到其他的辦法的。」
潘如芸搖搖頭,「算了,也許這就是我的命,命中該無子嗣,怪不得任何人。」
潘如芸嘴裡說著不要緊的話,眼淚卻一直流著,完全沒有要停的意思。
潘夫人見她如此,簡直心如刀割。
潘夫人不忍心,只能命吩咐丫鬟照顧好她,自己又去潘老爺那裡喋喋不休地說了一通。
潘老爺也正煩著,方才碼頭才傳來消息,壓船了,潘老爺不知這次是否跟沈晏均有關,只能希望是巧合。
「你別終日沒事找事,我還要去趟碼頭。」
潘老爺說著就甩手走人了。
潘夫人氣得牙痒痒,氣他潘如芸都這樣,他這當爹的卻好似什麼事都沒有發生般。
潘夫人在前廳里坐了好一會平復自己的情緒,怕呆會去了潘如芸的房裡被她看出什麼。
府里的下人這時候卻來通報,「夫人,外面有位姓重的先生來見求見,說是小姐的朋友。」
潘夫人皺皺眉,「姓重的先生?」
說著她不禁問身邊的丫鬟,「這晉城哪戶人家姓重?」
那丫鬟想了想,搖搖頭,「奴婢想不起來。」
潘夫人沒心情應付陌生人,「就說大小姐不見客,讓他走吧。」
「是,奴才這就去把他打發走。」
潘夫人想了想,又道,「回來……」
潘夫人敲了敲椅子,「你去請那位姓重的先生進來吧。」
說著又對著丫鬟道,「你去跟大小姐說一聲,有位姓重的先生來了,問她見不見。」
丫鬟伏了身退了下去。
沒一會,家裡的下人領著位對潘夫人來說算是陌生面孔的男子進了前廳。
潘夫人瞧著他的衣著打扮,倒像是哪家的少爺。
潘夫人忽然改了主意便是想著,反正司令府已經給了休書,潘如芸現在是自由之身,同誰來往,也無關緊要。
「夫人,小生原是大小姐的朋友,聽聞大小姐近日身體抱恙,便想著過來看看。」
說著令身邊的小斯把備好的禮物奉上。
潘夫人笑笑,「重先生?」
又道,「有心了。」
方才出潘如芸那裡通報的丫鬟也進了廳里。
「夫人,大小姐讓奴婢帶重先生去她的院子裡。」
潘夫人猶豫了一下,最後咬咬牙,「那你帶著重先生過去吧。」
潘如芸命丫鬟將她從床上扶起,迅速地梳了個頭髮,還往臉上抹了點粉,打了點腮紅,好讓她看上去精神氣好好一點,然後披了件衣服坐到了外間。
那日重曉樓走後她便一直十分後悔,今日不同往日,她應該說幾句軟話,把人先留住的。
「小姐,奴婢帶重先生來了。」
丫鬟領著重先生進了屋子,潘如芸看著眼前的人,皺皺眉,對著丫鬟們道,「你們都下去,我同……重先生說兩句話。」
丫鬟們應了是,退了下去,順便幫潘如芸把門給關上了。
等到屋子裡只剩他們兩個人的時候,潘如芸才開口。
「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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