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凡此刻的狀態很詭異,他的意識是清醒的,他的身體也是由他自己控制,但他有著強烈進入瓷瓶之內的渴望。
這種渴望與他的意識、身體是分割的。
同化……周凡心裡浮現一個詞,他感到恐懼起來,這是同化。
有些怪譎有著同化的能力,但很多時候是同化一些蟲子、植物,同化人的怪譎,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同化與寄生附身都不同,同化是人魂身體的同化,徹底成為怪譎的一部分,無論是身體還是意識。
如他現在就認為他應該是眼前灰藍瓷瓶的一部分。
周凡一直佩戴在身的默咒符沒有起作用,這怪譎的同化超出了他的想像,他冷著臉,抵禦心中那種渴望,拔.出了鏽刀。
一刀朝灰藍瓷瓶劈去,刀身繚繞著火焰、雷弧、鬼氣三種力量。
嗤!
灰藍瓷瓶分作了兩半。
周凡面露痛苦之色,他這一刀就似劈在自己身上,他也被劈成了兩半。
只是被劈成兩半的灰藍瓷瓶很快又合在了一起。
沒效嗎?
人頭們只是安靜看著,他們似乎不意外周凡會這樣做。
周凡又舉起了鏽刀,但他心中升起一種不忍之感,他就似在自殺。
「周凡,你為什麼要傷害我們自己?」灰藍瓷瓶傳出了哀哭之聲。
「閉嘴,你是你,我是我。」周凡大怒,他又是狠狠一刀劈下。
這刀寂滅之意蔓延。
他使用了詭海寂滅勢,這是他掌握的最強武勢。
灰藍瓷瓶化作灰藍色的瓷粉簌簌落下。
周凡心痛得那張臉皺了起來,他就似真的殺死了自己。
只是簌簌落下的灰藍瓷粉又在地上升起,幻化成原來的灰藍瓷瓶。
「周凡,沒有用的,我們是同一個,你不死我不會死,就算你死了我也死不了。」灰藍瓷瓶幽幽道。
周凡沒有說話,他愕然看著自己的肩頭,兩邊的肩頭驟然膨.脹起來,就似兩個小球。
砰砰兩聲響起,血肉飛濺,兩個小球內生出了兩個頭顱。
與周凡一模一樣的頭顱,只是這肩上生出的頭顱比起周凡要小得很多,小人頭上還殘留著新鮮的血肉殘渣。
周凡面露愕然看著其中一個小人頭。
那個小人頭同樣面露愕然看著他。
他又扭頭看另外一個人頭,那人頭同樣是差不多的表情。
他中詛咒了嗎?
周凡的心就似墜在萬丈深冰里,那種驚懼引起的寒冷深入骨髓。
這兩個人頭出現得毫無徵兆。
「周凡,這是你折磨自己的懲罰。」灰藍瓷瓶傳出聲音道:「它們現在還屬於你,但你要是繼續下去,它們中的一個就會有自己的意識,從而將你吃掉,取代你。」
「對我的懲罰嗎?」周凡面露冷笑,他伸手捉住左肩的小人頭用力一扯。
咔!
小人頭硬生生被扯了下來,他的左肩有著暗紅的血水噴濺而出,劇痛使得他咧了咧嘴。
他將小人頭丟在地上又皺著眉將右肩的小人頭同樣硬扯了下來。
他雙肩噴濺的血水使得他成了一個血人。
人頭們都是愕然看著周凡,這人也太狠了。
「你想同化我,我就活劈了你!」周凡又舉起了刀,他要趁著自己被徹底同化之前,殺了它!
只是周凡的刀還沒有落下,他腳邊的小狗忽而躍起,躍得出奇的高,躍入了瓷瓶之內。
「小妹。」周凡口微張,他微微一怔,他沒有想到小妹會這樣做,這使得他這一刀遲遲沒有劈下去。
小妹你到底在做什麼?
所有的人頭都是忽然痛苦大吼起來。
他們身下的瓷瓶隱隱出現了一道道裂痕。
瓶仙之地的無論是否裝有人頭的瓷瓶都開始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裂痕,就好似要碎開了一樣。
周凡臉色陰晴不定,警惕留意著四周的變化,他心裡明白,這可能與小妹有關,他又喚了一聲:「小妹。」
灰藍瓷瓶傳出了憤怒嘯叫之聲,這聲音之中還夾雜著狗的狂吠聲。
最後灰藍瓷瓶倒轉了過來,把小狗倒了出來。
小狗一落地,周凡就感到天旋地轉,待他再次站定的時候,已經出現在了一處山林之中。
小狗在他的身邊朝他搖頭擺尾。
周凡先是警惕看了一下四周,耳識鼻識開啟確認沒有什麼大問題之後,他才驚訝看向小狗,這就逃出來了?
他本來想著要是再劈幾刀不行,那就要嘗試用贖命錢保命了。
為什么小狗跳進瓷瓶內,瓶仙之地就好似要崩塌了一樣?
周凡也不明白,但他猜小狗會這樣做,很可能是受到了它體內那個沉睡的它所影響而導致的,瓶仙地顯然是因為小狗的原因,而將他們送了出來。
也就是說它救了他嗎……
周凡蹲下揉揉小狗的頭嘆了口氣心想:「你究竟是誰?又想做什麼?」
周凡沒有多想,無論怎樣,至少是從那所謂的瓶仙地逃了出來。
他環視四周,然後帶著小狗走出了山林,他現在身處一座大山之中。
他曾經看過大魏地理志,大魏面積遼闊浩瀚,但因為怪譎的存在,大魏面積九成都是荒野,只有一成是人的聚居區域。
周邊兩個鄰國也是類似的情況。
所以他要是妄想自己被送到了人類附近的聚居地,那無疑是痴人說夢。
他先是坐下來,看著血淋淋的自己,雙肩隱隱有白骨滲出。
之前精神處於高度緊張之中,還沒有覺得什麼,這下子劇痛傳來,痛得他臉色變得蒼白起來。
他取出備用的傷藥,內服外敷。
歇了一會,雙肩上的傷口正在迅速癒合。
他自愈的譎人天賦隨著他境界提高變得越來越強,明明是看見了白骨的傷勢只需要半天就能癒合。
周凡帶著小狗在山裡繞來繞去,殺了一些怪譎,但還是走不出這座大山。
不過他心裏面不著急,因為大山並不算危險,而且他在耐心等著空轉瞳的出現。
半個時辰後,周凡終於看到身前一丈的山石凸起,地上那個頭顱大的石頭又升了起來。
周凡取出法則轉輪,冷靜地拔動了輪盤。
輪盤緩緩轉動,然後停下,什麼也沒有發生。
又沒中……周凡嘆了口氣,只能看著空轉瞳睜開了眼,然後四處景物不斷變換,待景物停下來時,空轉瞳消失。
周凡早已習慣,他眼珠轉動,掃視四周,很快全身隱隱發麻起來。
他的腳下鋪滿了骸骨,人的骸骨、野獸的骸骨還有各種認不出來生靈的骸骨。
茫茫大地都是白、黃、焦黑的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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