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上了一套乾淨整潔的棉襖。筆神閣 bishenge.com
近堂凜太郎在工頭的刻意安排下被打理得脫胎換骨。
如同一個從權貴家族中走出的貴公子,稚嫩之餘且略帶一些靦腆,看上去很是帥氣大方。
房間內。
壁爐里的火焰燒得正旺,溫度適中沒有絲毫的寒冷感。
懵懂的少年獨自一人矗立在客廳里,工頭將其帶到這裡後就立馬轉身離去,只是叮囑千萬不要亂跑,乖乖地在客廳等候就行。
老舊的沙發和座椅,搭配牆面上的風景油畫。
這間屋子的裝潢有些老舊,但卻不失整潔典雅,相對西式的裝修風格,在日不落帝國很是罕見。
饒是如此。
這樣的居所,比起在橋墩下的自製木屋,也不知要好上了多少倍。
好奇地打量著周遭陌生的環境,近堂凜太郎的目光中充滿了期望。
如果有朝一日。
他也能夠在草雉郡擁有一個這樣舒適溫馨的家,那該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兒。
咔吱一聲~~
臥室的老舊木門被緩緩推開。
頭戴禮帽的中年人從房間內走出,朝著一臉侷促的近堂凜太郎做了個禁聲的手勢。
「首先,你要學會守規矩。」
站在臥室門前。
中年人不苟言笑,輕聲提醒道:「進屋之後,不許亂碰東西,更不許隨意開口說話,問你什麼,你就答什麼,聽清楚了麼?」
不由得一頭霧水。
近堂凜太郎滿臉愕然,過了半晌才默默地點了點頭。
雖然對中年人傲慢的態度很是不屑,可他也很清楚,這很有可能是自己能夠逆天改命的一次寶貴機會,無論如何,也必須要將其把握住。
「很好。」
眯起雙眼。
中年人讓開身姿,輕聲開口道:「進來吧,有人想要和你好好地聊一聊。」
並沒有說明原因,更加不需要多做介紹。
眼前的中年人目光冰冷,話語中仿佛夾帶著無可匹敵的威懾感。
這,是長期處於高位才會造就的獨特氣質與條件反射。
深吸了一口氣。
近堂凜太郎沒有絲毫的猶豫,邁開步伐之餘,隨著中年人一起走進了臥室。
剛剛踏入房間,一股腐朽的氣息瞬間迎面撲來。
屋內的門窗緊閉。
深色的窗簾幾乎遮蔽住了大部分的光線,一個落寞的身影正半躺在床鋪上,看不清具體的容貌,依稀感覺像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忍不住皺起眉頭。
近堂凜太郎莫名覺得,這股味道相當的詭異,不僅揮之不去,甚至比他位於橋墩下家裡的爛臭味兒,還要令人噁心百倍都不止。
「來了?」一個老邁且嘶啞的聲音從床鋪上響起。
「是的。」
恭敬地點了點頭。
一旁的中年人連忙上前一步,開口介紹道:「這就是剛才在碼頭上,您看到的那個孩子,名叫近堂凜太郎。」
「噢,讓我好好瞧瞧......」
喉嚨里發出一道古怪的呻吟聲。
床鋪上的老人緩緩支起身軀,抬起骨瘦如柴的手臂,朝著近堂凜太郎隔空一抓。
嗡......
周邊的時空一陣抖動,如同水波紋的漣漪突然在少年的周身炸開。
下一刻——
一股巨大的吸力轟然而至。
雙腳猛地離地,近堂凜太郎瘦弱的身軀被狠狠拽起,迅速朝著床榻的方向橫空飛去。
轟~~~
整個人驟然停頓下來。
還未來得及有所反應,近堂凜太郎已然懸浮在了床榻的上空。
凝神一眼看去,少年的表情瞬間呆滯,不由得瞠目結舌。
「嘿嘿,不錯,不錯......」
嘶啞的聲音在耳畔邊迴蕩。
面前的老人依舊保持著伸手抓取的姿態,花白的亂發如同枯葉般凋零散落。
老邁的身軀仿佛一具毫無生機的骷髏,只剩下了布滿皺紋的表皮覆蓋在骨骼之上。
最讓人心悸的是——
對方的眼瞳中閃爍著野獸般的幽芒,看向少年的眼神,好似想要一口將其生吞了般恐怖。
「有意思。」
眼見近堂凜太郎屏住了呼吸,卻並沒有大喊大叫。
如同死屍般的老人猙獰一笑,開口問道:「看到我這副模樣,難道你不害怕麼?」
「怕......」
額頭上滲出了豆大的汗珠。
近堂凜太郎身體僵硬無比,嘴唇輕顫道:「但是,我知道,就算是怕......也沒什麼用!」
微微一怔。
恐怖而又蒼老的臉龐上掠過一絲驚訝,眼前的老人揚起嘴角,不由得仰頭朝天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說得沒錯!」
反手輕輕一推。
半空中的近堂凜太郎再次騰飛出去,四平八穩地落到了臥室的地面上。
「人生在世,總會有力所不及之時。」
床榻上的老人慢慢收回手臂,隨即隱入至黑暗之中,嘶啞的聲音在臥室內不停迴響。
「面對改變不了的事實,與其去害怕恐懼,倒不如坦然地接受。」
長吁出一口氣。
近堂凜太郎如同受到了大赦,背脊上的貼身衣物早已被汗水浸透。
對方能夠輕鬆地隔空提起自己,肯定是一個實力極其強悍的守夜人。
在這個末世廢土時代。
守夜人就是社會金字塔頂端的存在,與普通人的待遇有著天壤之別。
更何況,近堂凜太郎自知,如今的自己連普通人都不及。
眼前的這個怪老頭如果真的想要取自己的賤命,也不過是彈指一揮間的事兒。
「我,想要和你玩兒一個遊戲......」
沉吟了片刻。
面前死氣沉沉的老者再次開口道:「但是,在這之前,你必須先回答我兩個問題,答案如果能夠讓我滿意,你的人生將會變得與以往截然不同。」
「相反,萬一答案錯誤的話,今天你也就只能止步於此,死在這兒了......」
頓了頓。
老人陰霾地笑道:「因為,除了我的奴僕之外,我不喜歡不相干的人看到我現在的這張臉。」
一語中的,不容置疑。
身為從漁村來到大城市闖蕩的孤兒,近堂凜太郎根本就沒資格談條件。
生死富貴,全在對方的一念之間。
「遊戲,正式開始......」
還不等近堂凜太郎有所準備,床榻中的枯骨老人已然開始了測試。
至於一旁的中年人,則是守候在了房門前,默默地從懷中掏出了一柄漆黑的制式手槍。
這,絕不是在跟自己鬧著玩兒......
暗自攥緊雙拳,無助的少年收拾好心情,認真聆聽起了對方的提問,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第一個問題。」
嘶啞的聲音中充滿了戲謔般的好奇。
依偎在床榻中的老人沉聲問道:「剛才在碼頭上,為什麼你寧可挨打受傷,也不鬆開抱住工頭的雙手呢,要知道,這種愚蠢的行為,很有可能讓你吃大虧!」
猛地一愣。
近堂凜太郎一臉愕然。
原來,剛才在碼頭上的那一幕,一直都被坐在車中的老人關注著。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對這個倔強的少年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眼見近堂凜太郎久久沉默不語。
身體腐朽的老人逐漸失去了耐心,沉聲低吼道:「回答我的問題!」
「因為,我要活下去!」
猛地抬起頭,近堂凜太郎高聲回應道:「如果我當時不留住他,就沒辦法拿到工錢,恐怕今晚就會饑寒交迫,不知不覺凍死在街頭。」
鏗鏘有力的聲音,中氣十足,壓根就不像一個營養不良的少年所發出。
沉默了片刻。
老人挑眉道:「被活活地打死,也會沒命的。」
「那,不一樣。」
微微眯起雙眼。
年幼的近堂凜太郎搖了搖頭,咬牙道:「這些工錢,本就是我應得的酬勞,它們不僅僅能夠讓我活命,同時也代表了我存在下去的價值。」
「既然橫豎都是個死......」
目光中閃耀起兇狠的光芒。
眼前的少年沉聲喝道:「我寧可死在工頭的拐杖下,最起碼還保有一份尊嚴,總比孤零零地凍死在大街上,無人問津要來得好,為此,我才願意去賭一把!」
言盡於此。
整個臥室之內,突然安靜得有些可怕。
嘴角揚起一絲笑意。
隱蔽在漆黑床榻中的老人滿意地點了點頭,開口道:「那麼,第二個問題......」
「聽說你是個孤兒。」
話鋒一轉。
老人嘶啞的聲音仿佛能夠穿透少年的身體,直抵其靈魂深處。
「如果,在復活父母和獲得無上的權力兩種可能性中,一定要你二選一的話......」
挑起眉頭。
床榻中的老人興奮地問道:「你,最終會怎麼選呢?」
一邊是從未享受過的父母親情,另一邊,則是魂牽夢縈的巔峰權力。
究竟該如何選擇,無論放在誰的身上,都將是一個極其兩難的決定。
「呵呵,那還用說麼?」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
年僅十歲出頭的少年,壓根就沒有絲毫的猶豫。
抬頭望向床榻內如同深淵般的一片黑暗,近堂凜太郎冷冷一笑,脫口而出道:「我,選擁有權力!」
話罷。
已然行將就木,以至於渾身充滿了腐朽氣息的老人,猛地瞪大了疲憊的雙眼。
哪怕是守在臥室門前的中年男人,也不由得多看了近堂凜太郎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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