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手札 第一百二十九節 沉默

    火車窗外,農田片片,山嶽連綿。沿途的電線杆,彷如白駒過縫,轉瞬即逝。

    「哐哐哐……」

    下午三點,小青年拎著鐵管,挨個座位敲過去。

    「你們一個個的,不要到處亂走。安安分分的,不狗逼,不裝逼,做個好市民。」他懶洋洋地說著,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等小青年走遠後,張鵬雙手放在鐵皮桌上,開始打聽大東哥一行人的消息。

    「這個大東哥,厲害不?」他看似隨意地問道。

    「當然厲害了!」阿馳豎起脖子,有些誇張地叫道。那獻媚樣子,就像大東哥是他親爹似。雖然張鵬也愛狐假虎威,時常帶著兩姐妹招搖過市,但也得那老虎是他們家的才行啊。退一萬步說,就算不是他們家的,也得是一夥的吧?這個張曉馳倒是不客氣,大東哥才剛收完他的保護費,他就儼然成了對方的代言人。

    「我告訴你啊,幾個月前,有個退役的守備隊員上了車。傻傻的,以為自己很牛比,還號召大夥一起反抗大東哥。你猜他最後怎麼了?」阿馳裝模作樣地說道。搖頭晃腦,拽的跟個二五八似的。

    「怎麼了?」張鵬配合著,裝出一副又傻又呆的樣子。

    「被揍得像條死狗一樣,趴在過道里,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不到半天就死透了。後來大夥嫌臭,被大東哥幾個抬起來,丟到車窗外,摔個稀巴爛。」阿馳得意地說道,然後又總結了一句,「俗話說得好,沒實力就別裝逼,不然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是啊是啊……」張鵬點頭應和道,然後又問道,「他們拿什麼東西打的,這麼厲害?再怎麼說,那個人也是守備隊員啊。」

    「雙拳難敵四手唄。」阿馳不以為然地說道,「說起來,那個守備隊員還是蠻厲害的。一套軍體拳打得霍霍生風,大東哥幾個都掛了彩。不過嘛,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就是這麼回事。」

    「是啊是啊……」張鵬繼續點頭應和。張曉馳一得意,說出了更多的情報。經過一番了解,大東哥幾個,也就是普通人,而且還不是特別能打的那種。只是夠狠,夠無恥。估計李春生在,也能把他們干趴下。

    那名退役的守備隊員,一方面是年紀大了。俗話說,拳怕少壯,他已經四十多歲了,而且退役多年,疏於鍛煉,體力不行了。另一方面,他宅心仁厚,先把大東哥幾個都打趴下了,卻沒下死手,留了對方一條活路。可畢竟他只有一個人,終於有一天,在睡覺的時候,被他們偷襲了。後腦勺中了一鐵棍,失去了大半戰鬥力,最後被活活打死。

    說起來,車上這些旅客,也是沒個敢幫忙的。當時要是有人叫醒他,也不至於被偷襲。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自掃門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人都是自私的,一旦涉及到自身利益,都不願意做出頭鳥。所以大東哥幾個,就能欺負得全車人服服帖帖的。

    沒辦法,這些人都是羊,生來就是吃草和挨宰的。別人剃它的毛,儘管它心裡很不高興,想把剃毛的人咬死,幻想著把對方踩在腳下,卻不會做出任何行動。只寄望他人的幫忙,他人的公證,乞求天上掉下個救世主。哪怕別人將它綁起來,它也不敢反抗。直到最後一刻,別人拿著刀,要吃它的肉。它眼看不能活命了,退無可退,才痛苦地大叫,劇烈地掙紮起來。

    然而,這並沒有什麼卵用。什麼都遲了,它已經白白錯失了反抗的最佳時機。

    它們心中的寄望,永遠都是「別人的仁慈」。俠客的仁慈,是來拯救他們,惡人的仁慈,是放過他們。

    很多時候,狼和羊的區別,只在於戰與不戰。

    在面對獅子的時候,狼不見得比羊更有戰鬥力,最終都是成為對方腹中美食的命。

    但狼敢殺敢打,大不了就一條命。打不贏獅子,也能抓它一臉花。一頭狼死了,十頭狼死了,一百頭狼死了,每頭狼一爪子下去,獅子的臉還能剩多少?

    所以,在大草原上,獅群也不會主動招惹狼。因為在狼的眼中,尊嚴比命貴。活著,就要迎風而立,咆哮荒野。在羊的眼中,命比世間的一切都貴。為了命,可以放棄大部分可以放棄的。活到獅子老死,才是硬道理,才是勝利。或許對很多羊來說,活到很老,活到獅子都掉光了牙,慵懶地躺著,跑過去頂兩下,或是踩死幾隻垂垂老矣,快要死去的獅子,就是百獸之王了。

    卻不知,狼的活著,和羊的活著,是不同概念的。

    雖然狼知道妥協,可以退讓,可以逃跑,但身跪了,心沒跪。必要的時候,可以拼死一搏。而羊,卻是全身心都跪了,徹底放棄了反抗。

    張鵬別的不敢說,但只要他當時在場,肯定會叫醒那名守備隊員。哪怕他身上為沒有黑白棋子,沒有手槍。


    因為他是狼,哪怕看起來很慫,但狼就是狼,羊就是羊。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休息是為了走更遠的路,放到他這裡來,就變成了,慫是為了干更大的事。

    儘管從阿馳這裡了解到不少情況,但張鵬還是決定再觀察一段時間。單憑這個小人的一面之詞,還遠遠不夠,天知道對方是不是道聽途說的。對小人之言,只可其信一半,哪怕是下意識說出來的。

    六點鐘左右,夕陽斜下。橙紅的陽光照進車廂里,將所有的一切鍍上了一層淡紅色。

    張鵬拿出壓縮餅乾,細嚼慢咽地吃了起來。

    「小鵬,吃啥呢,挺香的啊。」正在吃肉罐頭的阿馳還不忘再向張鵬要點兒東西。小人的胃口,永遠都是填不滿的。得寸就要進尺,有風就是使盡帆,根本為別人,也不為自己留條後路。

    「阿馳啊,鵬哥帶的東西不多,別老向人家要,人家也要吃的。」為人憨厚的老萬終於看不過眼了,開口勸道。

    「老萬,你這是什麼意思!」阿馳一聽,皺起眉頭,不快地說道,「我也有東西給小鵬啊,你當我阿馳是什麼人啊,有我吃的,還沒有你們的嗎?」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老萬憋紅了臉,有些結巴了。

    「馳哥,老萬不是這個意思,別傷了自家兄弟的和氣。」張鵬說著,拿出一塊壓縮餅乾塞了過去。這些餅乾是秦勇的私藏,「潛龍」特種兵專用的野戰食品,高熱量,低雜質,並參入了包括野山人參、何首烏在內的大量珍貴藥材,補氣養神,吃一塊能頂上一整天。

    張鵬糾纏了好半天才拿到的,結果現在算是餵狗了。

    「我說老萬,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阿馳一邊接過壓縮餅乾,一邊朝老萬說道,「我承認,是我把你騙上車了。這是我不對,但我也不想啊。我在那裡賣黃牛票,是你自己撞上來的,又不是我的錯。如果你不來,我也能賣給別人,你說是不是?」阿馳繞了一圈,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仿佛全是老萬的錯,有點兒「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的意思。

    面對如此強大的邏輯,連張鵬都不由得在心裡拱手抱拳,說一句「失敬失敬」,更別說老實人萬騰飛了。

    由於有了這個不愉快的小插曲,三人吃完東西,喝了些水,就靠在座位上,閉目假寐。

    「吭哧……吭哧……吭哧……」

    「轟轟轟……」

    「嗚……」

    車輪和鐵軌的摩擦聲縈繞耳邊,機輪聲時起時落,不時傳來火車的汽笛聲,並伴隨著蒸汽泄出的聲音。車速不算快,從倒退的景物來看,大約七八十公里左右。

    「對了,入夜的時候……」老萬忽然睜開眼睛,身體前傾,伸長著脖子,朝對面的張鵬小聲說道,「不要起身走動,或是發出聲音,會有東西過來。」

    「什麼東西?」張鵬小聲問道。

    「乘務人員……」老萬的聲音更小了,「就是些不乾淨的東西,儘量不看它們,閉著眼睛。千萬不能和它們對視,否則就會驚動它們。」

    「說具體點兒。」張鵬說道。

    「我沒法描述,反正就是很嚇人。但只要不理它們,閉著眼睛睡自己的,就沒事。它們只是從通道經過,由車頭到車尾,然後又轉回車頭,就和巡視檢查一樣。」

    「驚動它們會怎麼樣?」張鵬追問道。

    「上次有個新來的女人,嚇得大喊大叫。當場被它們抓著雙腳,拖進了中間的車廂。具體什麼情況,沒人知道,因為沒人敢進中部的車廂。」老萬回答。

    「好,我明白了,謝謝你。」張鵬認真地說道。

    「謝什麼呢,我都覺得很對不起你了。唉,把你拖下水了。如果能活到下個車站,我就把賬過給你。」老萬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語氣里透著惆悵和失落。既有連累他人的愧疚,也有對未來的迷茫,和一絲失望。原本想著,請來了高人,能救他脫離苦海,卻沒想到,也只是個普通人。

    在老萬眼中,張鵬性子偏軟,此刻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更別說幫忙了。



第一百二十九節 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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