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這節車廂到底有多長?」又向前走了一段,老萬終於忍不住,顫聲叫道。之前在外面看,就和普通車廂一樣,卻沒想到,裡面竟然這麼大。
「應該是芥子空間,沒什麼好奇怪的。」張鵬說道。他已經在巨型棺材裡見識過了,不會再吃驚了。
「這東西還真存在啊……」老萬嘆息道。
「連這亡靈列車都有,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張鵬笑了笑,反問道。
「說得也是。」老萬點頭說道,
「嘩啦啦……」
正說著,前方忽然傳來一陣木板滑動的聲音。三人同時停下腳步,白熾的手電筒光束中,前方兩側的棺材蓋正緩緩滑向一邊。三人見狀,立即蹲了下來,躲到側面的棺材後。手電筒的光束,也調到最弱。
探頭看去,一條條人影正爬出棺材,搖搖晃晃地朝前方走去。借著手電筒的光束,可以看見它們身上穿著破舊的帆布工作服,和列車員的完全不同。
「走,跟過去看看。」張鵬揮了下手,示意阿馳走前面。後者目露驚恐,嘴唇蠕動了兩下,但最後還是沒說話,低頭跟了上去。
就這樣,三人貓著腰,跟在一群活屍的後面,慢慢地朝前走。
大約十分後,前方出現一道鐵閘門,當活屍靠近時,鐵門發出沉悶的摩擦聲,緩緩向上升起。
「轟轟轟……」
「嗤……」
鐵門打開後,裡面傳出一陣陣汽輪機的轉動聲,以及泄氣的聲音。
「跟緊點兒……」阿馳愣在那裡,張鵬推了他一下,小聲說道。
阿馳只好硬著頭皮,跟在最後一隻活屍的幾米外,朝門內走去。
「哐哐哐……」就在這時,鐵門忽然緩緩落下。張鵬眼看不對,立即拉著老萬朝門內衝去。由於兩人速度太快,又急急忙忙的,一頭撞上了前面的阿馳,摔成一團。
「咚!」三人向前翻滾,終於在鐵門落下之前,進到了下一節車廂。
或許是雜音太大,活屍們並沒有被聲響驚動,全都低著頭,一步步地朝前走。
三人調亮手電筒,四處照去。前方的右側,是條很小的通道,只能容一人通過。活屍們排著隊,依次進入通道。按照蒸汽火車的結構,這裡應該是裝煤和水的地方。
等了一會兒,工人活屍陸續進入了小通道,張鵬召出骷髏刺客,跟在它們後面。
大約十五分鐘後,骷髏刺客回來了。張鵬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巨大的蒸汽鍋爐,有幾層樓那麼高,數名活屍正圍在爐旁,朝裡面扔煤塊。
鍋爐的左側,有一道小門,上面寫著「Train ductor's room(列車長辦公室)」。
張鵬頓時一喜,就是這了!
他讓老萬和阿馳在這裡等著,然後鑽進了小通道。這是個半閉合的通道,側面沒有玻璃窗,全通透的,剛勁的風從耳邊刮過,呼呼作響。月光之下,外面是一望無際的戈壁灘,枯草團四處滾動著,一派荒涼的景象。
張鵬沒空閒欣賞外面的景色,貓著腰快速前行,很快就來到鍋爐房。貼著火車皮,繞過工人屍群,他來到了小門邊上。
他左右看了眼,確定沒有引起屍群的主意,握住門把,嘗試性地擰了一下,卻沒想到,「咔嚓」的一聲,直接開了。
朝內望去,是個很小的房間,只有幾平方米,一張架子床,一張辦公桌,一張椅子,一扇窗戶,就是全部了。
裡面似乎挺乾淨的,地上沒有灰塵,張鵬側身擠了進去,關上門,然後「啪嗒」的一聲,順手插上了門銷。
桌上很乾淨,一塵不染,床上也很乾淨,被子疊得整整齊齊。
再往桌上看,中間擺著一本深藍色封皮的筆記本,上面刻印著「行車日記」四個大字。
張鵬拉開桌椅,坐了下來,翻開筆記本的第一頁,上面用漂亮的鋼筆字寫著一段話。
「旅途中的邂逅,是世間最浪漫的事情——理察·林克萊特。」
翻開下一頁,上面寫滿了一種沒見過的字符,既有字母,也有古拉丁語的符號,張鵬看不太懂,於是繼續翻。
紙張給人的感覺很新,翻起來嘩嘩作響。翻了五分之一左右,開始出現一種新的字符串,新的筆跡,雖然是阿拉伯字母組成的,但不知道是哪國語言,張鵬還是看不懂。
再往後,又出現了不同文字和不同筆跡,甚至還有東瀛語的。翻到中間的部分,終於出現張鵬能看懂的方塊文字——華國語。但不是現代語言,而是有點文言文的感覺。
1961年3月17日,辰時,吾今為車長,必將兢兢業業,做好分內之事。
1961年3月18日,巳時,昨夜少睡,辰時才醒。望窗外,已到中州府。停車檢修,三日後啟程。
1961年3月21日,亥時,兩乘客未及時上車,已歿,需補發車票兩張。
1961年3月22日,戌時,貨廂傳來異響,前往檢查。
1961年3月22日,子時,查明原因,原封印老化,遂以道符加封,已解決。
1961年3月22日,酉時,一乘客失心瘋,逾窗而亡,需補發車票增至三張。
1961年3月23日,寅時,以銅匙號令諸靈,沐月之光,休養生息。
1961年3月24日,午時……
……
張鵬繼續往後翻,終於翻到了最新的地方。
2013年4月15日,子時,貨廂傳來異響,前往檢查。
下面都是空白。顯然,列車長前往貨廂檢查,可能中途出了什麼事情,沒有再回來過。張鵬再翻了翻前面,都是些瑣碎事,而提到「貨廂傳來異響」,有數十處,原因和處理方式也差不多,都是「原封印老化」和「遂以道符加封」。
由此可見,列車長前往貨廂處理問題,是日常工作之一。
那麼,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執行日常工作的列車長沒能回來?是離開了這裡,還是被什麼東西纏上了,又或是死了?
這個問題,沒有人能回答他。放下行車日記,桌上還有一支鋼筆、一罐藍黑墨水,鋼筆十分老舊,筆帽多多處磨損,不過樣式很常見,不太值錢。墨水是「青色年華」的,外面有賣,兩塊錢一罐。
打開最上層的抽屜,裡面有些瓶瓶罐罐,打開來看,是各種茶葉。再打開一個,有菸斗菸絲,以及各種小物件。第三個,也是最後一個,裡面裝了些藥品,有什麼牛黃解毒片、雲南白藥等等,都是些常見的。
蹲下看看床底,一塵不染,空空如也。
沒發現什麼值得關注的東西,張鵬又翻開行車日記,重新快速瀏覽了一遍。
這次,他發現了一個值得關注的東西。在日記中,列車長數次提到「銅匙」,能「號令諸靈」,或是「緊急停車」,又或是「開啟暗櫃」。這東西,有點「列車長之匙」的味道,似乎有不少特權。
張鵬翻來覆去,再沒發現什麼值得關注的。抬頭看去,窗外出現一抹晨曦,快要天亮了。
他又翻找了一下,發現除了第二層抽屜里的菸斗,別的東西都不太值錢,也沒什麼特別之處。於是他把菸斗放進了背包側面的小口袋裡,等回去後,再找人鑑定,看看值錢不。
接著,他出了門。轉頭看去,那些工人活屍還在搬著煤塊,丟進火爐里,動作遲緩而僵硬,沒有注意到這邊。
張鵬小心翼翼地關上門,然後貓著腰,貼著火車皮,沿原路返還。
「怎麼樣,怎麼樣?」看到張鵬回來,老萬有些著急地問道。
「找到點兒線索,等回去再說。」張鵬一句話就搪塞過去,然後讓阿馳走前面,重新回到二號車廂。
木板封閉的車窗,透出一縷縷光線。即便不開手電筒,也能勉強視物。兩側的棺材,依然有些滲人。
三人輕手輕腳地走著,生怕腳步聲驚動正在沉睡的活屍。大約一個小時後,他們回到了四號車廂,坐在鐵門邊上休息。想從這裡出去,唯一的辦法就是等列車員屍體大巡遊,趁著開門的瞬間跑出去。
從之前的情形看,鐵門開啟的幾秒鐘後,第一具活屍才會出現。也就是說,他們有兩到三秒的時間,應該不會很難。
「鵬哥,我以前是瞎了狗眼,不識泰山高絕,不識滄海壯闊。看在剛才我開路有功的份上,饒了我吧……」剛坐下不久,阿馳就喋喋不休地說了起來。
「你啊你啊……」老萬指著阿馳,數落道,「你這個人,就是太聰明了,見風使舵,見利忘義,落了下乘。做人做事,不能這樣……」
「唉……」阿馳倒也沒爭辯,只是低垂著頭,一味的嘆氣。
「我看啊……」老萬望向張鵬,勸道,「鵬哥,大夥都是年輕人。年青的時候,誰能不犯點錯呢?您大人有大量,就別跟他這種小癟三計較了。」
張鵬沒回答,轉頭看了眼阿馳,說道,「我還是那句話,你好好幹活。回頭要走,肯定帶上你。我張鵬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說話還是算話的。」
阿馳抬起頭,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大東哥已經被我殺了……」張鵬淡淡地說道。阿馳頓時目露驚恐,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這時,張鵬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但你和他不一樣。他是殺人犯,我信不過,所以只能對不起了……」
阿馳呆了呆,最後點了下頭,沒有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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