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十點,張鵬還在睡覺,兩姐妹就拎著水桶,拿著小鏟子闖進來,掀開他的蚊帳。
「抓泥鰍,抓泥鰍~」蕭天晴興奮地叫著,還唱起了兒歌。
「池塘的水滿了雨也停了,田邊的稀泥里到處是泥鰍。天天我等著你,等著你捉泥鰍。大哥哥好不好,咱們去捉泥鰍~」
那歌聲又甜又脆,聽得人心都蕩漾了。可到了張鵬的耳朵里,卻像炸雷似的。
「不是還沒有下雨嗎?」張鵬抱著空調被往角落裡縮,痛苦地說道。
「抓泥鰍,抓泥鰍~」蕭天晴叫個不停,像只小麻雀似的。最後張鵬終於受不了了,精神頹萎地滾爬起來,然後在兩姐妹的「伺候」下,穿好衣服,刷牙洗臉。
在廚房裡吃完早餐,見過爺爺和奶奶,三人就出了門。穿過一線天的小巷,走過一段田埂,沿著村道走了七八分鐘,又走了段田埂,三人終於來到小叔叔家的責任田。
大約兩畝地的樣子,種的都是水稻。稻穗沉甸甸的,差不多成熟了。田的四周都是水溝,由於現在接近成熟期,沒有再放新的水進來,水溝里的水很淺。
通常水草多的地方才有泥鰍,張鵬挑了段水溝,走到前面,脫掉鞋子,直接跳了下去。想抓泥鰍就不能怕髒,這是最基本的。而且是自己家的責任田,小叔叔做事又很細心,會把暗處的瓦片和玻璃渣清除感覺,所以不會刮到腳。
「下來幫忙啊。」張鵬朝拎著水桶,拿著小鏟子的兩姐妹叫道。
「誒~」蕭天晴脫了鞋,放在田埂上,伸出白白的小腿,小心翼翼地下了水溝。
「挖點土,把這邊堵上……」張鵬指著水溝的拐角位說道。抓泥鰍要先排水,就是堵住水溝的兩端,用水桶把水打光,露出下面的淤泥,泥鰍就在裡面了。
蕭天晴鏟泥,張鵬用腳踩實,很快就把一端堵上了。兩人弄得滿身是泥,轉頭卻看見蕭雨諾還站在田埂上,背著手,一副出塵不染的樣子。
蕭雨諾愛乾淨,自然不願意下去。張鵬朝蕭天晴使了個眼色,兩人便一左一右地走過去。
「姐,把桶給我。」蕭天晴一臉天真無邪、人畜無害。
「去堵那邊了。」張鵬看著水溝的另一端,自言自語地說道。
就在蕭天晴彎腰去拿蕭雨諾腳邊的水桶時,忽然張開雙手,抱住姐姐。張鵬露出壞壞的笑容,伸出兩隻沾滿泥巴的手,上下摸索。
「啊……別……」
蕭雨諾很快就被抹得渾身泥巴,乖乖地下田幫忙。堵住兩端後,兩姐妹開始舀水。她們都是體育萬能手,不一會兒,就把溝里的水舀得乾乾淨淨。
溝底的稀泥巴露了出來,腳踩下去,能感覺到有滑溜溜的東西在腳邊蠕動,正是小泥鰍。
兩姐妹戴上醫用的那種橡膠手套,張鵬卻沒那麼講究,直接用手抓。
「咻咻咻……」
只見蕭雨諾雙眼泛光,兩指快如閃電,插入泥中,一觸既起,將食指大小的泥鰍夾進水桶里。她的破魔之眼有透視之能,小泥鰍無所遁形,劫難難逃。
「你賴皮啊。」張鵬沒好氣地說道。這樣還有什麼樂趣可言,幾分鐘就抓完了。
「抓完這邊還有那邊。」蕭雨諾說道。小泥鰍才一點點大,數量少了根本不夠吃。
「對了……」張鵬忽然想起前段時間吃燒烤的時候,戴主任說過的一件往事,朝蕭雨諾問道,「聽說有道術能像泥鰍一樣,遁地穿行,是真是假啊?」
蕭雨諾想了想,點頭說道,「師傅說過,茅山道術有遁地之法。」
「這麼厲害。」張鵬驚嘆道,「他們是怎麼做到的?」
「從科學的角度來說,就是他們能以某種方式,利用體內的靈能打開土壤中的蟲洞,進行短距離的躍遷。但具體是用土壤中的什么元素作為媒介,目前還沒有定論,只知道不能在太過於干硬的地面使用,比如硬土地,水泥地,岩石地等等。」蕭雨諾講解道,一板一眼,就像個小老師。
「還有……」她補充道,「遁地術很可能會出現各種突發狀況。每年都有傳聞,哪裡哪裡活埋了個茅山道士。但凡大能修者,即便有失誤,也能破土而出。若是低階修者,不慎誤入土中。若是無人施救,必定身死魂消、一命嗚呼。」
她看了張鵬一眼,陰森森地問道,「你怕不怕?」
「我又不是修者,有什麼好怕的?」張鵬不以為然地說道,然後壞壞一笑,伸出手,作勢要掐蕭雨諾的腰肉。後者連忙跳開,帶起的污泥弄了蕭天晴一身。
「姐!」蕭天晴露出兩隻小虎牙,氣鼓鼓地叫道。
「小屁孩,一邊玩去。」蕭雨諾板著臉說道。
「好哇,你欺負我。」蕭天晴抓起泥巴,扔向蕭雨諾。
後者閃身避開,抓起泥巴丟回去。就這樣,一場泥巴大戰開始了。
「咯咯咯~」銀鈴般的笑聲迴蕩于田野,引得過路的村婦們紛紛側目,不時感嘆兩句。
「小鵬真有服氣。」「城市的閨女就和鄉里不一樣。」「趕明兒我也要搬到城裡住住。」「那裡的大樓房,可貴著呢,聽說要存好多年的錢才能買得起。」「哎呀,那就算了,有錢還不如買兩隻老母雞回家燉著呢。」
中午吃飯前,三人把兩畝地的水田全掃空了,抓了大半桶的泥鰍。回到家中,小嬸嬸接過水桶,就趕三個小泥人去洗澡。
張鵬拿了衣服,在中庭的浴室洗,兩姐妹則回東院洗。沒過多久,三人換上乾淨的衣服,在廚房裡喝粥吃飯。小嬸嬸特意買了只大白鵝回來,足有二十多斤重,斬成大塊,再用土豆,加上八角、麻葉、甘蔗等十多樣調味料,煮了一大鍋。
兩姐妹聞著香味,胃口大開,直接吃了大半隻下去。小嬸嬸知道她們能吃,怕她們不好意思,在旁邊一個勁地說,「吃多點兒,別浪費了,以前我生阿豬阿狗和小老鼠的時候,一天能吃兩隻雞,再加個大豬蹄。」
「她們要是生小孩啊,得天天殺豬殺牛,不然怎麼夠吃啊。」張鵬笑著說道。
兩姐妹一聽,臉就紅了,吃東西的速度放慢了下來。小嬸嬸見狀,呵呵一笑,打起了圓場,「你們在城市裡賺大錢,就要吃大餐,一天一頭牛又怎麼了。」然後話頭一改,說道,「你們今年也該十七了吧,都大姑娘了,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若是放在以前啊,都嫁人好幾年啦,娃娃都會爬了。」
「聽見沒有。」張鵬故意板起臉,對蕭天晴說道。
「哼~」蕭天晴白了他一眼,自顧自地吃東西。
午飯吃完,張鵬回房補睡去了。兩姐妹留在廚房,幫著小嬸嬸用剪刀給小泥鰍開肚。內臟是要清除掉的,否則吃起來會苦苦的,也不乾淨。而泥鰍的數量很多,三個人都要好幾個小時才能弄完。
傍晚時分,三人終於將泥鰍殺好,用清水洗乾淨,再下醬油和香料醃了半個小時,最後放入油鍋中炸。做好的小泥鰍,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吃起來鮮甜無比。
晚飯還有馬靜蕾做的鹵豬腳、滷牛肉,還有炒青菜、悶南瓜燈,兩姐妹吃得油光滿面,不知道添了多少次飯。農村不同於城市,城市裡有部分人喜歡骨感美女,崇尚纖腰細腿、平胸小臀。可在這裡,不能吃的女人,通常很難嫁出去。她們會被視為身子骨弱、做不得事、生不來娃的代名詞。相反,能吃女人的大受歡迎,是身體棒、力氣大、能幹活、好生養的代名詞。
張鵬奶奶每次看見兩姐妹添飯,都會露出讚許的笑容,然後起身幫忙。有一年,張鵬奶奶到大兒子家住,初見馬靜蕾,一個人吃了半鍋飯,贊口不絕,逢人便夸。
惹得張鵬媽媽臉黑黑的,在張鵬面前小聲嘀咕,「咱家又不是養豬的。」
張鵬媽媽是個十分要強的人,對於馬靜蕾,一直是有優越感的。馬靜蕾只有小學文化,又是寡婦,只能經營小賣部,生的又是女兒。她是大學生,老公建在,自己又是公司領導,生的又是兒子。卻沒想到,在吃飯上矮了大半截,婆家還這麼在意,心裡自然有些忿忿不平。
張鵬奶奶也是精明人,發現大兒媳婦不高興,就說道,「牛吃得多,靠力氣,猴子吃得少,靠腦子。」
話糙理不糙,雖說「猴子」一詞可能帶有些許貶義,但張鵬媽媽還是滿意了,趕緊給婆婆夾菜。但實際上,張鵬媽媽對於馬靜蕾,還是十分認同的。因為只有優等生和優等生之間,才會存在攀比。真要拿個不行的人來說事,張鵬媽媽只會一笑了之。
馬靜蕾是另一個方向上的優秀。張鵬媽媽是女強人的路線,學歷高、能力強,能頂家裡半邊天。馬靜蕾則是做好自己的本分,勤儉持家、相夫教子,做得一手好飯菜,養得一身好體格。若不是蕭天諾英年早逝,生個五六胎,早就兒女繞膝了。
對此,張鵬早有定論。男人窮的時候,像他老爸這樣,從窮鄉僻壤到大城市裡發展,當然要找他老媽這種。夫妻倆齊頭並進,打下一片天空。
男人安逸的時候,像他這種,胸無大志,又不愁吃喝的,就應該找馬靜蕾這種。多生些兒女,反正也不用他自己帶,然後等他們去打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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