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符立刻道:「我們剛才應該聯繫過,我準備拍攝一部微電影,需要專業的攝影和燈光。」
「哦,是你啊。過來談。你們先坐。」鬍渣青年把兩人帶進臥室。
剛才鬍渣青年拿進去的冰綠茶,現在還放在茶几上,瓶蓋都沒打開。鬍渣青年拿了走掉,大概要將飲料放回冰箱。
「操!」舍友低罵了一聲,覺得受了奇恥大辱。
「我等下給你買一瓶。」許符道。
「不是一瓶水的事情!這分明是瞧不起人!」舍友咬牙道。
許符心裡同樣有譜,但他沒有生氣,也不放心上。等那鬍渣青年回來,他就遞過劇本道:「這是我準備拍的微電影。怎麼稱呼?」
「我叫廣弘,叫我大名就行。」鬍渣青年接過劇本,翻都不翻,隨手扔在茶几上。
茶几上有冰飲料解凍時留下的一圈水跡,劇本正好蓋上去。許符心疼了,裝著若無其事地伸手拿回了劇本。
只有親自寫出劇本的許符,才會把作品當成寶。別人卻不會予以重視。
許符直接說正事:「我們大概只拍幾天。你們的價格是怎樣的?」
廣弘問明拍攝時間,才報價道:「要看你請誰了。請我去拍攝,配上燈光和布景的人手,一天三千塊錢。我徒弟帶隊,那就一天兩千五。」
許符聽了報價,心裡咯噔一聲,沒料到會這麼貴。他抱著試試看的想法還價道:「可不可以便宜些?」
「要便宜,你可以去請拍婚慶的人。他們一天五百左右。你上58同城,一搜一大堆。」廣弘的口吻毫無商量餘地,「我不還價的。讓一兩百沒意思,讓一千我不干。對了,你哪個學校的?」
「藍鯨大學!」許符心中微微欣喜。這裡是學姐介紹的,許符指望廣弘能看在有點關係的份上,壓點價下去。
沒想到,廣弘立刻道:「又是藍大的。我對你們學校印象不好。你要找我,就得給定金,還要先結錢。給一天的錢我給你拍一天。」
許符愣住了,廣弘居然和學校的人有了仇。看來,價是更不可能殺下去了。
他猶豫了一會,抱著試一試的想法,把要拍的鬼故事說了出來,接著道:「我們團隊很想拍好這部作品。但現在一切都才起步,有現實困難。你看能不能……」
「你的想法,那是你的事情,和我無關。」廣弘聽都不想聽:「要不然,你們還是找拍婚慶的湊合湊合吧。」
聽到這裡,許符也不死乞白賴了,決定再找別人:「那打攪了。」
跟著許符來的舍友聞言也站起來,面色陰沉沉地開門就走。
兩人才出門,舍友就對許符道:「沒想到你居然變成了這樣!一個攝影師而已,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啊,至於你這麼低聲下氣的麼?」
「這有什麼關係。」許符渾不在意。他想要的,是實際的成功,其他都無所謂。
許符沒有多談,在樓下超市給舍友買了瓶冰綠茶,問道:「你接下來還打算跟我跑麼?」
「沒意思。」舍友看不太上,打心眼裡覺得這樣瞎忙不值得。還不如打遊戲呢。
許符心中一喜。這樣最好,大家主動分道揚鑣。誰都不耽誤誰的事。
回去的路上,許符心裡在琢摩,該怎麼尋找志同道合的人加入呢?畢竟,他現在只有四個人,將來肯定不夠,又不好拉人。像舍友這樣的,熟歸熟,但不會心甘情願地加入團隊、共同付出。
要是許符能給人開工資,那什麼都好說。可他自己都沒錢,何況給人薪水了。
怎麼辦呢?許符不知怎麼的,就想到電影社了。電影社可是個高高聳立的招牌,吸引有相同夢想的學生聚攏在一起……許符第一次在心中正視「電影社社長」這個學生幹部職位了。
那些個先放旁邊。許符接下來又聯繫別的攝影團隊,結果都不太樂觀。
廣弘要的價是一天三千,學徒攝影隊一天兩千五,已經算是比較低廉的價格了。同等價位的都沒空。
從網上找,不放心不說,開口就是四五千,許符壓根請不起。
至於「拍婚慶的」,那許符想都不想。他又不是沒看過婚禮錄像。用那種質量,真不如許符租器材自己拍,好歹省錢呢。
轉了一圈,最後還是回去找廣弘。
許符沒有立刻動身,先上網找「流光順影工作室」的消息,看看廣弘究竟水準如何。最好能找到廣弘拍攝的作品,確認質量。
作品沒找到。許符倒是驚奇地發現,網上有自稱「廣弘」的攝影師打了好多廣告,大都是自稱想學經驗,無條件接拍各類題材微電影,科幻、武俠這類題材可免費拍攝等等。
那些廣告的出現時間,都在2012年左右。很多頁面年久失修,只能用百度快照看。
從網上看到廣弘的過去,許符愣了,那人以前居然也對電影懷有一腔熱愛?
許符有了隱隱約約的希望,決定再次登門去見廣弘。
臨走之前,他除了又帶上劇本,還拿上那一大堆分鏡劇本原稿。希望能用這些東西打動廣弘,降降價格。但不管能不能降,許符都沒有別的選擇,他只能找廣弘。
再次坐車到地方,已經傍晚了。許符敲門進去。開門的員工很驚奇道:「你不是走了麼?」
「我再來試試。你們老闆呢?」許符道。
「老大正在裡面看劇本呢。有個他以前學校的學弟,也要拍微電影,抱著和你差不多的心思。都想少花錢。也不想想,你們省成本了,叫我們餓肚子啊?」那員工抱怨道。
許符確實抱著殺價的心思來的。聞言有些尷尬。
改造成會議室的臥室里,廣弘的聲音響起道:「看在你是學弟的份上,你的劇本我看完了。很有想法。加油。」
另一人笑呵呵地道:「廣老闆,你是我們學校的傳奇人物啊!你說不錯,那就真的不錯了!不知道你能不能來幫我?我把鏡頭全交給你!再給你百分之兩百的信任!」
「兩千八一天。」廣弘道。開的價比開給許符的要低兩百塊。
「廣師兄,你做老闆要賺錢,但也不用這麼商業思維吧?看在校友的面子上,好不好?」
廣弘便問:「你覺得給多少合適?」
「我是想……大家不談錢,共同把這個微電影拍好!拿了獎,我們共享榮譽,你的工作室名聲鵲起,不就能賺更多錢了麼?」
「噗!」許符頓時笑出來了,哪來這麼天真的人啊,居然想不花錢請攝影師白忙。
要知道,廣弘開工作室,可是要付手下工資的。廣弘拿不到錢,就等於貼錢拍東西,誰腦子缺根弦幹這事啊!
在客廳里的員工聽了,也嬉笑一片,交頭接耳:「又來一個,現在這幫學生越來越不靠譜了,真是什麼都敢講。瞎耽誤功夫。」
但想空手套白狼的那位,卻慷慨激昂起來:「我們這是在創造明天!廣師兄,難道你真的不願意為了實現夢想而付出麼?我向你保證,我們倆聯手,拍出的微電影一定技驚四座!」
廣弘不耐煩了,半是送、半是跩地把人推出門:「你還是先走吧。等你冷靜下來,給我寫個商業合作書。我再考慮。」
關上門,廣弘才看著許符道:「你又來了?你是來交定金的還是講價的?要是講價,你趁早走。」
「我確實想儘可能地減少成本。但你放心,我這次不會直接開口請你降價。請你先看看我要拍什麼吧。」許符這次沒有遞上劇本,而是先遞上了完整的分鏡劇本複印件。
圖文並茂,比乾巴巴的文字更加直觀。廣弘翻了兩頁,有些驚奇地瞧瞧許符。沒想到,許符居然做了這個。
在國外,分鏡劇本由導演、攝影、投資方共同參與製作。而在國內,對此的重視度不高。廣弘甚至拍過完全沒有用到分鏡圖的項目。突然看到有人把分鏡做得這麼認真,廣弘自然大為意外。
許符沒有大呼「創造明天」,只拿出了分鏡劇本,就證明了他比剛才被趕出門那人靠譜得多。
「你居然從頭到位都認真設計了?」廣弘快速翻完,發現質量都很高,沒有胡混的地方。他從沒看過有業餘團隊做到這份上的。
「是的。這個故事,是我們整個團隊的心血。每一個細節,我們都會儘自己所能地做好。」許符說。
分鏡劇本簡潔明了,加上本身也不是個複雜的故事,廣弘很快就弄明白了。他突然有些感動,想給許符降點價。降多少呢?
許符這時掏出手機,點開一部視頻,遞給廣弘看。
廣弘接過來,就看見裡面有兩個女生像是中邪了似的,喃喃自語,動作怪異。他摸不著頭腦地問:「這是什麼?」
許符露出了自豪的笑容,道:「她們是微電影的男女演員。正在排練演出。」
「哦。」廣弘點點頭,心說這團隊不簡單。
一般校園微電影團隊的學生演員,只能靠小學中學時上表演班的底子出演角色,非常業餘。改進的方法誰都知道,下苦功夫練就行了。但卻沒人真去做。演員得過且過,導演沒有號召力,只能和稀泥。
而這年輕人的團隊,居然能讓演員花時間排練。說明他們都因為一部作品而團結了起來。這樣的團隊,才有出成績的可能。
只是,演得也太爛了吧……
許符仿佛知道廣弘的想法,提醒道:「看得差不多就可以跳到下一個視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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