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咯咯咯咯……」小十一在氈毯上笑了一臉哈喇子,湖裡那伙子驍騎兵正在拼游泳, 這小位就在岸上莫名其妙地看嗨了,一見水花四起就笑得前仰後合。
因著這邊有異性在, 尤其還有個漂亮的小姑娘, 那邊的驍騎兵們愈加有了表現欲, 個個兒在水裡頭變著花樣的撲騰,唯求漂亮的小姑娘能多往他們身上瞧兩眼,元昶反而沒再下水, 只在岸上坐著看,目光時不時地往這邊飄上幾回。
漂亮的小姑娘面癱著臉正和她娘、她閨蜜、她綜武隊的搭檔四個人在遮陽棚下席地而坐著玩撲克,把肉糰子甩給她弟來帶, 大家一致舉手通過不允許她弟參加撲克遊戲,因為這貨從來沒輸過,「獨孤求敗多沒意思啊。」大家這麼說著,徹底把高智商學霸排擠出了該圈。
可憐的兵們還在水裡使出渾身解數地折騰呢,人小姑娘根本沒顧得上看他們,面癱臉上正漸漸地被蘸了墨的毛筆畫上各種塗鴉, 以至於到目前為止臉上還一道沒有的燕二太太都不由狐疑起來:「小七沒有讓著我們吧?」
「……沒有。」真沒有。就是這樣才傷心好麼。連玩撲克都玩不過古人。求抱抱。
小十一一扭一扭地過來, 一把抱住燕七胳膊, 口水全蹭她袖兒上,抬起臉來指著燕七的臉:「粑粑……」
「……」好深的一刀……燕七帶著一臉粑粑抱著小十一倒在氈毯上,因為剛好又輸了一把……「我放棄抵抗了,你們來吧。」眼一閉等著大家給她往臉上再抹粑粑。
結果沒等來粑粑,倒是一塊濕巾子被輕輕蓋在臉上,聽見崔晞的笑傳過來:「擦擦吧,已經沒地方能再畫了。」
燕七坐起來擦臉,實則蕭宸跟她情形也差不多,崔晞臉上有個兩三道,倒是燕二太太很讓人驚喜,居然是個天生的撲克高手,玩兒了這麼多把一把沒輸。
&那孩子叫過來吧,」燕二太太覺得自己總贏也不大好,笑著一指遠處的元昶,早發現那小伙子一個勁兒往這邊瞧了,是想和大家一起玩兒嗎?還真是個孩子呢,「我去和梔娘弄午飯,小九多照看著點小十一。」說著就站起身,衝著元昶招手。
那廂元昶有些不明所以,然而還是快步走了過來,燕二太太便和他笑道:「既然和小七認識,就一起來玩吧,都是年輕人,別拘束罷就叫著奶娘往放置食材的地方去了。
元昶僵在旁邊,好像一時有些尷尬,見燕七抬頭看他:「坐吧,大家都認識,我就不給你們詳細介紹了啊,崔晞,姓陳的,我家小九,我家小十一>
元昶:「……」
蕭宸:「……」
小十一:>
元昶耳尖又紅了,臉上卻緊繃著表情,身上也緊繃著,然後嗵地一下子就盤膝坐到了氈毯上,把小十一嚇得一屁股向後坐倒,呆呆地看著這個挨著他姐坐的龐然大物。
&緊張啊,不玩輸錢的,」燕七道,「誰輸了誰由著贏了的人往臉上畫一筆,能行嗎?」
「…昶還是有點緊繃,尤其是對上小十一呆愣愣一直盯著他看的兩顆大黑眼珠,生怕這孩子一張口戳穿他那會子春光外泄的丟人事。
燕七吧啦吧啦地講了撲克規則,鑑於元昶是初學者,前五把他若輸了可以不被塗鴉,從第六把開始才算。另還把燕九少爺也拉進來一起玩兒,就算人是學霸咱也不能總歧視人家啊。
元昶懵頭懵腦地跟著玩了一把,然後眼睜睜地看著燕九少爺拿起筆照著燕七那張白臉蛋子上毫不留情地來了一筆,正畫在鼻子下面,一道濃密的一字胡。然後蕭宸老老實實地接過筆,在燕七下巴上來了一道短的,陽剛氣頓時更足了幾分。
元昶:「……」玩兒個遊戲罷了怎麼感覺都好拼?……
兩把三把一輪一輪地玩兒過去,燕七和蕭宸臉上的塗鴉就開始比著多了,眼見著要開始第六把,元昶莫名緊張起來,他一堂堂國舅爺,從小到大哪兒玩過這種一輸就丟醜的遊戲啊!正全神貫注於手上摸到的牌,忽覺腿上一沉,一低頭,卻見燕小胖家的那個肉糰子竟是一點兒都不見外地一屁股就坐到他盤著的腿間了,然後抬起臉來用大黑眼珠子繼續呆呆地看他,見他低下頭來,肉糰子「呷」地一聲笑了,伸了手就指他:>
「……」這茬兒就過不去了?!元昶忽然間就豁出去了——反正最大的丑都已經丟過了,這點小丑算個什麼!起手第一張聲勢十足地甩出去,「大鬼!」
眾:「……」
一輪過後,元昶臉上多了四道塗鴉,左右臉上各兩道,看上去像只虎貓。
&來!」初學者們永遠熱情十足。
兩輪三輪,元昶的臉已經成了一個黑芒四射的太陽,見大家畫得開心,小十一也很開心,扭著屁股過去把手蘸在墨里,又扭著屁股回來一把摁在元昶赤著的上身上,登時印下兩個黑黑的小手印兒。
&咯咯咯……光!」小十一笑飛了,歡騰雀躍著再次扭著屁股去蘸墨,被燕七從後頭兜住小肚皮給攔了下來:「你不要鬧啊,都是男人不要隨便亂摸。」
眾:「……」重點是這個嗎?
小十一來回扭著身子不幹了,掙扎著指著墨跟燕七據理力爭,嘴裡一陣哼嘰。
&事。」元昶的聲音從旁邊傳來,「讓他玩兒吧,左右跳進湖裡沖一下就乾淨了。」
&小十一轉頭沖元昶伸出肉胳膊,一副要抱抱要結盟共抗女魔頭的樣子。
元昶怔了一怔,猶豫了片刻,試探著慢慢地伸出兩隻手,還沒做好心理準備,面前這個肉糰子已經捯飭著兩條小肉腿兒衝著他跌跌撞撞跑過來,左腳絆右腳眼看就要摔倒,元昶連忙將兩手一收,正把這個肉牛牛的小東西握在了掌中。
然後就不知所措了。整個人僵在原地把肉糰子卡在掌間,不敢鬆開怕摔了他,也不敢抱起怕難掌握手上力道弄疼了他,上半身向前探著,姿勢很難受地定在那兒,抬眼看向燕七,卻見這貨起身道:「不玩兒了,我去幫我家娘親弄午飯。」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再看向燕九,那貨臉上帶著「好像到了愉快的小便的時間了呢」的表情站起身拍拍屁股就慢慢飄了個沒影。再看崔晞和蕭宸,崔晞在燕七走開時就跟著一併站起來往做飯的地方去了,蕭宸倒是老老實實地留在這兒收拾大家扔了一灘的撲克,可是讓元昶開口請他幫忙……
元昶汗都出來了,僵硬地卡著手裡的肉糰子,肉糰子卻在拼命掙扎,不知他究竟是想怎麼樣,眼看著這貨嘴一扁就要哭,只好硬著頭皮把他拿起來,然後這位立刻就笑了,伸手指著後頭那墨:「嗯——嗯——」還要蘸墨。
元昶把他拿到墨邊,讓他心滿意足地蘸了墨,然後就舉著肉爪子眉開眼笑地往他身上撲。
當燕七扛著吃飯要用的小矮桌往這邊來的時候,見元昶已經中了至少五六十記黑煞掌,此刻不知是受傷過重還是已經毒發身亡地倒在氈毯上,殺人狂魔燕驚瀧正坐在他粗壯的胳膊上仰天狂笑,笑一陣就扭過身去用黑煞掌拍元昶的臉,元昶眼一睜嘴一咧,露出雪亮的眼白和牙齒,衝著他做鬼臉,然後殺人狂魔就又笑飛了。
燕二太太親自端著菜過來,一見這情形先嗔燕七:「怎麼不看著小十一?!看把元小哥兒身上弄的……」
&事!」元昶噌地坐起身,還沒忘把肉糰子攬在懷裡,「挺……挺有意思的,我跳湖裡沖一衝就行了。」
燕二太太仍是十分抱歉,繼續呼喝燕七:「還愣著做什麼?趕緊給元小哥兒拿巾子擦擦身上。」
&不用!」元昶這回直接從地上跳起來,懷裡的小十一體驗到了視角大轉換,興奮得咿咿呀呀。
&在這兒等一等啊,我去拿巾子。」燕七把桌子放下就要進帳篷。
&用——我先過去了。」元昶把小十一遞給燕二太太,轉頭就要走,卻聽得後頭撕心裂肺地一聲哭嚎:>
小十一伸著手衝著元昶直抓撓。
&捨不得你呢。」燕二太太既訝異又好笑地連忙拍著他,結果這小位也不知中了什麼邪,嚎起來就沒個完,張著手非得要元昶抱。
這是建立起了光屁股星人的友誼了嗎?燕七在旁邊琢磨。
於是元昶被同星老鄉強留下和這廂眾人一起用午飯,那廂幾個驍騎營的哥們兒羨慕嫉妒恨地不住往這邊甩著白眼。好在小十一大人用過午膳就睡了,元昶這才得以脫身回了那邊去。
盛夏的中午,兩廂眾人慵懶又安逸地各據一隅睡著午覺,刮過湖面的風帶著幾絲涼意,輕輕地吹進沒有拉上門帘的帳篷,令人睡得無比舒坦。
一覺醒來,渾身還是有些燥熱,在燕二太太的鼓勵下,蕭宸換上了特意帶來的鮫人衣預備下水游一游,崔晞不宜泡涼水,就只脫去外袍挽了褲腿在湖邊坐著把腳泡進去,燕九少爺原是根本不屑下水的,卻是被家裡兩個女人一遞一句地在耳朵邊聒噪了半天,為了堵住女人們的嘴,只得也換上鮫人衣,慢吞吞走到湖邊坐下了。
&身上幾時還長肌肉啦?」耳後傳來他姐的聲音。燕九少爺額上小筋一跳,頭也不回地一支身子就滑下了湖去,把脖子以下全都沒進水裡,並且帶著一臉嫌棄地遠遠遊離他姐。
&就對了嘛,多運動運動才有好處啊。」燕七對症下藥地把她弟嚇到湖裡去後也在岸邊坐下了,遺憾的是鑑於此處還有別的陌生男人,實是不方便脫了鞋襪也把腳泡進湖裡去,只得盤腿坐在岸上看著人家玩兒水。
對面的驍騎兵們見狀也跳進湖裡玩耍,還假意繞湖比游泳,時不時地從燕七面前游過去,元昶也游,游到燕七面前停下來,歪頭看著她:「想游麼?」
&啊,鮫人衣我都帶來了。」燕七如實道。
元昶雙手一撐岸邊,將身子從水裡支起來,和她道:「那就晚上來游吧,我替你把風。」
&那麼嚴重。」燕七道,女式的鮫人衣本就可以外穿,在江南水鄉或是沿海鄉村那一帶,漁家姑娘們都是穿著鮫人衣和男人們一起下河下海撈魚戲浪的,只不過京都里的大家閨秀們礙於身份不好如此,而在塞北這地方就更沒有那麼些講究了,燕七這會子不下水只是不想引起那伙子荷爾蒙溢出的年輕驍騎兵們過度的注意罷了。
元昶也沒多說,抬手把水珠子彈在燕七臉上,而後就滑回湖裡飛快地遊走了。
夜幕降臨後,兩撥人各自在水邊燃起了一堆篝火,烤肉喝酒吃水果,出於禮儀,燕二太太讓燕九少爺給那伙人送了一大塊自家帶來的鹿腿肉過去,那邊的大兵們也回送了羊肉和兔肉,燕九少爺一個人拿不了,元昶就替他拿了過來,結果這一過來就走不了了,小十一大大又想起了他來,扭著鬧著要他抱。
元昶也不知道自個兒為什麼就得了這位的眼緣,讓抱那就抱唄,吃東西的時候抱著,吃完了也得抱著,最後索性抱著這貨繞著湖轉起了圈,直到把這貨轉困了,把他往燕七手上交接的時候,見這小東西迷迷糊糊地強睜開眼,肉爪子衝著他一撓,口齒不清地嘟噥了一聲:「爹爹……」
元昶身上就是一僵……敢情兒這貨是覺得他像他爹才跟他這麼親近的?
真不想承認啊!
究竟哪裡像了他改還不行嗎?!
抵達星落湖的第一天,眾人賞月賞到大半夜才回帳篷去睡,篝火早早地熄了,兩邊的營地都是一片的安靜,明亮的月光將沙漠照得一片銀白,湖面上銀波跳動,湖水下星斑閃爍,元昶坐在這銀波與星斑交映的邊緣,靜靜等了良久,終於等到了那邊帳篷前出現的窈窕的身影,嘴角不由自主地挑起來,看著那人沖他擺手,便也沖她擺了一擺。
那身影並沒有走過來,而是走到湖邊做了幾個頗為舒展的動作,而後一蹲身,悄無聲息地滑進了湖中,元昶仰起頭繼續看他的月亮,耳朵里聽著湖中傳來的輕微的撥水聲。
忽有半晌聽不見任何動靜,元昶一驚,噌地起身盯向湖中,奈何月光映得湖面太亮,一時竟是什麼也難以看清,不容多想,元昶立時貓腰鑽進水裡,迅疾無比地向著剛才聲音發出的方向游去。游到差不多的地方深吸一口氣向下一潛,兩手剛一四處摸索,就撈著了一隻滑溜溜的腳丫,腳丫飛快地縮回去,緊接著一隻手在他肘部向上託了一把,兩個人飛快地升上湖面,剛將臉上的水抹去,就聽得這腳的主人道:「嚇我一跳,我正撿湖底會發光的石頭呢。」
&還嚇我一跳呢!」元昶低聲喝她,「以為你抽筋了溺水了,突然就沒了聲兒!」
「……不要總把我往那麼慘的方向想啊……我水性很不錯的。」燕七把手掌攤開,「喏,撿到了幾塊,回頭送人。」
&知你想要這個,讓我來就是了!」元昶看了看這爪子上托著的石頭,然後抬起眼來瞪她,「夜裡水涼,很容易抽筋的知道嗎!你老實待著,我給你撿!」說著就要往水下潛,聽見燕七道了一聲:「那一起吧,多撿幾塊還可以挑一挑。」
兩人一起潛入湖中,周遭一下子變得無比的安靜,只有咕嘟咕嘟的水聲,讓近在咫尺的人顯得那般遙遠。
元昶忽然有些著急,伸了手想要撈住她的腕子或是胳膊,可卻撈了個空,手裡空空的,什麼都沒有。
元昶慢慢地攥起空空的拳頭,沒有再試圖去撈她。他知道她就在身邊,也許很近,也許很遠,但這沒有什麼,因為一直以來就是這樣,他從渴盼,到執拗,到不甘,再到習慣、到放開……是的,放開,他已經學會了「放」,然而不是放手,是放開,放開她,也放開自己。
她從來不屬於任何人的手心,她應該自由的飛,這才是她,飛鳥,這才是她的名字,對麼?所以對她好的最好方式,就是放開。
放她自由的飛,然後就像現在這樣不很遠也不很近地看著她,陪著她,她飛他就飛,她停他就停,可以並肩,但不打擾,可以陪伴,但不束縛,直到或許某一天他能瀟灑道別,亦或更加堅定地與她並肩飛到盡頭。不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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