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刀盯著他看了半晌,眼神明澈,發現這個小沙彌高深起來,著實讓人不懂。轉而問道:「寶象寺的行走僧大多為九重巔峰,能與武皇比肩的僧眾不多,那妖女要真的狠心喚來圓滿出世,不是照樣打不過?」
小沙彌不服:「打不過也要打,再說你不是也要搬救兵嗎!」
陳老刀大笑:「說的也是,本俠就讓你長長見識,看看什麼才叫真正的救兵。」
相比雲馳小沙彌萬里送佛音的繁雜法門,他的方法倒簡單了許多。
走了幾步之後,抬眼望天,將剔骨刀隨手插在地上,捻土為香,以血為媒,一掌轟在刀身某處,扯著嗓子嚎了一句:「老不死的你快來啊!」
小沙彌滿臉促狹:「這就完了?」
「完了。」
別說小沙彌表情古怪,就連在不遠處打坐、正要參悟那一點刀芒饋贈的刀疤臉都身子一晃,險些走火入魔。
次日。
朝陽東升,巨繭沐浴在曦光中,為周圍的地域鍍上了一層金燦燦的色彩,遠比黃沙更艷,繭內卻無絲毫動靜。
方圓幾千里地域內,仍有大量明動境武者駐留,本都是為了神礦出世而來。
等大匪西去,神礦附近塵埃落定,不少人心存僥倖,第一時間返回了那片百皇戰場,希冀能在遍地的屍骸中找到散落的晶石!
昨天金光盈日,直衝九霄,卻是將這些人都引了過來。
天上才泛起魚肚白時,從入定中醒來的刀疤臉立即便被眼中所見嚇了一跳。高空以及附近的沙丘上,烏壓壓儘是人影,好似神礦現世時的初景!
其實,早在夜半時分,已有許多明動境武者趕至。
由於不知這巨大的金繭到底為何物,便有人以為是一件天成的異寶,開始不斷上前試探,但都被陳老刀的刀芒驚退。
可人數越聚越多,不乏一些中型城池的老輩人物,這樣的震懾遠遠不夠……直到陳老刀把一位七重天老頭的腦袋砍掉;小沙彌與一位六重天的壯漢對轟一拳,生生將其一條手臂廢去,才沒有人再貿然上前!
很多人心中,卻更加篤定金繭不是俗物,反而認為這是一塊從天上降下的隕石!
一時間,讓人頭大無比,陳老刀等人都忽略了這一情況的發生。
照這個苗頭發展下去,燕羽兒還沒領人回來尋仇,這片地域內就已變得熱鬧非凡!
同時,刀疤臉還在憂心另一件事。
這片地域內,還有不少宮大匪的子弟在尋找宗天翔的下落,之前都被燕羽兒以私心攔下,才沒暴露行藏。但按理說,陳老刀和小沙彌當時與宗天翔混在一起,他們兩人的神念影像也應當在搜尋的範圍內才對。
只不過他想錯了一件事,當時的宮尊於根本沒料到二人能活下來,這個擔憂倒屬多餘。
第二天。
五花刺客的身份被人認了出來,有勇夫為了天價賞金,對他出手,更有人趁機想打金繭的主意,陳老刀與小沙彌聯手,連殺十幾人才算作罷,但暗中不免仍有人蠢蠢欲動!
幾日以來,可謂提心弔膽,此地越熱鬧,對於宗天翔而言,就越多出一份兇險!
若是救兵未到,卻有武皇強者過路或專程趕來,非要劈開金繭看看裡面有何玄機,陳老刀和小沙彌恐怕想攔也攔不住。
第四日,宮家子弟雲集。
他們奉命在這片地域內尋人,雖未能認出陳老刀二人與宗天翔的牽連,卻也帶來了更大的麻煩。
一名宮家的中年男子信步上前,揮手揚起一桿宮家匪旗,雖是仿製品,但背後卻代表了整個匪門宮家的無上威嚴!
「這金色巨繭,被我們先發現,理當歸屬匪門所有,閒雜人等速速退離此地!」
這種口吻,這份蠻橫,這份無賴,大漠中的武者都司空見慣。匪門歸根結底是一窩子土匪聯盟,他們看上眼的寶物,無人敢跟他們搶。
大匪旗一出,誰能爭鋒?
暗地裡,許多人都在幸災樂禍:「五花刺客和那小沙彌有麻煩了。」
眾目睽睽之下,陳老刀起身舉刀,旗杆從中折斷,那位修為已經堪堪晉入八重天的匪門小頭領,被一刀切成了八塊!
一刀,八塊兒。
「不去跟你們剛出世的老骷髏多親近親近,跑這來搗什麼亂?」陳老刀淡淡道。
剩餘的二十幾位宮家子弟又被剔骨刀斬落六七人後,才落荒而逃,陳老刀也無暇去追。
「這傢伙瘋了!」
「此子必死無疑!」
五花刺客談笑斬宮衣。
這個事跡,很快就會流傳開來,為陳老刀狼藉的聲名再添濃厚一筆。
小沙彌憨傻的撓撓光頭,嘿然道:「這一刀使得漂亮。」
純粹是虱子多了不癢的心態,反正是與匪門結仇,一家是結,七家也是結。匪門有骷髏王不死,佛門不是還有一尊金身羅漢嗎,誰怕誰?
隨著十日之期的臨近,刀疤臉懸著的心卻始終未落下。
到了第八天的時候,終於碰上了棘手的人物!
一位附近中型城池的城主聞訊趕來,歲九百三十餘六,大限將至,九重天巔峰,實力強橫的武王!
他舉手破刀鋒,想要把金繭破開,陳老刀死戰不退,與他整整鬥了一天時間,才於最後關頭幻化出巨大的刀體,將其斬於刀下!
他整個人卻也因此失去了戰力。
幾天前刀斬武王,後又被宗天翔吸取許多精元,連日鏖戰,至此時終於到了極限。盤膝坐在金繭周邊,煉化晶石調理傷勢,把刀疤臉喚至身前。
對他道:「本俠無力再戰,需要靜心調養,等情況真的糟糕透頂,有武皇親臨時,你還記得我給你講的那個故事嗎,只需把這刀遞給來人,保管能震他一震。」
刀疤臉肅然接過剔骨刀,心中感激,對方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宗天翔。
「你也不用拿這種眼神看我,本俠從不做賠本的營生,他能在地底救我,我便拼死護他十日又何妨?」陳老刀話里寓意深沉,「本俠也不是沒有私心,這天地茫茫,日後的成就,誰又能說得准?」
已經是第九天了陳老刀雖受傷,但卻已無人再敢上前挑釁,刀劈武王,足以讓剩餘的明動境武者喪膽!
不過,遠天卻有光柱騰空,高空出現了兩百餘人的隊伍,浩浩蕩蕩行來。
大車凌空,雕樑畫棟,九匹神駿的天馬駕車在前,天馬雪白,頭生獨角,徑自在周邊的空域停了下來。
車後,幾十名白衣玉女款款隨行,裙擺飄飄,貌美如天仙下凡,手中各自捧金盆、端綾羅,提果籃,甚至有兩女各自執掌一面巨大的障扇,盡顯尊貴與威嚴。
華麗的車駕兩側,更有撫琴弄弦之人,皆是樂師裝束,虛坐半空,隨駕而行。管竹悾悾,笙簫綿綿,還有一架巨大的編鐘,共譜一曲。
「我的天吶,這怎麼還把家都搬來了?」
這副排場,實在太過奢華惹眼,仙果幽香,古琴迷耳,每一樣東西都透著淡淡的寶光。
更後方,百騎成陣,肅殺之氣凜然,由一位騎著黑色天馬的將軍領隊,全身甲冑鏘鏘作響,那將軍手中倒提一把大戟,英武超凡。
所過之處,一眾明動境武者都驀然讓開,這是一隻皆由強大武者組成的軍隊!
一名重甲騎兵的手中,擎著一面龍旗,金龍環繞中,只書一字——宋。
「神礦現世,骷髏王不死,死神背屍,這麼多的熱鬧,我們竟然一件都沒趕上嗎?」
車廂中的一張軟榻上,懶散的躺著一個身穿杏黃龍袍的年輕男子,他的語氣聽上去有些懊惱。
廂內邊角,立著一位中年女子,雙腮粉紅,也穿得端莊得體,盡顯雍容,她柔聲道:「殿下,這熱鬧總是有的。此地聚了如此多人,怕是又有一番熱鬧可瞧。奴婢去問問到底出了何事,那金繭好似十分不凡呢?」
男子揮了揮手,示意她自行去問,婢女施萬福,躬身走出,素手一招,便有一位明動境武者向她飛了過來,滿臉儘是駭然之情。
陳老刀和小沙彌相繼皺眉。
這兩百人的隊伍中,那位大戟將軍,敲鐘的樂師,以及剛從車中走出的中年婢女,三人竟都是至人武皇。更有甚者,隨行的百名黑甲重騎,人人皆是武王修為!
足足百人的武王衛隊,只要圓滿和破滅不出,這股戰力幾乎難逢敵手。
小沙彌皺眉道:「宋字王旗,是中域大宋皇朝的皇子到了。」
中土十門,五大域各居兩門,中域有兩大勢力,大宋皇朝居其一。
中域地域,地大物博,最是繁華,有萬邦齊世,千朝王庭。大宋皇朝,雄踞龍庭幾萬年不衰,疆域無涯,是上邦之國,在十大勢力中,唯獨能以『國』的形勢傳世。
陳老刀道:「大佛出世,宋皇朝的人當然要來湊熱鬧,前段時間便聽說,宋朝的幾位老皇帝出關了,此時怕是已在大漠。」
這支隊伍中,如果那位皇子要破開金繭一觀,二人再也無力阻攔。空動境界與明動境界不可同日而語,就算陳老刀處在巔峰狀態,能殺九重天,卻打不過至人皇!
「你等著,俺先上去與他見個禮,免得他們打宗小子的主意。」小沙彌逆空而上。
中年女婢把近日的經過對皇子說了一遍:「殿下,那金繭中藏有海量的能源,讓人看不通透,神念也無法探入,要不要奴婢將其破開,看看裡面有什麼?」
皇子道:「好。」
這時,外面卻有人喊道:「俺乃西域佛門、大寶象寺今世傳人,法號雲馳,姓趙的你出來,俺有話跟你說。」
皇子輕『咦』一聲。
「放肆!」
大戟將軍打馬上前,口中怒喝,車內卻緊接著傳出一個聲音,淡然將他喝退:「不得無禮。」
婢女掀起車簾,皇子踏步而出,滿身龍氣霞光,一身王者氣度從容。
宋皇子挺身而立,默默看了對面的小沙彌半晌,語中笑道:「大宋,十三皇子趙正存,見過雲馳大師,人言大師天賦異稟,果真不假……」
小沙彌撓撓後腦,沒容他說完,便道:「俺記得還很小的時候,在廟裡見過你們宋皇朝的人,當時有個年輕人,也是叫趙正什麼,還摸過俺的腦袋,是不是你?」
趙正存莞爾,道:「那應當是四皇兄正真,當年他曾隨父皇踏足西域。」說著語鋒一轉,「大師何不車中一敘?在那巨城中時,正存便想與雲馳大師見上一面,可惜不得善緣,寺里的神僧說你入世行走未歸,十分可惜。」
「俺記不清了。」小沙彌擺手,「俺也沒時間跟你套近乎,你到過寺里就行了,那肯定便知道俺不是冒牌貨。」
他伸手指向下方的金色巨繭,瓮聲道:「俺告訴你,這金繭裡面,有佛門的佛陀轉世在內修持,你若是來看熱鬧還好,但千萬別想把它破開,否則俺不樂意,慧凡祖師也會到中域找你們宋王朝的麻煩,俺先把話說清楚為好。」
趙正存一愣:「佛陀轉世?」
那婢女與大戟將軍也面面相覷,臉上的表情精彩。他們前幾月入西域,一直在巨城中落腳,來這片地域之前,也沒聽說佛門中有一位佛陀轉世。
「雲馳大師是說,這金繭當中有一個人不成?」
小沙彌點頭,一副愛信不信的架勢,竟表現的頗為失禮,掉頭飛了下去,盤膝坐在了陳老刀不遠處。
這一行徑,令那位大將軍微微皺眉。
小沙彌的這番話,故意揚聲送出,一時間,在周圍駐留的武者中掀起軒然大波。
佛門中,何時出了一位佛陀轉世?
佛陀……擁有轉世神通?
那聖賢豈不是也能布下大法,留有後招,再次降世歸來?
還有人驚異於小沙彌的身份,繼而很多人都恍然,才根據小沙彌的形象聯想到了大寶象寺里那一尊德行敗壞的小祖宗。
陳老刀閉著眼睛說了一句:「你早這麼說,本俠還何苦與那武王城主大戰?」
小沙彌搖頭:「那人將死,為了延壽,必要窺探金繭中的海量精元,說來也無用。」
高空中,大宋皇子趙正存沉默一會兒,並未將小沙彌的態度放在心上,喃喃道:「佛陀如何轉世,佛門要大興了嗎?這還真是大熱鬧,得看看。」
皇子鑾駕落在了周邊地域,百騎駐紮,清理出一大片空地,蠻橫的將附近的武者驅逐,一睹金繭破開時的場景。
隨著天色漸暗,天星漸起漸沉,轉眼又是一天過去。
今天,整是第十日,而金繭內還無半點動靜,兩人揚言的救兵還未至,他們心中多少有些不靜。
那燕妖女,到底能叫來什麼級別的幫手,至人,破滅,抑或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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