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都咸陽,城外三十里是一處荒僻山野,平時鮮有人跡,而在這山野深處,卻有一棟別致的竹屋。
竹屋十分簡陋,除了遮風避雨之外,連個家具陳設都沒有,只有一張空置的竹床,床上也沒有棉被,看著都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長安這次任務受了重傷,這一路回來,可算得上是九死一生了。
「公子怎麼在此?」長安推開竹屋外門的剎那,心口一顫,問道。
竹屋院子裡,一個戴著銀色面具的白衣男子正在煮茶,旁邊放著一把古琴,此人正是鬼影的組織者——公子離。
「長安,你回來了。」公子離笑道,說的話和從前一模一樣。
即使戴著銀色面具,卻仍然讓長安感覺到了公子離的笑容,如水溫柔。
「公子,長安敗了。」長安垂著頭,說道。
「你過來。」公子離朝長安招了招手,說道。
長安慢慢走了過去,出任務的時候,她總是最快的,因為要做第一,然而每次去到公子離身邊,她都走得極慢。
「你受傷了。」公子離道。
長安沒有說話,失敗者是沒有資格說痛的,這是作為一個殺手必須明白的道理。
「傷口還痛嗎?」公子離問道,伸手拉開長安的外衣,看到裡面的傷口,一片觸目驚心的紅。
那夜長安逃出來之後,心心念念趕回咸陽城來,所以一路上快馬加鞭,根本顧不上自己的傷。
「不痛。」長安輕聲道。
「這是上好的傷藥,每次你出任務我都會給你帶一瓶,想不到,這一次竟然用上了。」
公子離道,輕輕撕開傷口上的紗布,看到紗布下面深切的傷口,仔細將傷藥灑在上面,然後脫下自己的衣服,撕下幾塊布條,替長安包紮好。
長安默默看著公子離做著一切,沒有一句話,甚至一個字。
「你不是最喜歡聽我彈琴嗎?今天是我的生辰,我彈給你聽。」公子離道。
「好。」長安道。
「你坐吧。」公子離道,將琴放在盤坐的雙腿上。
長安坐下來,公子離開始彈琴,世界在這刻都是靜止的,只剩下公子離的琴聲,琴音飽滿,溫軟如流水。
長安從懷裡拿出一個白玉扳指,放在公子離面前,道:「這是我回來路上買的,送給公子的生辰禮物。」
「你每年都送我一樣的禮物,長安,喜歡的東西太多了,就會變成尋常的東西了,這樣的東西,今後不要再送給我了。」公子離道。
長安沒說話,她日夜快馬加鞭趕回來就是想替他慶賀生辰,親手把這個白玉扳指送給他,可是他卻說,今後不要再送給他了。
「長安記住了。」長安道。
會稽郡,項羽軍營。
楚印一個晚上都沒睡著,天亮時候好不容易睡了個囫圇覺,剛合上眼就被鍾離昧叫了起來。
「你離我十步開外,再說話。」楚印指著營帳門口,說道。
「我我我,你你你……」鍾離昧結巴得話都說不清楚。
「你要是不會說話就滾。」楚印道。
「鍾副將是想告訴軍師,一切真如軍師所料,蘄縣大澤鄉戍邊的造反了,統領他們的正是陳勝、吳廣,軍師真乃神人也!」項羽這時候走了進來,說道。
歷史上記載,秦二世元年秋,秦朝徵發閭左貧民屯戍漁陽,陳勝、吳廣等九百餘名戍卒被徵發前往漁陽戍邊,途中在蘄縣大澤鄉,為大雨所阻,不能如期到達目的地,情急之下,陳勝、吳廣領導戍卒殺死押解戍卒的軍官,發動兵變。
後來起義軍推舉陳勝為將軍,吳廣為都尉,這支起義軍連克大澤鄉和蘄縣,並在陳縣建立張楚政權,各地紛紛響應,舉起反抗暴秦的大旗。
楚印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了這一刻!
「等等,我要先出去跑幾圈靜靜。」楚印從床上爬起來,衣服也沒穿,直接跑出去沿著軍營跑了幾圈,真他媽的刺激!
楚印跑了幾圈,興奮勁還停不下來,鍾離昧皺著眉頭對龍且道:「軍師是不是瘋了?」
龍且沒說話,只是驚奇的看著楚印,從收到大澤鄉農民造反的消息開始,龍且就已經對楚印佩服得是五體投地了。
「對了!」楚印忽然一個回馬槍殺回到項羽跟前,道:「既然陳勝他們造反了,我們就不怕殷通了,官文也不用劫了,龍凝可以回來了!」
眾人本來以為楚印又要說出什麼不得了的大事,卻沒有想到是關於龍凝的。
「龍副將已經出發,這件事沒有轉圜的餘地,就算她在路上聽說了大澤鄉造反的消息,也會完成了任務才回來。」項羽道。
楚印如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乾笑兩聲,道:「跑累了,我先進去換個衣服。」
「軍師換好衣服之後,到我營帳中來商議大事。」項羽道。
「是,少主。」楚印道。
楚印走回營帳,卻總覺得心裡有點不是滋味,但是他自己又說不出來,就好像在這個這麼高興的時候,身邊缺少了什麼。
楚印忽略掉腦瓜子裡的想法,換好衣服快速走到項羽營帳中。
項羽他們正圍著一張羊皮地圖看著,見楚印來了,給他讓了個位置出來。
「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項羽問道。
楚印走到地圖前,指著蘄縣的位置,道:「陳勝吳廣在這裡造反,很快各地就會紛紛響應起來反抗暴秦,我們已經準備好了足夠的糧草,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起事的開始——殺殷通自立,我們必須先一步占據會稽郡,之後再做從長計議。」
「據我所知,陳勝吳廣的人馬連一千人都不到,就這些人,朝廷派兵很快就能鎮壓下來,我們此刻貿然殺掉朝廷命官,會不會太早了?」
龍且提出了疑問,他雖然佩服楚印,但這並不代表他沒有主見。
「我知道龍副將的擔憂,但從現在起,你們必須聽我的,而且我們必須先一步殺殷通自立,否則,就要讓別人捷足先登了。」楚印道。
這個別人,正是說的項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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