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印一向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又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因此項羽心中已經猜到楚印是為了什麼事而來。
「軍師不必多言,本將軍主意已定,是不會更改的。」項羽道。
見項羽這樣說,楚印也不意外,只是呵呵一笑,道:「屬下都還沒有開口,少主怎麼知道屬下要說什麼?」
「王孫登基一事大體已由叔父主持,剩下的,無非就是本將軍與虞姑娘的親事,軍師是來勸本將軍親事從簡的吧。」項羽道。
「沒錯,屬下是受虞副將所託來說服少主的。」楚印道。
項羽轉身走到書桌前坐下,兩眼灼灼看著楚印,道:「軍師還是回去吧。」
楚印來之前就想到項羽態度堅定,不過也正是如此,楚印也看出來項羽對虞姬的感情有多深,看樣子,項羽倒是沒有讓楚印失望。
「少主如此為虞姑娘著想,真是虞姑娘之幸,所以楚印也不打算勸阻少主了。」楚印道。
項羽倒是有些意外,楚印平時是出了名的難纏,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今天這麼容易就放棄了?
「軍師此話當真?」項羽問道。
「屬下什麼時候說過假話?不過楚印有一個問題想問少主。」楚印道。
項羽點了點頭,道:「軍師請講。」
「少主愛虞姑娘嗎?」楚印問道。
美人與珠寶,世人都想得到,不是因為愛,只是因為占有,那麼項羽對虞姬的感情呢?
「她是項羽將要共度一生的人,項羽今生絕不再娶。」項羽道。
這大概是項羽此生說過最動聽的情話了,只可惜不是說給虞姬聽的。
「少主將來是要君臨天下的人,江山在手之時,天下美人莫不對少主心嚮往之,那時候少主恐怕早就忘了今天所說的話了。」楚印道。
楚印說得沒錯,美人是男人一生都在追求的目標,如果項羽將來做了皇帝,誰又敢保證他不會變心?紅顏易老,君威難測,虞姬在烏江自刎其實未必不是她和項羽之間愛情最好的結局。
「雖然自古男人三妻四妾是尋常事,但項羽對虞姑娘的心意,天地可鑑。」項羽道。
楚印聽項羽這麼說,嘿嘿笑道:「少主不必這麼認真嘛,屬下也只是開個玩笑。」
「本將軍從不開玩笑。」項羽道。
「既然如此,那楚印就不明白少主為什麼把虞姑娘往火坑裡推了。」楚印道。
項羽擰起眉頭,道:「軍師此話何意?」
熊心馬上就要登基為楚王,楚國這一支反秦主力已經形成,項羽在這個時候選擇成親本來就是時機不對,如果項羽再大辦親事,恐怕就會引來項梁的詆毀,熊心難免就會受到項梁脅迫而不得不在這個時候暫時棄用項羽,一旦如此,項梁必定會藉此機會打壓項羽,項羽在民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名望也會受到影響,而項羽的手下,必然就會把責任歸咎到虞姬身上。
這就是所謂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項羽本意是不想虞姬嫁給他受委屈,但他卻並沒有想到虞姬的處境會如此尷尬。
「王孫即位之後,必然會立即下令攻秦,項梁大軍本來在人數和地位上就已經占了優勢,如果項梁再以少主的親事為由向王孫進讒言,為穩軍心王孫恐怕只能暫時棄用少主,那時候,我軍軍心動搖,虞姑娘就成了眾矢之的了。」楚印道。
楚印所言,並非是杞人憂天,在這個動亂的年代,任何理由都有可能成為決定生死的那一根稻草,何況以項梁的個性,絕對不會對此事置之不理,項羽無疑是在這個時候給項梁送上了一個最佳的打壓理由。
項羽沉默了片刻,道:「如果本將軍執意為之呢?」
項羽是個敢戰天下的英雄,要他這麼窩囊他當然不能接受,就算事實擺在眼前,但他也要去放手一搏。
如果連自己的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又何談天下?
「屬下不懷疑少主也扭轉乾坤的能力和實力,但虞姑娘卻會因此受很多苦楚,少主真的忍心她一個女人要承受這麼大的擔子嗎?這世上多的是流言蜚語,他們比刀劍還要狠毒。」楚印道。
項羽不會為了殘酷的現實折服,但他會為了虞姬低頭,這就是項羽,在這一點上,很少有男人能做得到,就連楚印,也未必能行。
「軍師贏了。」項羽道。
楚印笑了笑,道:「有少主這句話,楚印也就放心了。」
項羽以為楚印是說的親事,但楚印卻只是終於在此時,選擇了放棄自己的感情,又或者,那根本就不是感情,虞姬只是他想追逐的一個夢。
「不過雖然親事不辦,但本將軍也不能委屈了虞姬,那日就在本將軍帳中略備薄酒,權當是給她的喜酒了,等將來有一天,本將軍一定還她一個明媒正娶。」項羽道。
這已經是項羽能做到的最大的讓步了。
「屬下這就吩咐下去準備,屬下告辭。」楚印道。
「軍師留步。」項羽道。
「少主還有什麼吩咐?」楚印問道。
「我會親自去告訴她,委屈她了。」項羽道。
楚印笑了笑,道:「好。」
從項羽軍營中出來,楚印連打了幾個噴嚏,楚印揉揉鼻子,嘀咕道:「一定是龍凝那個死女人在背後咒我!」
與此同時,在路上休息的龍凝正在啃著饃饃,劉樂走到龍凝身邊坐下來,道:「聽聞龍副將與楚軍師關係甚好,今天怎麼不見楚軍師來相送?」
龍凝面不改色的吃著饃饃,道:「劉姑娘難道沒有聽過非禮勿聽非禮勿問嗎?」
劉樂本來想借著這個機會打聽一下關於楚印的事,但她卻在龍凝面前吃了個閉門羹,不過劉樂倒也並不意外,龍凝的名聲她早就打聽過了,此刻龍凝要是不這麼冷淡,那她才真是該奇怪了。
「龍副將不要誤會,我也只是隨口問問,龍副將既然不想說就算了,只是我打算等再回會稽之時,就請父親向楚軍師提親的,所以也就想多了解一點和楚軍師有關的事。」劉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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