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山不在高,有仙則靈。這獅駝山不僅高,而且還居住著一位修為驚天動地的大妖聖,其靈秀可想而知。
獅駝山靈秀,郭大路卻發現自己的道術法力在慢慢失靈,每走一步修為就會跟著降一截,感覺特明顯,好像是那位獅駝王有意刺激他一樣。
不過郭大路也只是在踏出第一步的時候愣了一下,隨即就明白過來,這應當是聖地的某種禁止,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走在山道上,感受著山中濃郁的元氣,自有種神清氣爽,偶爾舉目四顧,見山勢崎峻陡峭、懸空似險,又是瀑布斜飛、藤蘿倒掛,景致險韻奇美,說不出的宜人,令人心生流連忘返之感。
這是郭大路第一次親臨聖人道場,感覺真的很棒,想著等以後自己成聖了,一定也要弄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做道場。
又走了好一會,路過幾座山台,轉過幾條山道,約莫行了十幾里,只覺身上的法術神通全被壓住,陣術雖掩不了,但在這山上郭大路也布不開,山石樹林、金木水火土,只怕沒有一樣會聽他使喚。
郭大路第一次真正意義地感受到等級壓制的心酸。
原以為自己的修行已經登堂入室,今天這一登山,才知道自己和聖人還差著悟空一個筋斗雲的距離。
行沒幾步,轉眼看到旁邊亂擺著幾根樹枝,想是從山樹上折斷落下的,稍一思索,郭大路伸手挑了跟趁手的,上下甩了甩試試柔韌程度。
恰在這時,一陣煞風從山坳中吹過來,風過處,帶著一股腥味,緊接著一聲震天吼,撲地跳出一頭吊睛白額虎,威風凜凜地在前邊攔住去路,眈眈而視著道術神通俱失的少年。
郭大路沒來由地笑了一聲,抬頭對著半空大聲問道:「喂,你無不無聊啊?」
當然沒有回答。
錦毛猛虎倒給了反應,一步一步向郭大路走去,一雙凶目盯著郭大路,神色是招牌式的警惕。
郭大路現在一身道氣、浩然氣全被聖人制住,原本能正面剛虎妖王的他,這時面對一頭不曾修行的猛虎都覺壓力山大,關鍵他還不能耍賴不理,不了解聖人脾氣的他,實不知那獅駝王會不會在關鍵時刻出手救他,萬一他任由那猛虎將自己當做外賣給大快朵頤,那後悔也來不及了。
好在他剛剛靈機一動挑了根樹枝。
道術法理陣術浩然氣使不出來,他還有墨家劍嘛,這樸實無華、重身法招式的劍術好像游泳、騎自行車一樣,一旦學會,就長在身上,不會消失。
「可惜沒喝上三碗大酒,未免美中不足。」
那大蟲兩隻前爪在地下略按一按,和身望上一躥,從半空裡撲向郭大路,聲勢叫個猛惡駭人。
郭大路起先站立不動,待老虎撲到近前,向旁邊一閃,閃到老虎側邊。
猛虎回頭一望,便把前爪搭在地下,把腰胯一掀,以身體硬懟郭大路。
郭大路仍是躲開,手中樹枝背在身後,只是留心觀察,暫不出手。
猛虎兩攻無果,怒吼一聲,卻似半天裡起個霹靂,振得山動岡搖,當即豎起虎尾,剪向郭大路。
郭大路飄身退開,自言自語道:「還真是一撲、一掀、一剪三板斧。」
那大蟲不知是不是感受到郭大路言語中的漫不經心,怒不可遏,伸出兩隻前爪,好似要去掐郭大路的脖子一般,生風帶雨地撲將過去。這次郭大路不再躲閃,手腕一抖,無聲無息點出兩劍,刺中猛虎雙目,接著郭大路揚起樹枝,對著大蟲的脖子猛抽一記,聽到「噼啊」地一聲,一道長長的鮮淋淋的血印赫然出現在猛虎脖子上。
郭大路身子轉動,袍角飛旋,樹枝幻化出無數虛影,盡情向那猛虎身上招呼,自從進了玄界,郭大路很久沒有如此痛快地施展墨家劍術,今天正好過過癮,順便指桑罵槐地向那位移山大聖示示威——你不是封禁了老子的修為嗎,老子照樣能虐你的虎。
被刺瞎的猛虎亂躥亂蹦,再無還手之力。
郭大路也不知怎麼回事,劍法一旦撒開,殺意莫名蔓延起來,信馬由韁,汪洋恣肆,如癲似狂,甚至——不受控制!
那可憐的猛虎身上不知中了幾百幾千劍,估計早已皮開肉綻。
啪啪啪……
無數的碎屑在眼前崩散飄浮,吊睛白額虎沒了,面前只剩一片巴掌大小的樹葉。
郭大路劍式如驟雨,急速密集綿長,狀態如醉酒,肆意揮灑,但他攻擊的卻是一片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樹葉。
他在發瘋一般的抽打一片樹葉!跟抽風似的。
那場景簡直太美,郭大路停下劍招看著那片被自己墨家劍抽打的七零八落的樹葉,以及樹葉上的兩個孔,原地懵逼。
被徹頭徹尾地耍了啊。
這就是聖人的手段嗎?樹葉化虎,而且那麼逼真,那種威脅、煞氣,比真虎還真幾分。即使是巔峰狀態下的自己也做不到這點,樹葉化蝴蝶,最多化麻雀他沒問題,但化虎的話,暫時還不能夠。
看來要打聖人臉,真的很難。
郭大路怔了一會,也沒有想太多,搖頭說了句:「蛇精病啊。」
說罷就要轉身繼續上山,不料斜坡樹林中又起一陣風,那風中帶著一絲奇異的味道,好似某種毒霧。
繼而林中簌簌作響,搶出一條水桶般粗細的大蟒,那大蟒昂著頭,兩隻眼迸出金光,張開巨口,吐出舌頭,對著郭大路噴雲吐霧。
郭大路不想再奮力地虐一片樹葉,正要拔腿就走,忽然心中一動,樹枝換到左手,身子一斜,劍出如閃電,直刺巨蟒雙目,接著照舊噼里啪啦一頓血虐。
這次他劍勢仍舊癲狂,但已經能做到收放自如。
大蟒最終證明不是樹葉,而是一根長葉草。
郭大路懟完青草,從容收劍,淡然一笑,抬步趕路。
玄界嘛,以實力為尊,誰境界高,誰規矩大,你是聖人你做主,你丟樹葉我就戳樹葉,你丟青草我就捅青草,無所謂的事,哥們小時候就能生吃黃瓜,活捉青蛙,道心就一穩字,沒落差,沒影響,儘管來。
前面再沒遇到大蟲大蟒,又翻過兩座山頭,隱隱聽到前面松林中傳來一陣牧笛聲,笛聲漸漸近來,郭大路抬頭一看,卻是一個粉雕玉琢的道童,那道童頭頂一角沖天辮,腳踏一雙芒鞋,倒騎一頭黃牛,橫吹一根鐵笛,一身青衣,飄然除塵,悠然從林中走出。
郭大路立在原地,靜靜地看著那道童,腦中卻彈幕過修行世界四大忌:和尚、道士、女人和小孩。
郭大路眨了眨眼,雙腿微一曲,接著雙足猛地一蹬,身體如離弦之箭般射向那道童,他手中樹枝做劍,點向那道童一對如秋夜星辰般的燦爛眼眸。
那道童臉上異色一閃而逝,看了郭大路一眼。
嗶啊嘰!
勢如破竹的郭大路身上的力氣好似被瞬間抽光,直接摔趴在地,手中的樹枝木劍自行脫手,遠遠飛走。
郭大路趴在地上,也不立即起身,高高舉起雙臂,雙掌合十,大聲道:「人間世郭大路見過移山大聖。」
那道童呵呵大笑,手拿鐵笛指著郭大路道:「常言道有眼不識泰山,你倒好,有眼亂識泰山,竟把我認作移山大聖,自作聰明。」
郭大路翻身坐在地上,抬頭看著黃牛上的牧童,問:「你不是獅駝王?那你是誰?」
牧童道:「我乃移山大聖座下童子,到此放牛,順便奉大聖之命在這等你,轉告你一句話。」
「什麼話?」郭大路盯著牧童的眼睛。
「大聖如今去了北海找覆海大聖喝酒,不在山上,他讓我告訴你,讓你在這山上等他回來。」
「要等多久?」
「這個不定,短則三兩年,中則七八年,若是兩位大聖順便講起文論起武,或相約去聖墟探個秘境,你等個十年二十年也不是沒可能。」
「那我直接去北海找他。」
「覆海大聖統領玄界水域,沒他的令,誰能入得了北海,即使你入得了北海,那茫茫大海,你又去哪兒找?」
「既然獅駝王不在山上,那我先回去,等他回來我再來。」
牧童冷笑道:「你當這獅駝山是你北冥宗,想來就來說走就走?大聖讓你在這裡等,你就必須在這裡等,哪兒都不准去。」
郭大路也不氣也不惱,歪著頭問:「你既然是移山大聖座下童子,那我問你,你家大聖有沒有跟你提過一個叫孫悟空的把兄弟?」
牧童眸色一閃,語氣平靜道:「提過,那是他外出遊歷時,在異世界結交的一位把兄弟,稱個『齊天大聖』,本領很強。」
「哦,那他知不知道他的這位把兄弟已經被如來佛祖壓在五行山下?」
「是五行秘境!」牧童脫口道,隨即恢復語氣:「知道又如何?」
「既然知道,為什麼不想法子營救,還跑去什麼北海喝酒?是不是已經把當初結拜的情義都拋之腦後?」
「營救?呵呵,你以為那如來是什麼人?你以為他親手布置的秘境是什麼地方?」
郭大路厲聲反駁:「當初你們結拜的有七位大聖,即使不算牛魔王,此界亦有五位大聖,難道你們五位聖人就一點辦法沒有?難道你們就準備永遠躲在這座世界苟且偷生?有情有義的齊天大聖從未忘記你們,可你們還記得他嗎?」
「郭大路你放肆!你一介小輩,論輩分該喊本座一聲師伯,敢這麼對本座說話?你那師傅我那七弟到底有沒有教你規矩?」牧童聲音清脆稚嫩,但言語的內容卻相當老成,兩相比對,讓人聽著頗覺詭異。
郭大路盯著牧童,笑而不語。
面相是牧童實為移山大聖本尊的獅駝王頓知自己中計,被眼前的少年詐出了真實身份,怒而揮手,將坐在地上的郭大路掃向旁邊的萬丈山谷。
「今天本座就代你師傅教教你做人。」失了面子的獅駝王怒道。
「孫悟空不是我師傅,而是我兄弟!」
聲音從山谷中傳來,但越來越遠,越來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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