購買比例不夠50的, 訂閱後滿50即可見 「束縛了女子,對你又有什麼好呢?」簡寶華輕輕地說。
她的聲音太過於縹緲, 是最早的春風溫柔滑過水麵,一丁點的漣漪都不曾掀起。風過後, 都讓人懷疑,那剛剛的風, 許是錯覺。這微弱的聲音, 隆欽帝自然是沒有聽到的。
&麼?」隆欽帝往前進了一步,想要聽清楚簡寶華的呢喃之語。
&祖母說的話, 兒子不敢複述。」隆欽帝雖然沒有聽到,五皇子卻捕捉到了那細小的聲, 父王對皇祖母的厭惡幾乎是放在了面上,於是他便大著膽子說道。
隆欽帝令他說, 五皇子請罪之後,便說道:「皇祖母剛剛說得是,束縛了女子, 對你又有什麼好處呢。」
有什麼好處?
隆欽帝的雙目幾乎要冒出了火, 他一瞬間想到了簡寶華把持朝政的那些日子,冷哼一聲, 「有什麼好處?好處就是讓女子安分守己, 少做些不切實際的空夢, 少把手伸得太長, 管好後院的一畝三分地, 前堂的事情, 與女子有什麼干係?」
簡寶華嘆息一聲,她是有些後悔那一聲的感慨,或許是聽到了舊人離世,才會驀的如此。她已經是一隻腳邁入棺材的人,何必這會找不自在,聽到這裡不中聽的話。
&累了。」簡寶華淡淡說道。
隆欽帝的怒火只掀開一個小口,還不曾噴薄而出,見著簡寶華如此,憋氣拂袖而離開。
隆欽帝離開,趙宇澈也緊跟其後,偌大的永壽宮在兩人離去之後,恢復了往日的寧靜。剛剛的熱鬧非凡,簡寶華是不想要的,等到兩人離開之後,空氣才復又緩緩流動起來。
&祖母。」九公主訥訥的,想要說立儲的事,又想要說剛剛隆欽帝說過的事,父皇那般的說辭,皇祖母傷心了罷。
&我起來。」簡寶華的一隻手輕輕搭在趙菡曦的手腕上。
趙菡曦看著簡寶華露在外的手,也染了蠟黃,滋潤的縴手沒有了往日的光澤,她的目光挪向了簡寶華的面,神色不喜不悲,仿佛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她或許不想要說剛剛的事,趙菡曦瞬間瞭然。
&想透透氣,」簡寶華說道,「可惜身子不大好,見不到外面的景了。」
&麼會?」趙菡曦小心翼翼地扶著簡寶華。
窗只推開一個小縫,幸而雖然是隆冬,這會兒並沒有風,雖說無風,永壽宮過於溫暖,那寒氣打著旋兒探入到宮殿內。
才下過雪,所有的景都被雪覆蓋,白的讓人眼暈目眩,因為簡寶華的吩咐,永壽宮的粗實小太監,只掃出一條小供人行走的小徑,旁的地方是不掃雪的。紅色的宮牆上停留著白雪,院中的紅梅梅花花蕊裡頭,也小心翼翼捧著一點雪。
&花開得真好。」
簡寶華喃喃說道,「真好看。」她不知道說的是景好看,還是想到了那個人。
如果是其他人說花好看,定然是要折枝養在瓶中,趙菡曦知道簡寶華的性子,她只是純粹感慨花開枝頭燦爛。
忽的起了一陣風,遠處的松柏上停駐的雪簌簌落下,也有些許輕薄的雪重新被風揚起,紛紛揚揚被風卷裹去遠方,抖落了積雪的松柏,如釋重負抖了抖枝,渾然一清。
簡寶華眼底最後的窗外的景,便是如此。起風之後,鶯兒上前閉攏了窗,阻隔住了風,也遮住了景。
&姐,小姐,該起了。」
嗡嗡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她聽到音,想要睜開眼,上下眼皮卻如同黏住了一般,無法睜開。她許久沒有睡這般沉沉的覺了,順著身體的意志,她便不再睜開眼,想要繼續墮入黑甜之夢。
誰知道那人在喊她不醒之後,又搖起了她的身子。
簡寶華幾乎覺得有些好笑了,做了許久的太后,宮裡頭可沒人敢這樣待她?是誰帶了小公主小皇子來鬧她?想要睜眼看一看是哪個調皮的,依然是睜不開眼,小小打了一個哈欠,便放棄了。
悉悉索索的衣裙摩擦聲響,另一個聲音清脆利爽,道:「你這樣可不行,看我的。」
原本是出於一片的黑暗與混沌之中,「哎呦。」女童尖軟的聲音響起。簡寶華覺得自己的臉霎時間冰涼,長睫驀地掀開,黑黝黝兀自有些迷惘的瞳仁就打開了。
&看,小姐這不是醒了嗎?」第二個說話的丫鬟,說話的語氣輕快。
&呀……」
如蝶翼般的長睫顫抖,簡寶華的面上冰涼一片,意識仍是懵懂,仰頭望著床帳,杏粉色的幔帳,繡樣是野鴨吸水,繡著的圖案,不像是給她睡得,而像是哄孩子呢。她的手指微微動了動,低頭看著手指碰觸的錦被,上好的蜀錦,大朵的牡丹怒放著,蜷曲的枝葉蔓生舒展,蜀錦的料子,她已經許久不用了。
她的手……
簡寶華張開手,她看著自己的手,細膩柔滑不再有皺紋,胖乎乎的小手,還有幾個小肉渦。這樣孩童的手,又怎會有老者所生的皺紋?
忽的感覺整個人被人從背後托起,簡寶華的視野就換了模樣。托起她的是那個無奈嘆氣的丫鬟,梳著單螺,烏壓壓的發里只用幾粒珍珠墜著,髮髻繞著一根天青色的髮帶,隨著她嘆氣微微晃動,「小姐,已經到時辰了,要去給老夫人請安嗎?」
簡寶華看著她,她的聲音與尋常女子相比顯得有些低沉了,身上是馥郁的桂花香氣,她已經死了嗎?怎會夢到染春,她做姑娘時候,第一個大丫鬟。
&是在做夢嗎?」簡寶華開口。
她開口之後,聲音軟糯的把自己嚇了一跳,小胖手在被裡攪來攪去,面上露出了倉皇無措的神情。
染春被簡寶華的神情嚇了一跳,「小姐怎麼了?」她用額頭抵住簡寶華的額頭,感知她的溫度,「哪裡有什麼不舒服?」
&沒有鏡子。」簡寶華說道。
&的。」說話語氣輕快的丫鬟,簡寶華也認出了她,她聽到簡寶華的吩咐,立即就去梳妝檯去拿鏡子,她穿著的是杏色上襦,猩紅色的馬面群,裙子上繡著的是折枝梅,梳著雙丫髻,兩根素銀簪子斜插在鬢髮里,簪子墜著琉璃珠,垂在耳畔,晶瑩剔透十分可愛。「柒夏。」她輕輕地說。
&柒夏有些困惑地眨眨眼,「小姐,你是不是睡迷糊了?」把鏡子往旁邊的案上一放,上前一步,手中的帕子就搭在了簡寶華的臉上。
&呦」手帕涼沁沁的,讓她立即就叫了出聲,也恍然,剛剛那女童的聲音,赫然便是自己的。
&在胡鬧什麼?」染春的聲音里滿是怒氣,從簡寶華的面上拿下了冰涼的手帕,「小姐才生完風寒,才好沒多久,你就這般胡鬧,讓小姐再生病了,如何是好?」
&姐的身子好著呢,一點事都沒有。」柒夏吐吐舌頭,對著簡寶華說道:「小姐,你是不是整個人都清醒了。」
簡寶華長長嘆了一口氣,她當真是真箇人都清醒了過來。伸手拿了手鏡,水晶鏡里清晰的映出她的面容,鏡子裡是一個六歲女童的面容,臉圓乎乎的,是小時候的自己。簡寶華仿佛可以窺見,她如何一步步消卻了面頰上的肉,露出尖尖的下巴,杏眼眨呀眨,最美的一泓秋水盛在其中,又往後,那秋水般澄澈的眸子裡染了旁的顏色,一點點暗淡下去,柔軟的肌膚被風霜雕琢出皺紋,皺紋越多,她的面容也就越威嚴。
而現在……
簡寶華的手指輕點手鏡里眼睛的位置,瞳仁黑而亮,是初生的太陽,和煦溫暖,不染世間的沉。
柒夏以為簡寶華在玩手鏡,便笑著說道:「就算是水晶鏡稀罕,小姐也不能總是把玩,說好了今個兒要給老夫人請安的,若是再耽擱,就白起來這麼早了。」
給老夫人請安。
腦里一下變出現了外祖母的面容,簡寶華的脊梁骨挺直,「服侍我起來罷。」
柒夏看著簡寶華的眼,本想談笑兩句,說小姐十分有氣勢,只是那一雙如同黑曜石般的眼,淡漠而疏離,高高在上,上位者的氣息十足,就像是她最厭惡,又渴望成為的那種人。
染春並沒有覺得簡寶華的動作有什麼不對,她們做下人的,本就是要伺候主子的,「小姐,若是等會不舒服了,就告訴老夫人,給老夫人請安是孝心,但是勞累自己生病了,反而讓老夫人擔憂了。」
胖乎乎的小臉鄭重點頭。
見著簡寶華聽她的,染春笑了笑,手腳利落給簡寶華換了衣裳,而柒夏也回過神,把早已經準備好的巾子浸潤到熱水裡,溫熱而不燙。
簡寶華閉著眼,任由柒夏給她擦臉。
如果兒時的她,閉上眼便一點點犯瞌睡,但是這會兒她雖然閉目,整個人卻無比清醒。
原本在垂垂老矣的身軀里的靈魂,陰差陽錯回到了年幼的身體裡,那乾枯的靈魂在軀體裡迅速舒展,少了疼痛與禁錮,眉心也不再蹙起。
足下被小心翼翼換上了繡鞋,簡寶華輕巧落地,站在了地上。
腳踏大地的紮實的感覺,讓她的唇揚起一抹笑,眼睛也如同明珠般熠熠生輝,洵美且異。
這樁事囫圇就過去了,只是一樁小事,簡寶華記在心中,今後當要更小心仔細些。記不清楚的後事,莫要說得肯定。
買過了醬豬手,就出了西市,乘上車往西華門去,出門的時候,車馬不多,而現在街上明顯多了許多的馬車,這些車都是往城門口去的。
未到便下了馬車,她們等會就在城門口等兩位表兄,從這裡到飛鶴山道遠不及京都里得道路寬敞,兩院特地派了車與馬,讓學子行到城門口這裡。
出了城門,與城內相較而言,又是一番景致,城內是青石板鋪地,青磚石瓦,五彩的布帷飄搖,城外則是石子路,三三兩兩也有散落的攤鋪,延伸到更遠的是青苗與結了穗的黃苗。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簡寶華都是不分五穀的,不知道種的是什麼。
石子路是特地為了兩院的學子鋪就的,以前是被人踩得結實的泥路,輪著下雨的時候,馬車不好行,後來特地修了這樣的路。
&頭還有一個小亭。」何氏對著簡寶華說道,簡寶華以前的身子不好,從未出過西華門,「許多的送別詩,都是在那裡做得。過去看看?」
&簡寶華點頭。
簡寶華和何氏走著,她才走沒多會兒,腳底就覺得有些發疼,她穿的繡鞋底兒有些薄,踩在這樣的路上,並不舒服。剛開始只是有些疼,等到後來便覺得走不動了。
&麼了?」
&腳疼。」簡寶華細聲細氣地說道。
何氏這才注意到簡寶華的面上有些發白,撩起她的裙子,發現她穿的繡鞋,心中急道:「疼怎麼不早說?鞋底兒薄了。」
染春蹲在了簡寶華的身上,「小姐,我背你。」
簡寶華趴在了染春的背上,雙手環住她的脖頸,染春的年齡也不大,簡寶華身子圓潤,染春背著她有些吃力,簡寶華的心中愧疚,在染春的耳邊打氣,「還有一會兒就到了。」
從這裡可以看得到那八角的亭閣,約莫走兩百步便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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